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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翌日，看著身上斑斑紫紫的痕跡，袁思愣了好一會兒。
然而，卻不見右相。
漲紅著臉艱難起身，抖落衣袍時突然落出來一個東西，在地上骨碌碌滾了一圈。
袁思撿起那個木扳指發愣。
“皇上醒了便吃些東西吧。”李想邁步進來，絲毫看不出疲態。
袁思覥著臉，“右相。”
以為他不舒服，李想走上前，“怎麼。”
皇帝突然拽過他的手，把木扳指仔細戴在他的拇指上，認真道：“這個，是朕為右相做的。”
比起真金白銀，手上的扳指的確是粗糙的很。李想恍然想起那根細線的觸感。
袁思忐忑道：“右相可是不喜歡，朕的確笨了些，連簡單的木扳指都做了好幾日。”
皇帝低頭不敢看他，李想挑起他的下巴，“皇上做的很好。”
袁思道：“那，右相可喜歡。”
李想頓了頓，“臣給皇上端了些吃食，皇上快吃吧。”
袁思頷首，坐上桌吃了幾口，嘴角有些發苦。李想適時道：“皇上竟連木扳指也會做了。”
“是劉婕妤教朕的。”想到那個女子，袁思吐了口氣。
李想瞭然，“皇上因此寵幸劉婕妤。”
皇帝偏頭看著窗外，“朕，未曾寵幸過她。”
李想盯著他泛紅的臉，斂下眸色。
深深吸了口氣，袁思道：“右相，朕心儀你，是，是真的。”
皇帝的眼神熾熱，似是能把人燃起火來。李想道：“皇上是因為愧於我。”
袁思微愣，“是這樣麼。”
李想道：“難道皇上不再覺得對臣有愧。”
“沒，沒有。”袁思慌忙搖頭，“可是朕……”
“皇上可知心儀的滋味。”
“朕，並不知。”
“既是不知，皇上如何心儀於臣。”
袁思想張嘴反駁，卻不知如何開口。但見男人端端坐著，雅人深致，品貌非凡，心頭便徒生一股委屈。
“是朕，配不上右相。”
皇帝陡然跑出門去，李想起身，卻是未追，只喚了暗衛跟著他。
李想冷聲，“不得有半點差池。”
影衛抱拳，“還望大人，莫要忘了要事。”
李想道：“哦？什麼要事。”
影衛陰沉開口，“謀朝，篡位。”
男人端起碗，“是左相謀朝，左相篡位，哪裡是本相。”
便是皇帝成年，他也未曾放權。
大抵那老東西也沒料他還能安穩持政這麼久，竟急成這般，可笑。
影衛微頓，須臾咧嘴，“大人英明。”
正當風起雲湧，屋內卻靜謐萬分，床榻尚且凌亂著。
李想獨自吃了幾口，回過神來，才反應過來咬的是皇帝的筷子。
荒唐的很了。
繞是在白日，街上人亦不少。
袁思左沖右撞，驚起一陣呼喝，直到看到腳邊不小心被撞落的檀香，他才恍然，今日便是趕廟的時候。
右相明明說過要帶他去的。
袁思愧疚地將撞落的東西拾好，“抱歉。”
賣香的女子大度道：“無妨。”
袁思問道：“今日趕廟是在哪裡？”
女子道：“便在前邊兒的老廟裡。公子若是趕廟，不如看看我家的檀香，頂好。”
袁思羞愧，“我沒有銀子。”
女子嘆口氣，“這樣。不過，公子心誠便也好了。今年農事不景氣，處處鬧災，趕廟的人自是多些。”
袁思頷首，路上他倒也曾看到不少窮苦流民，遍野餓殍，但心裡的愧意壓過了驚懼。
至少，不會膽顫到見也見不得了。
天災難躲，或許他這個皇帝去求求當真能管上用處。
檀香氣味很濃，趕廟的人也很多。
好容易擠進去，看著偌大的觀音像，袁思喘了幾口氣。
心誠，對，要心誠。
袁思跪上鋪團，再三拜了拜，想著父皇教他的祭詞。
“願風調雨順，麥穗兩歧。”
“願天佑吾國，子民安康。”
“要是沒有朕這個無能皇帝便好了。”
據說這座觀音像很是靈驗。
“不，不是。”袁思下意識捂住嘴，須臾鬆開，“是，要是沒有朕便好了。”
“但是袁國沒有皇帝便亂透了。”袁思喃喃，“要是右相能當皇帝，必然是個好皇帝。”
他看得出，右相有治國之才。
若他來當皇帝，想必是極好的。
想起右相豎眉凜冽的樣子，袁思還有些後怕。好在，右相不在這兒，聽不到這些大逆之言。
袁思鬆了口氣，再叩了叩首。
身後突然傳來陣陣騷亂，袁思剛剛抬首，後頸吃痛瞬間昏了過去。
躲在不遠處的影衛本欲上前，目光微閃，頓了動作。
“得手的會不會太容易了？”
“大人足智多謀，此次獻計拜神祭廟，便是運籌帷幄，何須我們擔心。”
“好像也是。”
……
袁思只覺腦後疼的厲害，費力睜開眼睛，卻是黑漆漆的一片。
“有人嗎。”袁思顫著嗓子。
感覺到自己躺在雜糙上，唯有窗欞fèng隙透進點點光。袁思爬過去，靠著牆，抬頭看著那點點光才覺好些。
他太窩囊了。
袁思抱著膝蓋提了提氣，努力不讓自己太害怕。
可是，他又想右相了。
每次跑出來，他好像總是出事，總是給右相添麻煩。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
袁思看清來人，瞳孔微縮，“你……”
沐雪提著食盒，“皇上，臣妾給皇上送來些吃食。”
“你怎麼在這兒？你出宮了？”袁思反應不過來，“不對，朕是微服出宮，你怎知朕……”
他心驚膽戰，有些不敢想了。
沐雪淺笑，“皇上聰慧。”
袁思苦笑，“朕一點也不。”
食盒打開，裡面擱了幾盤精緻的點心，沐雪端出一盤，“這是頂好的桂花糕，皇上可要嘗嘗才是。”
袁思微微搖頭，“朕不餓。”
沐雪笑道：“皇上當真不嘗嘗麼，這可是劉婕妤精心為皇上準備的。”
袁思側頭，“劉婕妤？”
“是啊。”沐雪點頭，“那夜劉婕妤可是備著點心等著皇上寵幸呢，可惜，皇上沒有翻她的牌子。”
“是你。”袁思一驚。
沐雪楚楚可憐，“皇上為何這般表情，臣妾也是為了皇上。若不是她招搖勾引皇上寵幸，何來這殺身之禍。”
“是朕。”袁思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