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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什麼。咱們聲音這樣低,有誰敢走過來偷聽?”郡王妃笑道:“再說了,他姓陶的若是看我不慣,儘管來找我。我是不怕他的。”

  河陽郡王是先帝同父異母的兄弟。雖然生母的出身低了些,身份比不上定北王尊貴,但河陽郡王到底是今上實打實的皇叔,絕非陶志忠一個將軍能夠動得了的。

  郡王妃說完之後,方覺自己講的有些不太對。

  她說自家的郡王是陶志忠動不了的,那麼端王爺呢?

  手握實權的端王爺卻硬是被陶志忠給頂了去……

  郡王妃忙與元槿說道:“端王妃應當知曉,我不是那個意思。陶將軍他——”

  越辯解,她越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嬸嬸不必在意。”元槿道:“我明白。”

  雖然原先兩個人是壓低了聲音說話,但這最後幾句話,卻因沒甚實質性的內容而沒有將聲音放得太低。

  因此,郡王妃的那句“陶將軍他”就被旁人聽了過去。

  在元槿跟前提起陶志忠,還能因為什麼事情?

  有些和藺君泓不太對盤的人家的太太們,便互相遞了個心領神會的笑容。

  袁太太幾次三番地和元槿搭訕套近乎都沒能成功,心裡頭不免就憋出了怨氣。

  單憑自己聽到的隻字片語,袁太太好似悟出了什麼。

  她扯了扯嘴角,調整了下面部的表情,與身邊的太太不輕不重地說道:“這一次陶將軍歸來,想必陛下是極其歡喜的。還為他設了這樣盛大的宴席。”

  那位太太和陶家沾點親,聽聞後附和道:“可不是。陶將軍這回可是出盡了風頭。想必陶嬪娘娘也是極其歡喜的。”

  陶嬪便是陶志忠的妹妹。

  如今她是皇上的妃子,雖不是特別得寵,但也頗合皇上眼緣。

  袁太太本就沒想去和陶嬪有什麼牽扯。她見話題要往後宮上轉去,當先截斷了那位太太的話頭,贊道:“聽說陶將軍治下極強,手段了得。百萬大軍俱都聽他號令,幾名副將也是規規矩矩的。這可是當真厲害。”

  在場的太太們,俱都是四品以上大員的正妻,哪一個聽不出她的話來?

  陶志忠的百萬大軍,那可是原先端王爺的手下。

  至於副將……

  之前端王妃的父親鄒大將軍,被皇上削權的時候,有兩名副將就是被調到了陶志忠的手下。

  袁太太這簡簡單單兩句話,雖然是贊了陶志忠,又何嘗不是壓了端王妃去?

  雖然端王爺不是手握實權的大將了,但他身份地位在那裡。而且,端王爺的實力不容小覷。

  旁人看了看袁太太,終究沒敢接話。

  就連那位和陶大將軍沾親的太太,亦是沒敢繼續做聲。

  袁太太看元槿眼帘低垂沒有說話,不由輕嗤了聲,暗道端王妃果然太過年少。不過幾句話而已,就無從反駁了。

  她倒是不懼端王爺。

  她們要倚靠的,一向都是皇上。

  端王爺又算什麼。

  其實,元槿倒並非無從反駁。

  她只是有些出神罷了。

  想到之前郡王妃的那句道歉,再看袁太太她們提起陶志忠時候的讚賞模樣,元槿心裡忍不住為藺君泓不平,也為他心酸。

  以往的時候,她就忍不住在想,不知道自家夫君披上戰甲馳騁沙場的時候,是怎樣的模樣。

  定然比那陶志忠要厲害千百倍、英武千百倍。

  意氣風發,英姿颯慡。

  元槿只是那麼一想,就不禁為他自豪起來。

  即便現在不能再縱橫沙場了。可是,當年他做過的努力,已經有了成效。

  西疆終究是安定了許多年。

  “袁太太不必客氣,也不必向我道歉。”元槿微微笑著,“我不覺得不能再入戰場有何不好。拋頭顱灑熱血縱然氣概沖天,但如今在冀都為家人為百姓而奔忙,豈不也是十分值得自豪和驕傲的?”

  她一字字鏗鏘說完後,朝著郡王妃和相熟的幾位太太微微頷首,這便出了屋子。

  那些言不由衷的話,她一句也不想多聽。

  那些虛偽的笑容,她也不想再看到。

  元槿不願和那些好事者在一個屋裡帶著,索性往設宴之處行去。

  陶志忠這次來的不算早。

  宴席將要開始,他才進入殿中。此時百官早已到齊,只等他和皇上到來,便可開宴了。

  說來也“巧”。

  不知道是刻意為之還是無意間造成,陶志忠的席位竟是和端王府的隔著中間過道遙遙對著。

  元槿真是厭煩了這樣的安排。除非是光低著頭悶頭吃,不然的話,隨隨便便都能瞧見陶志忠那讓人厭煩的笑容。

  她雖然掩飾的好,但藺君泓離她那麼近,她心裡的不樂意他又如何看不出?

  見自家小娘子臉色緊繃半點笑容也不帶,雖說看著好似平靜無波,但藺君泓就是知道,她生氣了。

  藺君泓悄悄探出手去,在桌子下面握了握她的手,輕聲道:“不用管他。當那邊無人即可。”

  元槿一聽就知道他明白了她的鬱悶之處。

  思來想去,她側首與他說道:“可是影響胃口。”

  藺君泓啞然失笑。

  他怎麼也沒料到,元槿竟然用這麼個含蓄的一句來表明自己有多厭惡陶志忠。

  自家小妻子和陶志忠沒有過半點接觸,他是知道的。

  他明白,元槿之所以那麼討厭陶志忠,是因為陶志忠背地裡做了很多暗害他的事情。

  藺君泓心裡湧起一股暖意。

  他用力緊了緊握著元槿的手,含笑道:“無妨。吃不飽的話,回去了我煮給你吃。”

  元槿聽聞,笑眯了眼,“那好。我要吃你親手煮的。”

  “那是自然。只要你能下咽,要我煮多少都可以。”

  有了他這話,元槿徹底不擔心了。

  即便藺君泓煮一碗白面給她吃呢,也比對著陶志忠吃美味佳肴要來的開心。

  兩人正說著悄悄話,冷不防眼前出現了個魁梧的身影,遮去了他們眼前的亮光。

  元槿之前只顧著和藺君泓說話了,沒有注意。

  藺君泓一直在機敏地留意著四周的境況,故而一早就已經看到了。

  他輕握了下元槿的手,又快速鬆開。這便對著站在桌前的人淡淡地開了口:“陶大將軍這是何意。”

  陶志忠端著酒杯,嘿嘿一笑,“王爺不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嗎?”

  他將手中斟滿的酒杯遞到了藺君泓的跟前。

  “我是個莽夫,做事不考慮後果,做了不少錯事。如今我敬王爺一杯,希望您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

  藺君泓眸光一閃,目光陡然凌厲了起來。

  而後,他輕輕垂下眼帘,唇角勾起了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看著站在前面巍然不動的陶志忠,再看看端坐在椅上的藺君泓,元槿忽地發現這個場景有些微的眼熟。

  在定北王的接風宴上,她也曾經敬過定北王一杯酒。

  當時定北王不去接,她的處境何等尷尬。

  但是,不等那個局面持續太久,藺君泓就主動幫了她。

  他幫她敬了定北王,化解了她的尷尬,同時,也化解了當時藺君瀾引起的一觸即發的矛盾。

  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依然是接風宴。

  依然是敬酒。

  只不過,敬酒的人成了陶志忠。而受難為的那個,成了藺君泓。

  依著陶志忠剛才說的那番話,如果藺君泓接了這杯酒,那麼,便等於他原諒了陶志忠。往後再提起當初的那檔子事,反倒成了藺君泓咄咄相逼。

  但是,倘若他不接這杯酒,就難免惹人腹誹。

  ——人陶大將軍都主動過來道歉了,都這樣了還不肯喝一杯酒,豈不是太沒有容人之量了?

  怎麼樣,都不好。

  怎麼樣,都是藺君泓處於下風。

  畢竟那些好事者們並不知曉藺君泓當年的難處,只知道陶志忠頂替他成了守護西疆的將軍,如此而已。

  元槿看著藺君泓,看著他唇角那抹雲淡風輕不甚在意的笑容,越想,心裡越是心疼。

  憑什麼她家夫君那麼好,卻要處處受難為?

  憑什麼那些人惡事做盡,卻還硬要裝作無事一般?

  元槿看著藺君泓手指微動,生怕他真的接了這杯酒。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力氣,硬生生把他按住了。而後,她騰地下站起身來,毅然決然地接過了酒杯。

  “我家王爺酒量不好,飲不得酒。”

  元槿輕輕笑著,看著杯中滿滿的純釀,說得雖然快,好似在和什麼人在爭搶著。但是,又一字一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所以,這一杯,我代他幹了。旁的事情我管不得,我只代他飲酒而已。”

  而後,她再不多言,悶頭就喝。大口大口地將整整一杯一氣飲盡。

  砰地一聲響。

  空著的酒杯被撂到了桌上。

  整個殿內都靜寂無聲。

  所有人都將視線移到了陶志忠的身上。

  ——素來酒量極淺、一滴酒都不肯多喝的端王妃,親自接了酒杯飲了酒。

  這給足了陶志忠面子,讓他無從反駁。

  不過,王妃說了,“旁的事情管不得只管飲酒”,那麼,“既往不咎”之類的話,端王府是不認的。

  最最重要的是,酒量甚好的端王爺,卻不接陶志忠的那一杯,在他的面前瞬間變為了“酒量不好飲不得酒”……

  這簡直是堂而皇之地蔑視他、貶低他。

  直接將他踩踏成了無足輕重的塵埃。

  所有人都在看著陶志忠。

  眾目睽睽之下,陶大將軍不負眾望。

  他有火發不得、有怒無從說起,臉色鐵青唇色發白,顯然已經難堪到了極點。

  第78章9新章

  陶志忠有火發不出,有怒發不得,直接將臉憋成了豬肝色。望著藺君泓的時候,眼中的狠戾愈發濃烈。

  不過,轉瞬間,他已將所有思緒掩去,咧了咧嘴,拊掌大笑。

  “端王妃好酒量。在下佩服。佩服!”

  藺君泓拉了元槿坐到他的身邊,端坐在位置上,朝陶志忠微微頷首。

  “陶將軍過獎了。”藺君泓道:“她的酒量不好。只不過我的更差,所以她就將就這點幫我頂一杯了。”

  藺君泓面上笑得雲淡風輕,手下握著元槿的指尖卻是微微用力,甚至還冒出了輕微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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