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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狂的口氣!”重樺道,“他就在雪落塵源。”

  七月少淵拔足便走,卻聽身後之人道:

  “下月,便是授他衣缽之時。”

  他腳步一頓,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雪落塵源。

  他雖不是第一次來,但如此真實的感覺,他還是頭一次感受到。

  落日黃昏,皓雪紛紛繁繁而下,長雲暗雪山,白雪飛花亂人目,點點飛落雪蓮湖。雪水飛瀑涓涓流下,在寂靜中永恆。

  蓮花台座上,一柄劍放在那裡,銀色的長劍,沒有劍穗。

  它的主人正赤足在蓮湖中,不知在幹什麼。

  七月少淵攏了攏披風,蹙眉走近。初愈便經霜雪寒風,身體有些吃不消。

  “小君,快過…”涵墨塵聽見腳步聲,驀然回頭,卻見是他!

  一下子眼前似乎恍惚起來。

  七月少淵面色不再冷無血色,只是眉宇間已不見瀟灑,而是無盡的深沉與銳利。衣衫十分厚實,卻不知為何看來依然單薄。

  涵墨塵看著他,忘記了手中的動作。

  “重樺峰主說,”七月少淵淡淡地,儘量用著輕鬆的語氣,道,“你要繼承他的衣缽?這…不是真的罷…”

  涵墨塵心中震了一震,張張嘴,苦笑道:“啊…你明明心裡早就明白了,又何必上來問我…”

  “回答我!”

  涵墨塵看著他,極緩極緩地,慢慢點頭。

  “沒錯。”

  七月少淵眯著眼睛,一眨不眨:“是不是你師父跟你說了什麼?”

  涵墨塵頷首,道:“是的,他說了很多。”

  “你相信他,也不…”

  “你中黑煞之毒本來無事,是這樣罷?你也是故意讓我誤會…”涵墨塵忽然冷然下來,言辭犀利道,“你早知穹淵劍的事,順水推船利用天池峰查出幕後指使,無雙堡的解圍也是你精心安排,所有一切都在你掌控之中,最後坐收漁利的,其實是無雙堡…”

  七月少淵沉默半晌道:“你氣我利用你?”

  涵墨塵背過身去,一頭黑髮翻飛,大雪落下,浸濕了發,湖水冰冷,浸透了骨。他甚至覺得這張嘴不是自己的了。

  “……你不是說過,不會再欺瞞我任何事……”

  “七月少淵,你是個騙子…”

  “更何況,師父待我恩重如山,師門如我性命,我…不會棄我性命…”

  既是騙子,又有何資格質問?

  墨塵,你是這個意思麼……

  七月少淵垂著眼,聲音已經沒有了起伏:“那麼那天在密道,你是…為了救我?”

  “…是的。”

  原來心痛,是沒有聲音的。

  七月少淵再賴著也無趣,他從來就不是一味糾纏的人。他在心裡告訴自己,拿得起,就要放的下。

  可是,這六個字,有誰真的能瀟瀟灑灑做到?

  他緩步離開,不曾回頭。就像那日,涵墨塵獨自離開一樣。

  大雪依然紛皓,傲立嚴風狂,頻頻冷雪傷。

  涵墨塵眼看著那人越走越遠,緊握的手,青筋起來。忽然發瘋一樣栽進蓮湖裡,不知在翻找著什麼…

  第32章 最重要

  七月少淵離開蓮湖,默默往山下走。風雪很大,墨黑的長髮揚在皓雪之中,迷了眼,遮了神情。

  他終於忍不住,回頭看一眼,卻只見滿眼的純白,什麼身影也沒有。

  路邊有塊豎起的石碑,上面落滿了積雪。依稀可見刻著『雪落塵源』四個字。石碑年代已久,裂縫早已有了數條,一條偏偏從中間裂開,刻著“塵源”兩字的石塊搖搖欲墜。

  七月少淵將手按在石碑上,竟然不覺得多冷。

  指尖輕輕描繪著字的凹陷,忽然貫注勁氣,抹掉了那個“源”字,一指一划,重寫了一個字。

  他輕吮了手指,擦掉血跡。終於轉身走了。

  塵源,塵緣,塵淵。

  “阿七…”

  山腳邊,一抹紅影焦急的等在那裡,看見他獨自下來,立即跑了過去。

  舞懷袖一張小臉凍得紅撲撲,滿是擔心的神色:“你…知道了…”

  七月少淵淡淡笑著,搖首道:“回去罷。”

  舞懷袖咬著下唇,欲言又止。

  七月少淵牽著她走在前面,手指冰冷,卻好似灼燙著她的心。

  漫天皓雪霏霏,滿眼是蒼白的一片。

  兩人之間隔了幾階台階,仿佛永遠跨不過去。

  誰將淚眼望成穿?

  柳花飛舞,

  氣象萬千。

  昔日風光皆不見:

  帶走歡笑,

  留下辛酸。

  七月少淵一聲令下,十影早已準備妥貼。他片刻不拖泥帶水,即刻便要下山去了。

  天池峰山門,那座巨大石碑前,七月少淵猛地將穹淵劍抽出,一瞬間的震耳欲聾。

  他望著這把引起紛爭無數的劍,淡淡笑了。

  無雙堡的人悉數待命,十影五堂,均是堡內精英。清一色的棗紅朱驊馬,一跨而上,風衣獵獵。兩排一字列開,讓出一條正道來,轉眼間,下山之路已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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