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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策慌得手足無措:“兩位小公子,這……這使不得……”

  飛集看著他笑:“有什麼使不得的?顥兒,你過去讓策叔叔抱抱。”小顥歡快答應了一聲,便跳下飛集的大腿,他跑到陶策面前,靈活地爬到他腿上,向他張開兩隻小手,理直氣壯道:“要抱抱。”

  陶策鬢邊流下一滴汗,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生怕將他摔下去。

  飛集懷裡的小汐伸了手想去抓小顥,可小手不夠長,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飛集見了,一手環著他一手握著他的小手近前伸去,並挑眉示意陶策跟著他做。陶策見懷中小兒也著急地伸手去,連忙照飛集的樣子做起來。

  隔著一張茶桌,兩個小孩在大人的保護下伸長了手出去,十個小指頭相貼在一塊兒,十分新奇似的抓個不停,最後小顥抓住小汐的手,兩個小孩咯咯直笑。

  飛集凝視著陶策,而陶策如臨大敵般的低頭護著小孩。

  他鬆開一隻食指,輕飄飄地撫過陶策蒼白的手背。

  陶策惑然抬頭,飛集正將小汐拉回去:“好了,和顥兒到別處去玩吧。”小顥聽了便又從陶策腿上爬下,跑到飛集前面向小汐伸開懷抱。

  陶策看著兩個小孩在婢女看護下邊玩邊走遠,神色溫軟。

  “你在想什麼?”飛集端起一杯茶注視著他。

  “原先,我還好奇小公子如何能滯留王府,不回東宮。”陶策微微笑開,“而今見兩位公子深厚如此,倒又覺得,汐小公子留在王爺這兒也是好的。”

  飛集啜半口茶,繞在唇齒間是乾澀交加的苦味:“策喜歡小孩,怎麼不趕緊娶個賢妻呢?”

  陶策搖頭,簡略回答:“我羸弱之軀,不想牽累旁人。”

  飛集輕笑:“當真?”他垂了眼看著陶策放在茶桌上的手,“還是,你心早有所屬?”

  陶策持杯的手一頓,攜了欲蓋彌彰的僵硬笑意:“王爺想多了。”

  飛集飲茶,只笑不語。待茶盡,他放了杯,語氣悠閒自在:“對了,有件大事,我現今告訴你。”

  “是什麼?”

  “今日子時,艾皇后被廢,中宮封禁,鳳印暫由我母妃執掌。”

  陶策驚呆:“怎麼可能?陛下連頒旨都未曾,怎會平白無故廢皇后?”

  “畢竟父皇震怒,先廢后再頒布也是極有可能的。”

  “皇后犯了何事?”

  “私通外臣,穢亂宮閨,生下其女明心充混皇室血脈。”飛集覷著他震詫神色,繼續說道:“而這外臣若是別人便也罷了,卻是父皇最為信任的禁軍高統領。皇后與大內禁軍統領勾結,是何等膽大妄為,包藏禍心?若是趁父皇病重,聯合逼宮,其後果豈可設想?難怪父皇動怒,連夜廢后。若是我枕邊人不僅背叛我,與旁人通姦生子,還妄圖取我性命,我……”飛集眸中戾氣四散,忍住了後頭話語。

  陶策瞳孔因慌亂而異常明亮,猶在強辭:“陛下即便疑心,也該徹查……”

  “鐵證如山。”飛集打斷他,“至於怎麼個鐵證法,已是內宮之事了。皇家如此驚天醜聞,自然秘而不宣。”

  陶策欲起身:“我得回去一趟,恕不奉陪。”

  還未起身,他的手先被飛集按在茶桌上。陶策掙手卻掙不開,清白著臉急道:“請王爺鬆手!下官有急事回去!”

  “我還沒說完。”飛集握住他手腕冷聲,“今日一早,太子包庇高明心,拒不交人,東宮再次封禁。如果你想去找太子,我奉勸你,陶策,此時別撞刀口之上。”

  陶策手上的力氣頓減,卻仍在負隅頑抗:“下官沒有想去東宮,請王爺放手!”

  飛集冷笑:“還有一事,想來你還未得知——正巧也是昨日,晉王暴斃的消息由晉使帶入朝中,時任我為輔國重臣,晉使懇求迎接世子蕭然回晉,我將此事上報,陛下已允。”

  “最遲明日,蕭世子的刑部侍郎之職將撤,他將返回晉國承襲王位,無召,永不得入境!”

  陶策的唇一點一點失卻血色,半個字也再說不出來。

  飛集這才放了手,靜靜地注視著他。

  你所站的東宮黨就將分崩離析,你輔佐的人很快就將湮入塵土,陶策,除了我,你別無選擇。

  “我也能給你一個太平盛世,比以往歷代都強盛、無堅不摧。你更該站在我身旁,與我一同締造國泰民安的壯麗樂章。只有我可以做到,除了我,也再無人能給你這樣廣闊的天地了。”

  他低聲對著他說,看似是命令與強求,是自負狂妄的強勢保證,可他卻是用著低聲下氣的態度。

  或許他曾是不可一世、殘虐暴酷的皇甫飛集,可在這個人面前,什麼都不是。

  但陶策在恐慌之中什麼也聽不進去,他本能地想到一個人,並無比強烈地想見到那個人。

  飛集看著他站起來,立即起身抓住他手臂:“你沒聽見我說話嗎?你還要去哪?”

  陶策使勁掰著他手,紅著眼眶道:“我要回大理寺。”

  他怔了片刻後,神色扭曲地狠狠抓緊了他的手臂,極其陰鷙:“你想去見皇甫澤年?”

  陶策瞬間臉色慘白。

  飛集的手幾乎要將他的臂骨折斷,其一字一句更是帶著狠厲與殺氣:

  “我以輔國樞機重臣的身份命令你,沒有我的准許,不准你陶策靠近天牢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  五月十九的明日是五月二十

  艾皇后名字里有一個伊字

  杜淑妃給女兒取的名字叫悅儀

  第30章 暫別

  日落,他抽身於慶宮的翻天覆地與兵荒馬亂,摒除一切加於身的疲憊與重任,邁著忐忑步伐,提著糾成一團的心,緩緩踏入這座也曾困著他的牢獄。

  蕭然緩行於其中,獄卒已全被撤下,而今空空如也。

  這短短一段路程,直走得他的心幾欲從胸腔中跳出。

  這短短三十二日不見,在他看見他的背影之刻,直晃得他的眼酸澀不已。

  澤年蜷在角落的簡易榻上,早早聽見了迴蕩不去的腳步聲,身體先本能地恐懼起來,直將自己縮成蝦米般的一團。他不知道皇甫飛集怎走得這樣慢,在恐懼折磨之中一身冷汗潺潺。

  人已到了牢房外,可除了聽見依稀沉緩粗氣,竟一直站著不動。

  澤年都覺得後背快要被盯穿了。

  他直忍到腦中的弦勒到將斷,才聽見開鎖的聲音。澤年緊閉雙眼,假裝陷入沉睡,一點一點感覺著那人漸漸走近,氣息越來越重,繃得他渾身僵硬。

  這人甚至輕手輕腳地躺在了他背後,灼燙的氣息噴得他毛骨悚然。

  一隻手輕悄撫上他的腰,又輕輕環住了。

  這人手上……戴著一隻指環。

  滾燙的淚從緊閉的雙眼中迸落,他咬著唇不敢出聲,生怕此時此刻只是南柯一夢。

  蕭然環著他的腰,輕吻了他後頸,決意抱著他過完在慶都的最後一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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