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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房子的主人對這座建築物是相當滿意的。文保泰滿面春風地陪策太郎參觀。前來訪問者,都能聽到文保泰的這番介紹,同時也都會被帶進去參觀的。

  這唯一的工作場所坐落在正房的後面。總之,這所別館的結構十分别致。

  策太郎聽著文保泰的介紹,驚嘆不已。

  “後門對著一條寬闊的街道,連馬車都可以過得來。這是為了方便托我取拓本的朋友用馬車把石碑運進來。”他又做了補充說明。

  石碑之類體積龐大,相當沉重,把這些東西運來,本來是很不經濟的,可是這裡人工便宜,也就無所謂了。凡是拜託知名人士文保泰取拓本的人,其酬金比一般的要高得多。

  “這塊匾額很新穎!”策太郎仰視著懸掛著的匾額讚賞地說。

  在綠色框框中間的“悠悠館”三個大字非常醒目。

  這幾個字既非用毛筆書寫,亦非用常見的木頭雕刻後再進行著色的,而是用拓本技術搞的。

  乍一看來,像是在黑底上印著白字。

  匾額上的“悠悠”二字,不僅字體相異,字的大小亦稍有不同。第一個“悠”字是工整的楷書,字體稍大;第二個“悠”字筆劃略細,是用正草書寫的,不是潦草的連筆字,雖系草書卻易於辨認。

  最後的一個“館”字,筆畫粗獷,使人感到剛勁有力。

  “匾額上的三個字是從別處一個個拓下來,然後再排列起來貼上去的呀。字面用特殊的塗料反覆塗過。這樣可以避免風雨的侵蝕破壞……第一個字從保定的一個叫作劉宗之的墓碑上取下來的。那塊墓碑叫‘神道碑’。第二個字是從上海‘潮泉義莊’的創建紀念碑上取下來的;第三個字是我看到《停雲館帖》這本字帖時,覺得封面上的‘館’字別具一格,於是請一位熟練石匠照字樣雕刻,再搞出拓本來的……”

  文保泰在接待客人時,總免不了介紹一番,也許他不善辭令,總使人覺得他的解說不那麼流暢。

  “您是特意……”

  這時,就連頗諳此道的策太郎,也流露出自己的想法。

  一般的書法家或鑑賞家都喜歡看到古人筆跡,這一點自不待言。問題是,古人的筆跡是寫在紙上的,由於紙張脆弱,加上長時間的污損蟲蛀,難以保存,所以,凡名家書法都刻在石頭上,儘管不知何時會磨滅,卻能長期保存下來,況且可以隨時取拓本,以便廣泛流傳。

  一般情況下,有時,某人會對書封面的字跡產生興趣,封面的字往往寫得更好。儘管如此,在主人在世期間,總可以保存起來,不必另搞拓本。要是有人特意請石匠將書上的字雕刻下來,搞成拓本,這種人雖不至於被視為書呆子,也會被當作“拓本狂”吧。

  文保泰就是那種拓本狂,在世上確屬稀有。

  “怎麼樣?你在日本搞過拓本嗎?”文保泰問策太郎。

  這時,他談到自己曾教過策太郎取拓本的技巧。

  “嗯。我弄了不少。石碑、佛像、銅鏡等都搞過。托您的福,我還被父親誇獎過呢。恐怕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受表揚吧。”

  “真不錯。哦,還有,現在有人托我搞最簡單的墓志銘拓本,到時你來參觀一下吧。”文保泰擺著師傅的派頭。

  策太郎本來就想進一步研究文保泰的拓本技術,加之又接受了那須的任務,當然高高興興地答應了。

  “務必拜託您!”

  拓本,可以說是一種印刷術。

  一般的印刷,是在鉛字上塗上墨汁,圖章則塗上硃砂,然後蓋到紙上去。

  拓本呢?由於文字是刻在石碑上的,凸凹不平,取拓本時便會出現黑底白字,至於鉛字或印章上的字,都是反過來的,蓋在紙上就會出現正面的字了。石碑上刻的文字是正字,如果在石碑上塗上墨汁或硃砂,然後把紙覆蓋在上面壓下去,不但會將石碑弄髒,而且印出來的文字是反的。

  拓本時,要注意若干問題。

  在被拓體上鋪上紙,然後用水把紙濕潤一下再按下去。這種作法叫“裝滿水”。當然,被拓體塌陷下去的地方也要完全按下去。有些地方用開水代替生水。在紙未完全晾乾的時候,用沾了墨汁的棉花球在紙上拍打,由於紙凹處沒有沾上墨汁,這些地方是白色。

  這麼一講,似乎拓本技術很簡單,可是,真正做起來是非常困難複雜的。從被拓體上取字墨汁過於滲透,弄出來的字會比原來的字體瘦小,倘若不注意,也會取出粗大的字體來。

  如果被拓體表面光滑,在紙上滲透水,紙立刻會脫落下來。如果用膠礬水,紙雖然很穩地貼到被拓體上,然而紙容易受損,取下的拓本不到幾年光景就會成為破爛的碎片,難以保存。因此,有時要用重油,或者是使用煎過的白芨【注】取拓本。

  【注】 —種中藥的名稱——譯者注。

  上面說的只是一般的取拓本技術。至於像文保泰這樣大名鼎鼎的人是用什麼特殊秘方來搞拓本呢?當時人們有著各種各樣的揣測。

  其實並無奧秘之處。文保泰為了使滲透了水的紙儘快地達到將干未乾的程度,採用西洋人用的吸墨紙吸水,效果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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