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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妨。我中毒就跟腹瀉似的,過了就沒事了。”他挑眉道,“好歹我也跟閻王敵學了那麼多年的醫不是?下這種不會立即要命的毒,大概是為了逼供之類的,呵呵…可惜呀。”

  這身體原是多病,為其父七月越然送往江南,寄在有“鬼醫閻王敵”之稱的老友狄王閻家,一呆就是幾年。直到後來御流雲和御流霄的到來…

  喝完茶,他起身回房。

  要不要告訴他懷袖已經回來了呢?御流雲望著他的背影,微微一笑,還是算了…

  卻說涵墨塵在西廂客房裡,足足呆了一下午。他仰躺在床上,望著床帳上繡著的素雅的梔子花,反覆回想今天發生的事,越想越較輾轉難眠。

  他本是心胸開闊之人,想著又直嘆自己的較真,只好念著菩提心經以求清心。到底還是累了,念著念著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再醒來,已到黃昏。這才想起晚上還要赴宴,梳洗一番,急忙出了門。

  斜陽日將暮,晚霞燒天,浮光明滅不定,紫水沉煙。林蔭小徑,偶有雀鳥盤桓。

  涵墨塵靜賞著霞光夕陽,走了半天,然後很無語的發現,自己迷路了。

  他心裡計較著,這丟面子事小…餓死事大啊…

  灰衣人扶牆望天,默默想著。

  忽然耳邊飄來絲絲縷縷悠揚的琴音。

  這才發覺牆後是座雅致的閣院,幽竹環繞。琴音從里傳出,時而激昂壯闊,時而低沉滄桑。

  涵墨塵不由走近,遠遠望去。

  竹林山間,一袂玄衣漸現,仿佛遠離紅塵繁煙。黑髮微掩,露出一邊側臉。

  指下錦瑟無端,空留一柱一弦,似思流年。

  涵墨塵想轉身離開,腳下卻像灌滿了鉛,半點挪不動。

  “墨塵。”七月少淵抬眸,手指輕挑著琴弦。

  “七兄…”灰衣人走近兩步,又停下,改口道,“七月公子…”

  七月少淵望著他的眼眸,道:“還在生氣?氣我沒告訴你我的身份?我的確是隱瞞了一些事…”他緩緩走下來,玄青色的袖子背在身後,“但除了公子七這個名字,我不曾騙你任何事。”

  涵墨塵沉默著。

  不欺騙,卻也不信任。他不信任他,從頭到尾。

  “朋友之間,不應有所隱瞞…”

  七月少淵一愣,輕嘆一聲,道:“你跟我來。”

  涵墨塵猶豫片刻,還是跟他向主屋走去。

  長明燈懸在屋檐下,匾額上三個描金大字『月淵閣』。

  “這裡是…”

  七月少淵微笑道:“這裡是我的居所。”他伸手一推大門,腳下倏忽一頓,挑眉道:“何人在此?”眼前黑影一閃,恭敬半跪在面前。七月少淵微微驚訝:“璟非?”

  “少主。”

  男子抬首,果然是那張冷峻剛毅的面容。

  “我不是叫你回去麼?”七月少淵蹙眉,他又等在這裡做什麼?這男人怎麼老不聽話…

  璟非斂目,垂首不語。

  少主?涵墨塵望了望半跪的青年侍衛一眼,也沒說什麼。

  七月少淵搖首道:“罷了,你先出去罷。”

  “…是。”男子淡淡瞥了涵墨塵一眼,緩緩退出房去。

  涵墨塵清咳一聲道:“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看一件東西。”七月少淵轉身步入內室。一塊巨大的妃梓木屏風後,層層立著幾排紫檀木書櫃,雪白的牆壁上,掛著水墨字畫。長長的書桌上,放著白底蘭花瓷瓶。

  玄色衣袖蓋上瓷瓶,微微一轉,“喀喳”一聲,壁上字畫滑落,一個暗格露出來,置於其中的赫然是一柄古老的長劍。

  玄墨色古劍上布滿了青銅色的紋案,竟是半點光澤也無,卻隱隱籠著一絲凌厲的寒氣,劍穗青色泛白,年代已久,劍柄處隱約可見兩個蒼勁小楷,穹淵。

  “穹淵劍?!”涵墨塵動容道。那柄攪得江湖翻天覆地的上古神劍竟毫無徵召的出現在自己眼前,實在讓他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蹙眉望著七月少淵:“如此重要之物,你為何…”讓他知道…

  七月少淵將劍取出,輕輕拭擦,淡淡道:“其實對我而言,這柄劍背後的意義遠遠大於它本身的價值,因而更為重要,若換作你是我,會隨隨便便張揚麼?”

  涵墨塵望著他黑琉璃般的雙眸,緩緩搖首。

  “並非我不信任,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情非得已。”七月少淵頓了頓,將劍放回去,道,“若我猜的沒錯,你們師兄弟應是下山查訪此事罷?現在你知道劍在雲曦閣,可以回去復命了。”

  涵墨塵蹙眉道:“我並非…”

  “放心罷,”七月少淵輕笑著打斷道,“我不會再欺瞞你任何事。”

  他的雙眸明耀如瀾,幽深又似海,卻是清晰的倒映著自己的身影。

  “…少淵…”涵墨塵一震,難以名狀的感覺湧上胸腔,在心中怦怦跳動著。

  七月少淵的話在情在理,短短几句就可以讓他鬱結盡散。

  他知道那人在哄他,哄他的真心相待,哄他的推心置腹,但這一刻的心悸,卻是無比的清晰,讓他已經無法不相信,無法不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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