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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儀高喊著“禮成禮成”,擁上新郎新娘互道恭喜,也沒人計較禮數不周那些繁文縟節。

  卓忘,應該是七月越然,這一生從來未像今日這般歡喜過,新婚的妻子,久別重逢的兒子,平淡的幸福是這麼真實又這麼虛幻,他拉著七月少淵喝了很多,雙頰隱隱泛紅,卻依然很精神。

  “淵兒,這些年…苦了你…爹不好,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他頓了頓道,“我…愧對你和你娘。”

  七月少淵目光落到他微白的兩鬢上,心底輕輕嘆氣。

  “既然活著,為何不回來?”

  “…”七月越然只是搖首,喃喃嘆道,“我早已看開了,半生都活在責任里,太累太累,我只想為自己活一回,淵兒,還怨我麼?”

  七月少淵搖搖頭,道:“這是你的選擇,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和蕭姨能搬回無雙堡住,如今無雙堡已足夠強大,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七月越然定定地望他一眼,猶豫片刻,嘆口氣緩緩點頭道:“好,我們回去。堡中都還好麼?重陽長老呢?”

  “他老人家健朗得很,估計見你回去能一蹦三尺高呢,呵呵。”

  七月越然欣慰的笑了笑,黑色的瞳仁忽而飄渺起來,他抿了抿唇道:“你說御流雲收了你做徒弟?”

  “是。”七月少淵從流雲那裡聽過一些當年他們幾人的糾葛,但也知道的不多。

  “如此甚好,御流雲其人可謂驚才絕艷,為父當年與他頗多恩怨,他肯既往不咎傾囊相授,也算是你的福氣…”他頓了一頓,啟齒道,“御流霄莊主他…這些年可好?”

  七月少淵心中暗暗嘆氣,道:“他很好,這些年御風山莊也越來越有威信。”

  他微微點頭,眸中情愫複雜,似是欣慰,似是失落,只是沉默著。

  “爹,別讓新娘等太久。”七月少淵輕咳一聲,笑道。

  “嗯…”

  月至中天,朦朦朧朧,樹枝寒梅零星的落在竹林間,白若霜雪。

  一灰一黑兩個人影在竹林間並肩而行,七月少淵細細講著七月越然的傳奇,握著涵墨塵的手,輕輕摩挲著虎口的繭,有種讓人安心的厚實感。

  “冷不冷?”對於這個問題,涵墨塵顯得有點神經質,一天問三遍還嫌不夠。

  七月少淵無語的望著他,忽然眼珠一轉,笑道:“如果冷的話, 你是不是要做點什麼?”

  涵墨塵老臉倏地一紅,然後又神色自若道:“今晚月亮挺圓的。”

  “…哪裡有月亮了?”

  “……”

  夜風裹著初春的暖意陣陣襲來,積雪在融化,一點點,一點點,迎來新的一年。

  一個月後,江南,無雙堡。

  整個堡內春意融融,一個月前當失蹤多時的七月越然父子重回無雙堡,幾乎震動了整個江南,一把年紀的重陽長老老淚縱橫,拽著一老一小就不是肯撒手。

  庭院中,一叢叢青竹蒼勁挺拔,偶有雀鳥盤桓,吟唱著清脆的樂曲。

  七月越然輕拭著穹淵劍,竹林中翩翩走來一中年美婦,忽然一把奪去了劍扔在一邊,掏出帕子為男人擦汗。

  帕子上繡著一叢竹,淡淡的飄出素雅的香氣。

  “堡主!堡主!少主他…”七弦急匆匆跑進來,又“啊”的一聲退了出去。

  七月越然擺了擺手笑道:“淵兒怎麼了?”

  蕭素掩嘴道:“莫不是把塵兒拐跑私奔了?”

  “……呃……”

  “真的?!”

  此時此刻,江南煦陽郊外,一座嶄新的大宅拔地而起,這座府邸與其他宅邸不同的是,它的底下有個巨大的酒窖。

  舞懷袖一身惹眼的朱紅小裙襖,望著紅漆未乾的大門轉了個圈,食指點在臉頰下面,偏著頭道:“這麼大個宅子,得想個氣派的名字…叫什麼好呢?”

  秦舒桓抱臂站在一邊,想了想道:“不如叫藏酒山莊?”

  舞懷袖不高興道:“老土。”

  “那你說叫什麼?”

  “秦、宅、懷、酒!”

  春雨細無聲,微有些濕意點綴在柔軟的小草上,晶瑩的水珠緩緩滑落,沒入松潤的土壤中。

  闊別多年的祥奉小城依然生氣勃勃。青石板路鋪向城中央,在冰雪融化的河面上,小小的青石拱橋臥在河上,河水極清,涓涓流淌。

  橋邊有一排排青石瓦房,其中一間門前是一個小茶鋪,兩個仆童熟練地煮著茶,清香裊裊,帶著獨特的江南韻味,在祥奉這樣的北方小城極為少見,是以生意也挺好。

  裡頭是個小四合院,庭院中種著蔥蔥青竹,墨綠傲節,雅致無雙。

  一個青衣男子躺在竹下的睡椅上,長長的鳳目微合,眼角有一顆淺痣,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敲打在扶手上,指間有繭,修長,有力。

  將所有的包袱放下來之後,他忽然感覺的前所未有的輕鬆和寧靜,簡單而充實的小日子,其實也挺不錯。

  身邊一個白衣男子正為他沏茶,絲絲冒著熱氣,清香四溢。

  “白啟,”男人忽然睜開眼,黑眸中透著平靜和滿足,“比起跟著我,你應該有更好的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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