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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蘭謹無話可說,他無法為自己辯解,只能幹脆認錯。

  “我知殿下愛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我費心取巧了,請殿下責罰。”

  周重道把他拖上了床。

  他從未對人如此寬容。賀蘭謹半跪在那裡,仰面向他微笑討饒的樣子,理直氣壯,半點心虛都沒有。那副樣子,只叫周重道登時想把他綁在床上操個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是不可能的。但次日就是旬休。一天一夜,頗有可行性。

  夏天夜短,室內冰盆還未化盡,天色就微微亮了。

  周重道從床上下來,放下帘子。叫內侍來換了冰盆,又送了熱水進來。他親自給賀蘭檫了身體。賀蘭被他折騰了一夜,還在酣睡。

  周重道坐在床邊手指抵住他的下巴,輕輕刮弄著。

  他一張臉,並不怎麼像淳徽。要說美人總有相似之處。譬如秋奴和單公子有六七分相似,就算很像了。他本人和淳徽,有四五分像,己經叫人一看便知道是兄弟了。

  從皮相上說,賀蘭只有兩分淳徽的影子。

  淳徽的鼻子很挺,是史書上標準的龍准。賀蘭的鼻子卻細長秀美。淳徽的眼睛是鳳眼,眼角向上,笑起來神采飛揚。賀蘭的眼角卻微微向下,笑起來就無辜。

  但賀蘭那神狡黠剛強,卻能從那副皮相下透出來,叫他老是想到淳徽。

  他本該為這種聯想發怒的。

  曹慶領秋奴來,說是像單公子,就叫他不快一相似之處再多,只要有一處違和,就會提醒他,那相似的皮相只是妄圖蒙裩過關的偽裝。

  但像淳徽的賀蘭謹,他只覺得越看越像,即便有哪裡不像,也是可憐可愛的。

  賀蘭謹睜開了眼睛,他揮開周重道的手:“走開。”沒個好聲氣,好像全然忘記了前夜是誰得罪了誰。

  周重道的手就順著賀蘭的下巴划過脖子,摸到鎖骨,在那裡徘徊片刻,然後輕輕按在他的胸口。

  “你是怎麼長大的?”他問賀蘭謹。

  賀蘭謹在床上不說正經話:“喝奶兼吃飯。”

  周重道不理他的笑話,俯身吻住他的唇。起初是唇瓣相觸,賀蘭謹不為所動。周重道更加殷勤了些,用舌尖挑逗著他的唇角。賀蘭謹這才微微張開嘴,兩人唇舌交纏。

  夏天天色亮得早,亮得快。儘管窗戶緊閉,帷幔放下,床帷間還透進了噯昧光線。

  周重道己經能看清楚賀蘭肩頭上的紅痕,那是他昨天夜裡留下的痕跡。他用指頭划過,又順著向下吻去。

  “殿下,”賀蘭謹推推他,“殿下不是真想在床上賴一整天吧?”

  周重道翻身從他身上下來,但仍用手腳困住他,微笑道:“我昨天說了,要在床上一天一夜,就是一天一夜。”

  第8章 捌

  周重道閉上眼睛,含住賀蘭的唇,輕輕戲弄親吻,像兩條相襦以沫的魚。

  賀蘭謹仿佛也動了情,伸手撫著周重道的臉頰,低聲道:“下面玩什麼?”

  到中午時候由趙九真親自服侍,端了午膳進來。

  周重道沒有要酒,喝酒是為了助興。他對賀蘭謹的興致足夠,不需要更多。

  趙九真進來時候,室內窗戶都打開了,此間敞軒,窗戶對開,形成穿堂風,十分涼爽。周重道和賀蘭謹正坐在床上玩雙陸。兩人擲骰子擲得盾飛色舞,衣衫雖然隨便,但都還傳得整齊。

  見趙九真端來了飲食,周重道叫他:“就放在床上。”

  趙九真看了眼寬敞大床,上面己經鋪了一床的東西一幾本舂宮畫冊,琳琅的九連環,棋子滾得到處是,幾個舊印章散落著,皮影和琉璃燈堆在一角。

  兩人似乎在床上玩了半天。

  他略略整理一番,把午膳盡童美觀地宛如在餐桌上一般擺放好:“殿下,午膳只要這些嗎?”

  周重道正忙著算點數,揮揮手趕他走:“夠了夠了。”

  趙九真端來的儘是些點心冰飲,一樣正經飯菜都沒有。

  周重道一邊抓著糯米糰子,一邊玩歡陸。賀蘭謹起初還不願意,見他這樣,乾脆也放開了,拿了冰飲吃。

  只是他比周重道還文雅些,吃了一口,就將杯盞放在一邊。

  周重道笑道:“我小時候在宮中長大,自然萬物不缺,唯獨規矩太大。”

  賀蘭謹看了他一眼,道:“殿下如今這樣,只能說規矩還不夠大。”

  周重道哂笑:“這話沒錯。我受的拘束,恐怕比不上皇兄的十分之一。”

  賀蘭謹垂著眼睛,沒有吭聲。

  周重道盯著他臉上,像要看個洞出來。

  “怎麼不說話了?”他晃著骰子,問賀蘭謹。

  賀蘭謹說:“此種情景下,不敢提先皇。”他忽然又正經起來。

  搞得周重道有些訕訕。

  在床上玩夠了,何況兩個大男人光吃點心怎麼也不夠吃。後面還是叫了冷淘和涼菜來吃。

  兩人又一起小睡片刻,等午後太陽弱了,偷偷鎦了去划船。下面人知道了肯定是不敢讓周重道獨自乘船,哪怕帶上賀蘭謹也不夠。必須船夫兩人,護衛若干,岸邊還得有許多隨從。什麼獨乘蘭舟的意境都沒有了。

  這會兒他和賀蘭謹兩個人坐在船中,才是愜意。

  荷花開得正好。他們往荷葉密密處行。水聲和花葉婆娑的聲音,十分動聽。孩童時候周重道還不懂那神聲音的噯昧之處。但那時候他就想帶著淳徽偷偷來玩了。

  賀蘭謹像是被此情此景終於迷住了。他側著頭,伸手拂過荷花圓圓的大葉子,像孩童一樣窺探湖那頭融化的夕陽。“真安靜啊,好像天地間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他感嘆。

  周重道心中有什麼東西崩裂了。那麼多年的不舍,似乎都可以放下了。

  他決心放下了。

  這本是該在淳徽死去那天就下的決心,卻一直拖到此時此刻,悲喜交加,他什麼都說不出來,他捂住眼睛。

  過了半晌,賀蘭才伸手握住他的手。那裡濕漉漉的,都是淚。

  “你一定覺得我很荒謬吧。”周重道沉沉道。

  兩人坐在船中,誰也沒有去搖槳。木蘭舟在水中飄蕩。“並不。”賀蘭謹說。

  周重道垂著頭:“那你為何不肯與我相認呢?哥哥。”

  第9章 玖

  賀蘭謹睜大了眼睛。

  作為淳徽,他死於淳徽七年冬。三年後他作為重病的賀蘭謹醒過來,那他便是賀蘭謹。

  賀蘭謹有功名在身,養好身體後,他順理成章地任職。並沒有想過拋棄官職,千里迢迢跑去京中,找什麼人相認。

  皇后己經是太后,周重道是攝政。他臨死前做了安排,各人都有自己位置,各司其職便好。

  但是換了個位置,看政肩也換了個視角。他原來是至尊,由上至下看,自以為看得清楚。到如今成了小官,才知道他原來所理解的百姓疾苦,仍是皮毛。

  這次他回來找周重道,是因為丞相一派己經制肘攝政。關於這點,他對周重道是有些愧疚的——那時候到底有些不放心周重道,留住了季丞相,不讓周重道一人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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