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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多拉米頭也不回又走出兩步。有士兵劍指胸前,他自顧自撞上去。

  劍尖沒入,殷紅血浸透衣物,反倒是士兵被他的冷漠嚇得連連後退。

  多拉米再走,身上多出一個血窟窿。

  “你——!”

  士兵手足無措,“你找死?”

  多拉米道:“我心如死灰。”

  達魯咬牙掙扎許久,最終丟下了劍,合眼道:“我帶你走。”

  作者有話要說:

  寫不來大政鬥,小的要補上所有bug!

  第88章 玄北呀玄北真炫酷

  “你將所有人玩弄於股掌之上。”

  虞清安偏低頭凝望地,終於開口道:“謀劃了一場大局,只待今日叛軍自投羅網,一網打盡。罪臣曾道您失卻鬥志,有失偏頗。”

  兩月有餘,他日夜思索為何玄北遲遲不動手反抗,又為何任由都銘決塞倒戈。

  並非未曾疑心是局,卻始終提心弔膽。

  今日,無論鈷夏拉有心無心踏入陷阱,反叛之名難以洗脫。達魯軟肋被抓,陰差陽錯交出兵權,從此不得入上京。至此,玄北不廢一兵一卒,大獲全勝。

  虞清安心中悲喜交加,複雜錯冗。

  當初怒玄北不爭,他一氣之下與鈷夏拉合謀起事,私底下卻並未真正效忠鈷夏拉。原本前夜與都銘商議過臨時倒戈,不料想玄北自有算計。

  該笑麼?

  似乎效忠的主子一如當年,且沉穩氣性大有長進,淡淡然朝全天下開了個大玩笑。

  或該抑鬱麼?

  如今玄北似乎不再需要他。

  紛亂思緒腦中過,虞清安雙頰慘澹無血色,低微而莊重道一句‘臣甘拜下風’。

  他不知曉玄北會如何處置他。

  功臣?叛軍?愚臣?全然無謂。

  於他而言,家國安康無動盪乃頭等大事,帝王喜怒排第二。至於第三……

  活生生的虞子衿呆在玄北身旁,安然無事。

  ——這便夠了吧?

  虞清安靜靜聽候發落。

  玄北卻只笑了笑。

  “孤從未謀劃,不過順水推舟。反倒虞相口口聲聲稱孤拘泥小情小愛,但一代奇才,又何嘗不是為世俗情愛沖昏頭腦,才出此下策?”

  虞清安心尖一顫,抿唇,不置一詞。

  “孤費力想了兩月,仍是想不明白。今日只想問問虞相,帝王究竟是何物?王,又該是何樣?”玄北走動兩步,從他身旁錯開,停在屋檐前仰望無邊無沿的天。

  “人生在世皆有情,你們卻不許帝王有。”

  “孤嚴查腐敗,道孤苛政;孤親兵出征,道孤輕率。退一步,倘若孤放任腐敗,多半上書指桑罵槐,意指孤不將天下蒼生放入眼中。不出征,則貪生怕死。”

  天色漸晚。

  抬眼可見大雁自北方來,穿透雲層。秋風穿過,樹枝杈邊為數不多的枯葉搖擺晃動,眨眼間散落於地,悠悠躺地。

  殿前除卻士兵,便是戰戰兢兢的宮女太監,他們跪縮一團,兩手緊抓瑪瑙細碎不肯松,既可恨又可憐的模樣。

  再看亭台樓閣與千里江山,無不如此。

  可恨,偏偏可憐。

  玄北猶記初登王位時喜愛狩獵,然眾臣上書奏道:觀王狩獵足矣,無需多費時。狩獵如此,拉弓射箭如此,微服出現、親訓京兵樁樁件件無不是如此。

  “你們口上滿是不許不准不應當,但你們願孤如何?”

  “有情廢政,無情則殘暴。左右不是進退不得,你們讓孤做不成一個人,也做不成無欲無求無所畏懼的神佛。因為你們要的是忠孝義三全的帝王,精通文武卻不偏,鑽研琴棋書畫卻無所好。言行舉止不得有禮儀差錯,使文臣興使武臣興,使百姓安是使天下安!”

  玄北語氣生硬,說到惱怒時停頓良久才繼續道:到“處處挑剔處處指責,一句無心言語也能引來聯名上奏。你們說,你們究竟要如何?”

  “孤忍了足足四年了。”

  “如今天下人多半負孤,那麼孤為何不負天下人?”

  多少夜晚秉燭批閱奏摺?

  多少次按耐性情與迂腐老臣糾葛?

  凡間種種道不盡。

  但從未有人識得他的好。

  或許是果真他做不來王,又或許他自以為是,從頭到尾徒勞用功。

  無論如何,玄北不想再難為自己了。

  他俊美的面上一派冷寂與煞氣,“虞清安,你對孤失望。失望孤不堪其苦,失望孤喪失鬥志,還失望孤登位成王,到頭來原來也不過區區凡人。你背叛孤。”

  虞清安骨節分明的五指捏緊。

  他與鈷夏拉合謀貨真價實。都銘反叛之事同樣歸功他一手策劃。

  說不清。

  儘管每分每秒他都在等,等玄北重振士氣、等玄北捎來書信,像一個傻子似的痴痴等待,盼望著玄北變作原來的玄北。

  無情無愛的玄北;

  冷酷鐵血的玄北;

  也是那個時不時來丞相府坐一會的玄北,但凡煩躁不安,便會宣他入宮的玄北。

  自私自利參與謀反,其實時時刻刻焦急不安,渴望帝王說一句孤需要你。

  哪怕罵一句狼心狗肺也好,他便會義無反顧與鈷夏拉決裂,帶著反叛軍首的頭顱與兵權回來。

  虞清安從未想反,他為的是一己私慾背叛玄北背叛操守,背叛了心心念念的黎民百姓與清傲。

  無話可說。

  玄北殘忍笑道:“虞清安,當年孤有意奪王位,得你相助。記功。今日你反,記過。那麼賞你,罰你。所有你所見的忠臣,智忠愚忠;所有兵將,我軍反軍皆予你。”

  “江山予你百姓予你,朝政予你王位予你。”

  虞清安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瞳孔擴大,“大王……”

  玄北側身對伸出手,始終茫然無知的虞子衿東張西望。先看看嚷嚷著大王不可的臣,再瞧瞧悶聲不語眯著眼的明哥文老頭。他看了看恍惚無神的兄長與面無表情的都銘,皺皺鼻子,用軟乎乎的手掌握住玄北的厚實的手掌。

  “諸位。”

  玄北留下一句話,“我只能祝你們——”

  “萬里江孤心治,千古美名萬事傳。”

  咯噔。

  他們的心齊齊咯噔一聲。

  朝堂如亂葬崗般沉悶,仿佛在沉重的陳述或詛咒中死去。

  在玄北身邊伺候了一輩子的顏諸老公公垂下鬆弛眼皮,厲聲道:“恭——送——大——王——”

  殿下宮女太監不明所以,連忙隨聲附和,“恭送大王!”

  恭送大王恭送大王,百千人齊聲動天,眼睜睜看著兩雙腳從面前經過,漸行漸遠。

  前頭有馬,玄北翻身上,將虞子衿抱上。一聲令下,血汗寶馬仰身長鳴,四蹄踏動,跑出大而無當的前殿,衝出莊嚴宮門,永遠離開了金絲牢籠般的王宮。

  虞子衿似有所覺地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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