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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思不由自主地紅了臉,注意力全然集中在被大掌覆上的右手上,全然不知右相帶著他寫的是什麼。
很快,袁思的眼皮子便忍不住耷了下來。
任由皇帝枕在自己胸前睡著,李想不動聲色拿過他手裡的筆,繼續批閱。
摺子上小小的“否”字,有些歪歪扭扭,算不得好看。
李想盯了一會,便提筆重新覆了新的墨跡在上頭。
翌日在陌生的榻上醒來,袁思有些迷迷糊糊。
迷糊走到正堂,發現右相支著腦袋睡著,大概又是一夜未眠。
袁思心底划過絲絲異樣。只他未待弄清這異樣是什麼,房門募地匆匆被人打開來,“大人……”
來人似是沒有料到會在此遇見皇帝,忙行禮問安。
袁思刻意端起皇帝架子,“何事?”
來人囁嚅著嘴,卻是不語。
這時,李想清醒過來,啞著嗓子道:“但說無妨。”
來人頓了頓,才道:“今早檢查水井時,發現了具屍身。”
袁思忙道:“誰的?”
來人低聲道:“劉婕妤。”
劉婕妤死在了自己宮中的水井,屍體泡了一夜都被泡爛了。
袁思站在井邊又驚又怕,雖是皇帝,卻還未見過死人。
李想冷聲道:“皇上該看看的。”
袁思搖頭,“朕不要看。”
李想陡然上前,大掌穩穩托起他的下巴,“皇上該看看。”
袁思貼在男人身前,絲毫不敢睜眼。
昨日還好好的人,怎的便死了?鬼使神差的,袁思睜開條fèng。
屍身水淋淋的,撈上來的時候腦袋偏過,似在直愣愣的盯著他看,全然沒有活著的嬌俏和生氣。
袁思抑制不住地叫一聲,陡然轉過身,下意識貼緊男人。
皇帝嚇得哆哆嗦嗦,李想斂眸,不動聲色將人護在懷裡。
到底,還是個小皇帝。
而這一驚,便是驚了好幾天。
王茂憂心道:“皇上該吃些東西。”
袁思蜷在床上,“朕已經吃過了。”
是吃過了,湯羹只動幾勺便沒再動過。王茂正不知如何是好,李想邁步進來,掃了一眼桌上的吃食。
王茂嘆道:“皇上受驚過度,整日食不下咽,瘦了不少。”
李想接過他手裡的湯羹,王茂便領人退了出去。
袁思見著來人,又氣又怒,便是偏過頭不理他。
李想兀自端著湯羹,攪了幾下,帶著不容抗拒的意味遞到皇帝嘴邊。
袁思堵著氣抿著唇,眼珠子卻是忍不住大顆大顆往下落。
都怪右相。
右相怎麼能這樣。
他這幾日整夜做噩夢,腦子裡不由自主的浮現劉婕妤的臉,害怕的同時,又不由得心疼。
還是個妙齡女子,年紀都與他差不多大。越想,抽噎的越發厲害了。
李想道:“皇上如此喜歡劉婕妤,可先葬了,再追個封號。”
袁思啜泣道:“都怪右相。”
李想不語,只又把勺子遞到他嘴邊,“皇上先吃些東西吧。”
袁思氣呼呼道:“朕不要吃。”
揮手將男人手裡的勺子打出去,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李想面色微寒,袁思愣了片刻,又小聲抽噎道:“朕,朕吃不下。”
李想道:“皇上早晚都會見到這些,該早些習慣。”
袁思道:“朕不要習慣。”
便說他定然不適合當皇帝的。
李想道:“皇上該要習慣才是。”
袁思抽噎道:“右相,朕,朕不想習慣,朕不當皇帝了……”
李想豎眉冷聲,“大逆不道之言,皇上休得胡說。”
袁思被驚得一怔,趕忙閉上嘴。
李想拿了新的湯勺繼續餵他。顧忌右相身上的冷氣,袁思乖乖張了口。
大約緩了一會,袁思道:“朕,要查清楚,要把兇手找出來。”
李想指尖微頓,繼續餵他,“臣已查過,是劉婕妤不小心跌下的。”
袁思皺眉,“朕不信。”
李想道:“事實如此,皇上不能不信。”
袁思道:“右相定是查錯了,好好一個人怎麼會跌進水井裡呢。”
李想默了,道:“皇上,當真如此心儀劉婕妤。”
袁思微怔,似是沒想到右相會這樣問。
心儀?倒也不算吧。
袁思紅了紅臉,他還不知心儀是什麼滋味兒。
李想見狀,緘默半晌,只道:“過兩日待皇上身子漸好,可出宮看看。”
袁思眸光一亮,“出宮?右相可是說真?”
“是。”李想頓了頓,“順便出宮祭廟。”
長這麼大還沒出過宮,袁思暗喜,也不管出宮幹什麼,只要能出宮,便是極好。袁思緩了緩,“即便如此,朕還是要查。”
李想伸手抹了他嘴角的殘渣,“皇上要查,查便是。”
事實上,全然沒放在心上。
怎麼查?不知道。
查了,也查不得。
即便能張牙舞爪了,卻依舊是個奶貓。
為了能早日出宮,皇帝連著數日吃好喝好,且日日“召幸”右相。似乎有右相在,便也不會做噩夢了。
袁思早早做好出宮的準備,然而右相因著事務,耽擱了時辰。
王茂看著皇帝興致勃勃,“皇上當真要與右相出宮?”
袁思頷首,“是。”
事實上,他打心底不願右相跟著。右相在,必又得管好多事情。但右相不在,他定然出不了宮。
王茂幾分擔憂,“皇上未曾出過宮,定要多帶些侍衛才是。”
袁思道:“帶那麼多人做什麼。而且,右相都安排好了。”
此次微服出宮,極少人知道,何須聲勢浩大驚動旁人。
王茂支吾道:“皇上如此信任右相?”
袁思道:“自然。”
王茂心頭擔憂,卻見小皇帝欣喜萬分,不好擾了他的興致。
只是此趟出宮,皇帝若出事,右相定也逃不了干係。
思及此,王茂稍稍鬆口氣。
何況,他也不是十分懷疑右相,若真要造反,早該在先帝駕崩時便該反了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 →_→
第5章 標題
皇帝出了宮,儼然是只脫籠的鳥,總是亂飛。
李想叮囑,“公子莫要亂跑。”
顧忌著右相,袁思收斂了些。只是隨即眼睛又開始放光。
“右……”袁思突然怔住,如今隱了身份,倒是不知該怎樣叫他。
李想察覺到他的心思,“喚我名字便好。”
他好像從沒喚過右相名字,袁思竟覺為難,若直喚名姓總覺奇怪又生分。
見他突然不吭聲,李想道:“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