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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可還好?”姚先生執了她的手上下打量著,點點頭,“看上去不錯。”
元槿笑道:“謝謝先生關心。讓先生掛念了。”
楊可晴在旁“咦”了聲,說道:“端王妃如今瞧著和以往可是有點不同了。”
元槿當她是在打趣,就順著話茬說道:“當然不同了。髮飾不同了,髮型也不同了。”
她如今已經嫁了人,細節處自然和以往均不一樣。
楊可晴卻眨眨眼,搖頭道:“不是不是。我是瞧著小舅母比以前漂亮了。”
這樣說著,她又仔細多看了幾眼,而後嘖嘖讚嘆。
“真的不太一樣了。真的又漂亮了。這是為什麼呢?”
不知怎地,元槿忽地想起來,藺君泓昨日在馬車上強壓著她的時候,調笑著說“多來幾次會更漂亮”的話來,頓時羞得滿臉通紅,不敢接話了。
姚先生有些瞭然,忙岔開了話題,讓人端了茶來給元槿潤潤喉嚨。
這個時候,忽然想起了溫婉的少女聲音。
“這一位就是端王妃嗎?”
聽到她開口說話,楊可晴又坐回了椅子上。
姚先生笑道:“正是她。”
而後姚先生又與元槿說道:“這一位是鴻臚寺少卿蕭大人的女兒。”目光中滿是讚賞。
元槿頓了頓方才想起來,這位“鴻臚寺少卿蕭大人的女兒”是何許人物。
鴻臚寺少卿蕭大人當年還是光祿寺署正的時候,與同在光祿寺任署正的袁大人相交甚深。
兩家的女兒便成了關係甚好的手帕交。
袁大人如今升任了光祿寺少卿,蕭大人也已經調往鴻臚寺任職。
袁大人可是身份不同一般。
他父親是三品指揮使,他的女兒,正是三皇子的正妃。
而這位蕭大人的女兒、三皇子妃的手帕交,便是……
“蕭姑娘前幾年回家為母守孝,如今剛剛回京不久。”姚先生在旁為元槿介紹道:“蕭姑娘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往後你們可以互相認識認識,多交流下學業。”
元槿沒料到自己那麼早就見到了傳說中的“蕭以霜姑娘”,一時間,竟是不知該用什麼表情才對了。
故而她只是十分客氣地點了點頭,說道:“蕭姑娘。”
其實,以她端王妃的身份,這樣疏離客套地說一句,也沒甚不可。
不過蕭以霜卻看似前言不搭後語地說道:“往常就聽說過,端王妃的相貌在京中是一頂一的好。如今再看,當真是非我們尋常人可比的。”
元槿被人誇讚相貌多次,已經聽麻木了。沒什麼感覺。
所以,她神色平常地看了蕭以霜一眼,並未回話。
不過,姚先生卻微微皺了眉,往蕭以霜那邊輕掃了一眼。
當年蕭以霜在京中的時候,也曾經拜訪過姚先生多次,想要求姚先生收她為徒。
姚先生雖未答應,卻也對這個才學甚佳的少女留了印象。
因著之前的印象頗佳,這次蕭以霜過來,姚先生想起她來後,又看她如今行事妥帖,說話文雅大方,她這才留了對方來多說幾句話。
原本氣氛也算是頗為和諧。三人和樂融融,言笑晏晏。
看蕭以霜言談舉止落落大方,讓姚先生心中再添了幾分好感。
怎知元槿一來,氣氛就不太對了。
姚先生心下一動,並不再開口。
她順手拿了杯茶,慢慢飲著,不動聲色地留意著女孩兒們那邊。
蕭以霜轉向元槿,問道:“端王妃近日讀了那些書?學了哪些譜子?我離京許久了,對於這裡也早已生疏。”
元槿潛意識裡不太喜歡和這個蕭以霜太過接近,故而十分客套地說道:“我讀書學譜,都不過是尋常罷了。遠不如蕭姑娘才學好。”
“端王妃當真是說笑了。”蕭以霜笑道:“世人誰不知曉,端王爺文武雙全,是世間少有的好兒郎。端王妃既是能入主端王府,定然是非尋常人可比的。”
元槿知曉了她的身份後,根本就懶得搭理她。
聽她這樣說,元槿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自然是不能和蕭姑娘比的。蕭姑娘才學甚高,我自愧不如。”
只不過,元槿這一次有些失算了。
為了不讓對方找到破綻,她說著話的時候,擺出了一副十分真誠的模樣。
結果一不小心,裝過了頭,真誠得跟真事兒似的。
於是那蕭以霜,就真的以為元槿是“自愧不如”了。
“我也算不得太過出眾。”
蕭以霜眼帘低垂,遮去所有得意之色,口氣十分謙虛,“只不過姐妹們謬讚罷了。”
想了想,她終是有些不甘心,還是將一些話說出了口,“王妃不必自謙。能夠入主端王府,王妃還是很有過人之處的。鄒家也是不易。”
雖說姚先生專注於學術,不太問外間世事,但並不代表著她不通人情、看不懂旁人的言談舉止間所暗含的意思。
眼前的蕭姑娘,雖說氣度端莊,可是言行舉止間處處都要壓過元槿去,分明存了幾分比較和敵對的意味在。
初時的時候,她覺得,女孩兒嘛,都存了點攀比的心思在。無傷大雅就行了,沒甚大不了的。
這也是為什麼之前徐雲靈和元槿暗暗較著股勁兒,她卻極少去管的緣由。
可是徐雲靈針對元槿,和今日還有所不同。
徐雲靈那是處處看元槿不順眼,明目張胆地和元槿對著幹。
眼前的蕭姑娘卻很有點笑里藏針,不露聲色地想要給元槿難堪。
而且,還很排斥元槿那“端王妃”的身份。
況且,端王妃自小痴傻,如今好了才短短時日,京中誰不知曉?
偏偏這位蕭姑娘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學識問題……
姚先生再不問世事,那也是在沒有惹到她的情形下。
一旦觸了她的底限,她還是很有些脾氣的。
如今人都欺負到她兩個寶貝關門弟子之一的頭上了,偏那傻姑娘還呆呼呼的好似什麼都沒發現一般,姚先生哪裡忍得住這口氣?
手裡執著茶盞,輕撇著上面的茶葉末子,姚先生淡淡地開了口。
“蕭姑娘這話可就說錯了。哪裡是鄒家想要把女兒嫁給端王爺。分明是端王爺想要求娶我們槿兒,所以想方設法地促成了這門親事。”
蕭以霜垂眸不說話。
但她唇角的那抹笑意,卻表明了,她並不是很贊同這個說法。
姚先生溫和地笑笑,說道:“這不,聽說槿兒今日要來我這裡學習,端王爺一大早領了宗人府的差事後,連宗人府都顧不得去,巴巴地親自送了槿兒過來。”
“先生莫不是想暗示我什麼?”蕭以霜挺直了脊背,說道:“先生不用一直與我說這些。端王爺的品性,我還是了解的。”
“你了解的做什麼准。你才認識他幾天啊。”
楊可晴不耐煩地打斷了她。
楊可晴早就被那蕭姑娘一句一句地分煩死了。不過因為先生教導她要守規矩,不准插話,方才壓著沒開口。
如今看先生也主動幫元槿說話了,小姑娘哪還忍耐的住?
“你們所看到的,不過是端王爺罷了。可是我家小舅母面前的,才是真真正正的小舅舅。小舅舅看著我家小舅母的時候,眼神多溫柔啊!語氣多寵溺啊!動作多柔和啊!你沒見過吧?沒見過就對了!”
楊可晴跳下椅子,負手而立,幽幽然地說著,又朝臉色變幻莫測的蕭以霜深深地看了眼,神色同情到了極致。
“你不只以前沒有機會看到。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怕是都沒機會看到了。”
第64章9新章
蕭以霜一向心高氣傲,哪被人如此當面奚落過?
她許久不在京中,早已不知京中變化。
在她心裡,依然以為姚先生輕易不肯收徒,是個感情淡漠之人,只對才學甚高之人會刮目相看;明樂長公主的女兒,依然如以往一般,是個性子有些張揚的小女孩兒。
卻不知曉,姚先生經過多日的相處,已經將兩個女孩兒當做自己的孩子一般疼愛。也不知曉,楊可晴和元槿的感情甚篤,楊可晴根本見不得旁人說元槿半點兒不好。
三皇子妃鎮日待在府中,對這些也並不是特別了解。故而沒有提醒過她。
蕭以霜這才知道自己失策了。
她臉色變了又變,終究是無法在這裡繼續待下去,趕緊起身,尋了個藉口離開了。
蕭以霜的到來,只在滄海府邸掀起了微微的波瀾。待她走後,師徒三人就將她的事情拋諸腦後,專心教課學習了。
畢竟對於她們來說,蕭以霜不過是個無關之人罷了。
如今最要緊的,便是幫助元槿準備三月靜雅藝苑的入學考試。
其餘的事情,並不被她們放在心上。
宗人府設立後,年後被關入牢獄的楊駙馬便轉到了宗人府待著。
而他牽扯到的那樁案子,包括太子之事,也被記入了宗人府的案卷之中。
雖說此事並非是藺君泓所做,不過是宗人府依著皇上的命令在做事。
但,身為宗令的藺君泓,還是被太子還有永寧侯府的人記恨上了。
對此藺君泓並未表現出什麼異樣來,每日按時上衙下衙,看上去極其地雲淡風輕。
小皇孫藺松華自打那件案子被破之後,就沒再跟藺君泓學過功夫。
不是他不想,而是太子府的人不肯。
藺君瀾終是下定決心,無論楊駙馬用什麼樣的話語來威脅,她都不再理會。
她去求了皇上,又去求了太妃,終是和獄中的楊駙馬和離。
永寧侯府對藺君泓的厭惡,再增了一層,自此不再往來。
因著和離之事,永寧侯楊家的人甚至一併厭惡上了身為藺君瀾女兒的楊可晴,路上看到小姑娘,也未曾再打招呼。
楊可晴很是神傷。
爹爹進了牢中見不到,祖父家也不待見她。
不過,因禍得福的是,藺君瀾反倒是更加寶貝女兒起來了。
如今楊可晴住在滄海府邸,她就隔三差五地來給楊可晴送衣送物。沒事的時候,就接了女兒出去玩一玩。
相較於以往夫妻倆對於楊可晴都不聞不問的情形,藺君瀾倒是比往常好了許多。
小姑娘的笑顏就也愈發多了起來。
穆效終是啟程回了西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