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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一趟。”雖仍覺得事情有點蹊蹺,夕蘊還有決定去看看。再怎麼著,在花滿樓里總沒人能把她怎樣吧?那好歹也算她的半個娘家啊。

  最終,事情的發展跟夕蘊猜想得差不多。

  蹊蹺是有的,但也不至於有多嚴重;驚訝也是有的,她沒想到守在那倆孩子身邊的人是徐瓷。

  屋子裡是jì院特有的規格,瀰漫著刺鼻的胭脂香氣,曖昧的紅紗帳子裡從涼和從商睡得很安穩,嘴角還都帶著笑。徐瓷就這麼靜靜坐在一旁支著頭,見她進屋,也只是漫不經心掃了她一眼,又繼續專注地看著那倆孩子出神,那眼神,簡直柔得能沁出水了。

  “你怎麼在這?”真是個神出鬼沒的男人,忽然在長安,忽然又出現在了揚州。尤其是在這種時候,他的出現不得不讓夕蘊提心弔膽。

  “楊御史讓我來揚州,說是有要事相商。”徐瓷回著,目光還是沒捨得從孩子身上移開。

  “……我是說,你怎麼會在花滿樓。”

  “是我把他們倆帶來這的。”

  夕蘊小心翼翼地看著徐瓷,今天的他很不尋常,特別配合,有問必答,簡直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你做什麼把孩子帶到這種地方來?”夕蘊壓低聲音,怕吵醒從商他們。

  聞言,徐瓷淺笑,用手指比了比門外,示意她到外頭去說。

  猶豫了些會,夕蘊還是跟去了。

  一路上,他都很沉默,負著雙手逕自往前走,步子踏得很凝重,時不時地會溢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薄嘆。直到跨入花園,他才在欄邊的凳上坐了下來,眼眸里含著幾絲嘲諷:“如果不是在花滿樓,你會來嗎?”

  “這麼說,你是為了想見我?”都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即使今天的徐瓷看起來沒有以前那麼討厭了,夕蘊還是對他生不出好感,也放不下戒心。

  “算是吧,也為了想看一眼從商和從涼,一轉眼都那麼大了。呵,從商的性子倒是有點像他娘親,從涼那孩子……整就是個鬼靈精,反倒有點像你……”

  “喂!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啊,我跟你之間可是很清白的。”開什麼玩笑,他的種怎麼會跟她扯上關係。

  “看來你已經很清楚展越浩和夏影的事了,那我也不需要再多說什麼了。其實把你找來是想告訴你方明婕的事,展越浩大概是幫我養孩子養怕了,總覺得方明婕肚裡那孩子是我的。這些日子,他跟楊釗兩個人倒是不謀而合,逼得我半點退路都沒了。”徐瓷苦笑,也已經生不出什麼怨了,總是要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的。

  夕蘊一直默不作聲,想等他把話說清楚,可是當被提及這個問題後,她還是沒能沉住氣,“孩子是誰的?”

  “吳越的。”

  雖然這個答案已經有些在預料之中了,夕蘊還是忍不住震驚。她總是會忍不住想到從前那個乾淨通透的少年,每日一善,看起來憨憨傻傻的,而現在的吳越……這變化實在太大太突然,讓人很難接受。

  “覺得很不可思議是麼?”徐瓷曲起膝,坐姿多了絲痞味,悠遠的目光落在了遠處,“我也覺得那兩個人瘋了,吳越除了扳倒展越浩之外什麼事都顧不上了,方明婕為了得到展越浩也什麼都肯做了。仔細想想,就會覺得他們的行徑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有點可怕倒是真的。傳說中展越浩酒後亂性的那一夜,也是他們倆計劃好的,酒里下了藥。”

  方明婕會做出這種事夕蘊相信,為了有和越浩在一起的機會,她連親夫都謀害了,還有什麼不敢做的。可是吳越……“他為什麼那麼恨越浩,就為了夏影?當年的事,你到底是怎麼對他形容的?”

  “呵呵,我跟他說我和夏影是相愛的,連孩子都有了,我本是打算娶她的,可惜有人利用財勢強取豪奪,得到之後又不知道珍惜……”

  “你倒是比我還會編故事。”夕蘊不得不佩服他,還真是說得有模有樣,只是能瞞那麼多年還真不容易,“夏影難道從來沒有告訴過吳越真相?”

  “吳越認識我很多年了,展越浩卻一直沒有察覺到,像他那么小心翼翼的男人,即使在夏影面前,也依然帶著面具生活,又怎麼可能去主動提及我的事。”他也就是料到了這點,當年才敢這麼說,“只是我高估了他,像他這種人不可能真正愛上誰,他最愛的只有他自己。夏影的事也不過只是個導火索而已,楊釗曾經跟他隱約提過些以前的事,他也來質問過我,我承認了,可他對展越浩的恨也沒有因此消除。”

  “身上分明流著一樣的血,可是一個卻從小背負著私生子的身份長大,還有個在外人看來不怎麼光彩的娘親;另一個則生來榮華富貴,跟天之驕子似的。換誰不妒忌,吳越有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隨便恨恨就好了嘛,犯得著這樣嗎?往後他哥賺銀子,他花銀子,這日子多逍遙呀,搞那麼多事,太看不穿了……”

  夕蘊絮絮叨叨地說得很投入。

  讓徐瓷聽得有些恍神,嘴角不自覺地浮上一絲笑容,他想,如果人人都能這樣看得透,也許很多事都不會發生了。

  “你那夫君也不像你想得那麼不問世事,我跟展越浩爭了那麼多年,他有多少能耐我比誰都清楚。他又怎會不知道吳越的那點心思,只是一直不想把事挑開,如果不是吳越害你小產,我猜展越浩興許也不會那麼絕。”

  “絕?”那隻悶葫蘆不是省油的燈,這點夕蘊很清楚,可她想不出越浩能決絕到什麼地步。

  “你不知道麼?吳越捲款一事,他報了官,還丟出了不少舊帳,但凡吳越經手的都有問題。那些帳目上的漏洞補得很巧,還真不是隨隨便便能看出來的,若不是展越浩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時半會還真弄不出那些證據。”說起展越浩的處事方式,徐瓷深有所感。

  那是一個萬萬招惹不得的男人,倘若彼此相安無事也就罷了,一旦把他惹急了,那就是自尋死路,好比吳越,又好比從前的他。即使沉寂多年,展越浩也不過是在養精蓄銳,唯一的一擊,就輕易讓他潰不成軍了。

  “報官了?那怎麼他還在外頭活躍?”

  “找不到他,連楊釗也都只有等著吳越找上門,行蹤太飄忽,沒人知道他在哪。”

  “那就守株待兔啊,他總不可能一直沒有動靜吧,等他自己送上門唄。”夕蘊下意識地回道。

  “知道我為什麼會選擇今天把兩個孩子帶出來,又為什麼讓你來花滿樓麼?”

  “噯?”經他這麼一問,夕蘊才發現,她竟然都忘了正事。

  徐瓷總不可能大費周章就是為了告訴她孩子的事吧。

  “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出事,也不能讓你出事,你若是有什麼意外,楊釗恐怕會大開殺戒。現在,我救了你,或許楊釗會念在這份恩情上,考慮換個人去幫他彈劾邱均。”

  我救了你?!

  這話讓夕蘊猛地一震,“把話說清楚。”

  “吳越說想重演當年錢塘展府的那場火災,這次,他要定了展越浩的命。”

  “……該死的,你怎麼不早說!”

  吼完後,夕蘊憤恨地瞪了眼徐瓷,拔腿轉身,只想立刻趕回展府。

  只是,她才跑了幾步,就覺得眼前一黑,意識尚還清晰,身體卻癱軟在了地上。

  忽然就好累,好想睡,朦朧間她感覺有人靠近。有雙漆黑的尖頭短靴停了她的面前,那是徐瓷的靴子,夕蘊認得。可她卻沒有抬頭看他一眼的力氣,腦袋昏昏沉沉的,饒來饒去就只有兩個詞不斷徘徊著。

  命硬,克夫……繼續命硬,繼續克夫……

  馮月因為不放心,暗中跟著他們來了花園,只可惜離得太遠,壓根就聽不清他們在聊些什麼。好不容易靠近些了,夕蘊卻忽然轉身要離開了,可才走了兩步,就“砰”地倒下了。

  看著徐瓷慢慢靠近她,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面無表情地俯瞰著她。馮月終於按耐不住,走上前去,也顧不得掩飾先前偷窺的行徑,脫口問道,“徐公子,您這是……”

  “扶她回房吧,放心,我不會拿她怎麼著,只要你按我說的做。”徐瓷微咧開唇角,漾開一抹笑,若無其事地拂了拂袖。

  馮月沒急著答應他,逕自用腳踹了幾下夕蘊,見她沒反映,像是真的睡沉了,只好無奈地嘆了聲,不情不願地開口:“你要我做什麼?”

  “去嚴府幫我把嚴峰找來,讓他把這女人接走。”

  “那……那兩個孩子呢……”

  徐瓷眯著眼,斜睨了馮月一樣,陰冷的目光嚇得她噤了聲,識趣地跑來了。

  關於這個男人,馮月在姑蘇時就見過,他的事也隱約聽說了些。原先還以為他和“雙賤”是一夥的,可是現在看來似乎又不是那麼一回事。他待展越浩的那雙兒女很是寵溺,也不像是有害夕蘊的想法……

  總而言之,打從今兒一早他帶著兩個孩子出現在他花滿樓起,就一直在做一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怪事。

  第五十章 涅槃重生

  月被遮蔽在了厚厚的雲層後,讓今晚的夜色看起來更顯得凝重了。

  城中靜得出奇,直到一陣急促雜亂的馬蹄聲響起,劃破了寧靜。

  一接到花滿樓派人傳來的口信,嚴峰就趕來了,隨行的是展越蒙,兩人費了不少唇舌才總算勸服謙鎮待在嚴府等消息。

  說來也巧,越蒙本是去嚴府找那兩個小鬼的,恰好謙鎮跟他聊起了如意坊的事,請教了一些關於絲綢的專業問題。一聊起這些,就忘了其他事,不知不覺就這麼晚了,剛打算離開時,花滿樓的人就來了。

  “今晚還真是不太尋常。”嚴峰伸出修長的手指挑開車簾,看了眼,說道。

  “還真是……”越蒙皺著眉,低聲附和。

  方才這街道上連個鬼影都沒有,才轉眼的功夫,憑空就冒出來了一堆官兵。人雖多,卻依舊很靜,一個個全都低著頭默不作聲地往前走,連火把都沒。乍一看,跟陰兵似的。

  “嘖嘖,揚州城裡許久沒見過這等陣仗了。”嚴峰半開玩笑地說著。近幾年鬧得頗大的也就上回緝拿私鹽販子的事了,那會動用的官兵也不過如此。瞧著也不像是巡視的,奇#書*網收集整理要不然他們這大半夜的,駕著馬車急行,早就被攔下來盤問了。可眼下那些官兵似乎對他們壓根沒有興趣,甚至看都不曾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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