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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豈有急忙命人將他抬到了床上,迅速施針勉強保住了他那命懸一線的心脈,又開了幾副救命的單子,整日整日地煨在火上,吩咐小廝用小勺一點點地灌進他口中。

  殷言酌在床上不知時日地昏沉躺著,待到他轉醒過來,已是兩日之後了。

  他醒來扶著額頭歇了會兒,又喝了半碗藥,隨即召來了留在莊內的影衛。

  影三躬身站在床前,呈上了幾分信函。

  殷言酌半倚在床上,翻閱那幾張公文。

  冷宿仇並未親筆寫信回來,寄回莊內的都是鼎縱山莊各地的分部的管事公函,或者是他身邊的暗衛的手跡,無非是簡單幾字,只報今日是到了何處。

  殷言酌看得很快,一會便翻閱完了一疊紙張,微微喘著氣道:「辛苦你。」

  影三躬身行禮,身影倏忽消失在閣中。

  殷言酌醒來之後,又養了幾日,衰弱的身子方才有了些許力氣,白日裡若是身子好點,勉強由僕人扶持著下地走上一會。

  方豈有日日過來替他診脈。

  日子恢復了之前深居簡出的平靜無瀾生活。

  殷言酌每日照例的睡到晌午時分,醒來略有精神便處理一些黃金台的事務,如果精神氣力都不濟,便多是在塌上懨懨地歪著。

  每隔兩日,影衛都循例會進來,呈送冷宿仇行程給他過目。

  根據一路上的來報,冷宿仇一行人的腳程很快,十日之後,已經到了瓶盧山下。

  一日斜陽投影的傍晚,影三照舊踏入了後院暖閣。

  殷言酌倚在錦塌上,擱下手中的藥盞,接過了小廝遞上的信函。

  他一頁一頁地翻過那幾方信紙,手停在了最近的一份,那是影衛從拂花門下寄回的簡短公函,照例是平安二字,殷言酌卻比平時多看了兩秒。

  他掩嘴低咳一聲:「影衛可寄有另外信函?」

  影三答:「回殷爺,並無。」

  殷言酌又看了一眼,低低地咳嗽起來。

  影三躬身站立在閣內,依然是不發一言。

  殷言酌緩過了一陣咳嗽,方低低地道:「你下去罷。」

  影三離開後,殷言酌探手取過手杖,站起來在閣內走了一陣。

  明亮的燭火之下,他又盯著那方紙張出神了幾秒。

  平日裡寄回山莊的信件,殷言酌知道下屬都會呈送冷宿仇過目,由他閱過後順手摺入信封中,今日從拂花門上寄來的信件,那道摺痕——並不是冷宿仇的慣用手法。

  他心頭微微悶痛,便覺得氣喘得有些急。

  荀福趨身上來:「殷爺,小的扶您歇著吧。」

  殷言酌按著胸口,有些費力地躺回了床上。

  「荀福——」他清致臉龐燭火中顯得仿若琉璃一般的脆弱:「吩咐人備車,我明日啟程去瓶盧山。」

  荀福一驚,忍不住脫口而出:「殷爺!」

  殷言酌望著他輕微皺了皺眉。

  荀福小心勸著道:「外邊天寒地凍的,這如何使得……」

  殷言酌不再說話,只將頭倚在衾枕閉上了眼。

  清晨,天際翻湧著陰沉烏雲,庭院的廊下落滿了細細的雪花。

  殷言酌在暖閣內穿戴整齊,又有僕人替他披了大氅,這才一手撐著手杖,一手扶著一位青衣侍童,一步一步走出了院落。

  僕人抬著歩輦侯在院門,兩位青衣童子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他坐上了歩輦,另有下人在步輦上方撐開了一柄烏竹華蓋大傘,四周落下厚厚的帷幔,擋住了寒風細雪,殷言酌一張冰寒臉並無表情,只低垂了眼眸走得甚為艱難緩慢,拄著手杖一直低微地喘氣,旬福立在輦前垂首掀開了帷幔,一直在仔細地看他臉色,瞧見他扶持著青衣童子的手坐入了步輦中,童子鬆開手,那倚在步輦上的貂裘之中的琉璃人兒身子卻是無力地一晃,旬福心裡一抖,慌忙壓低聲音吩咐要起轎的僕人:「穩當點兒,當心殷爺身子!」

  兩名童子在車前隨行,僕人立在一側撐傘,旬福前前後後地打點著,四名短襖打扮的轎夫,一行人聲勢浩蕩著一路往前院花廳走去。

  外院冰寒廣闊的練武場內,著深藍衣衫的一群習武少年,瞧見這麼大陣仗,紛紛停住了手觀望。

  鼎縱山莊門下的弟子,有些是江湖中的習武少年慕名而來,有些是冷宿仇在江湖漂泊多年中收下的弟子,哪怕殷言酌從不曾在山莊內露過臉,整個鼎縱山莊上上下下又有何人不知曉這位爺的存在。只是殷言酌足不出戶,連在暖閣內他跟前伺候的童子,俱是行事低調三緘其口,因此這一班少年縱然十分好奇,但其中的許多甚至來了好些年,都未曾見過殷言酌一面,深重內閣中的這位病人,是整個鼎縱山莊最神秘的人物。

  一陣寒風吹動帷幔,步輦上傳來虛弱的低咳。

  淺青色的帷幔略微敞開,露出了一張冰寒的臉龐,白得跟外面瓊樓玉宇一般顏色,只是清麗絕艷上三分。

  一群少年登時屏住了呼吸。

  天地都失去了顏色。

  為首的一個少年立在場中,一動不動地瞪著帳中隱約的那張絕色臉龐,不同於其他人臉上好奇的神色,他的眼中,是熾熱的火焰。

  山莊大廳前,數十級青石台階下,馬車已經在候著。

  前面一輛是四匹通體純白的高頭大馬,寬敞車廂雕花窗菱垂下厚重的絨棉布窗帷,後頭另外跟著一輛車轅裝滿了隨行的物什,這時還有小廝抱著紫金暖爐,和幾盒藥材往裡邊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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