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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不敢置信地盯著在水裡撒歡的紐扣,許久都緩不過神來。
看著端王爺難得一見的傻愣著的模樣,元槿笑得無法自抑。
紐芬蘭犬天生會游泳,親近水。
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她想著藉由給它洗澡,讓藺君泓和紐扣的關係更親近一些。
哪知道藺君泓竟是會錯了意,還想著藉機來給紐扣個下馬威……
結果倒好。
出乎意料之下,他自己倒是濕了一大片。
藺君泓聽到女孩兒的笑聲,無奈地回頭看她,“你這是幫它呢,還是幫我呢?”
“原本是想幫你的。”元槿笑道:“誰知你太傻,我只能幫它了。”
端王爺頓時一愣。
想他天資聰穎,文武雙全。但凡他想要去學想要去做的,還沒什麼不能完成。
偏偏這小丫頭說他傻……
藺君泓聽在耳中,卻不覺得刺耳,反倒感覺全身每個毛孔都舒暢無比。
就連身上的濕衣,都沒那麼難捱了。
元槿看他回頭朝她笑、笑容奇異地有些發呆,頗有些哭笑不得,“你這是怎麼了?還幫不幫忙?”
藺君泓笑道:“幫,幫,自然是幫的。”
而後冷笑著朝向紐扣走去。
就在他剛到水盆邊上的時候,好巧不巧地,紐扣揚起爪子撩起了一陣水汽。
這陣水直撲藺君泓面上而來,讓他防不勝防,將他澆了個落湯雞。
藺君泓這回火了,擼起袖子拿起旁邊備用的一桶水就朝紐扣直接潑了過去。
紐扣本就不懼水,性子也溫和。被澆了一頭一臉的,也不惱。
它慢悠悠地站起身來,氣定神閒地全身抖動,把身上的水珠子盡數甩了出去。
然後……
離它最近的端王爺再次遭了秧。
唯獨剩下的那幾點兒干慡地方,也被那甩出來的水給淋了個濕透。
藺君泓徹底惱了,當即把桶往旁邊一扔,直接朝大狗沖了過去。
紐扣似是察覺了危險來臨,嗚咽了聲,扒著水盆的邊兒一使勁,在藺君泓逮住它的前一刻,猛然跳了出來。
藺君泓一個失手沒捉住它,扭頭一看,呵,一團黑色正搖頭擺尾地朝著右側奔了過去。
他冷笑著當即追了過去。
眾人便見一團黑色在前狂奔,一個白色身影在後追趕。
不多時,白影追了上去,直接將黑團揪住。
黑團頓了頓,忽地回頭,猛撲了過去。
白影一閃,瞬間離了丈多遠去。
黑團就繼續撒丫子狂奔。
孟媽媽看著,笑出了聲:“得虧了府上的花園子夠大,要不然,都不夠紐扣跟姑爺跑的。”
因著剛才那一幕幕,她早已忘了大狗的可怕,還有端王的身份。
而是只記得那有趣的一人一犬。
葡萄也在旁樂呵呵地道:“可不是。順便幫咱們把花園子裡的糙都澆了澆水呢。”
她這話說得好笑,眾人皆是忍俊不禁。
元槿看藺君泓橫眉豎眼地跟個小動物在那邊不住計較,笑得坐在椅子上直不起腰來。
正當這處氣氛祥和,大家笑成一團的時候,院門外,有兩人正靜靜立著。
引路的丫鬟緊張地看了眼旁邊的高大身影,囁喏著問道:“將軍,要不要婢子進去通稟一聲?”
剛剛大將軍回府後,聽聞端王爺在,而且是和姑娘在一起,就說要過來看看。
因為青蘭苑王爺是不得進的,所以,姑娘將給紐扣洗澡的地點安置在了花園裡,府里僕從盡皆知曉。
所以,丫鬟就將鄒寧揚引來了這裡。
誰知竟然看到了這般的場面。
大將軍面色沉肅,看不出喜怒。
這讓丫鬟愈發地緊張起來。
一句話問完,半晌沒有聽到將軍表態,丫鬟的頭越垂越低,心裡更是忐忑,,默默幫姑娘和未來姑爺捏了把汗。
許久後——
“不必了。”
鄒寧揚默默看了會兒鬧成一團的藺君泓和紐扣,再看看笑得開懷的元槿。丟下這麼一句,轉身離去。
元槿和藺君泓的婚事,最終定在了來年開春。
鄒寧揚本不肯那麼早就讓元槿嫁過去。
初時旁人怎麼勸,他都不肯聽。
藺君泓說動了好些為一品、超一品的誥命夫人來為他說項。甚至最後連顧閣老他們這些長輩都出動了。
有人說,端王爺年紀大了,早過了成親的年齡,槿兒早點嫁過去無妨。
鄒大將軍拒了。
有人說,福建離京城甚遠,若是早點成親,說不定能趕在你上任前就將喜事辦妥。
鄒寧揚愈發黑了臉,更是不答應。
後來藺君泓無奈,親自尋了鄒寧揚,說,早點讓槿兒嫁過去,自己可以早點照顧她。
又信誓旦旦地不住保證,定然會疼愛槿兒、將她視若珍寶。
然後……
端王爺直接被鄒大將軍給轟了大門。
最後還是鄒元鈞去了好幾趟書房,讓自家父親鬆了口。
鄒大公子的理由很簡單。
早嫁晚嫁都得嫁。
端王爺既然肯繞了這麼多個圈圈只為謀了槿兒的親事,想必是真的用了心。
既然如此,將妹妹交給他,倒也放心。
更何況,端王的人品和作風,都是有口皆碑信得過的。
鄒寧揚能對著女婿吹鬍子瞪眼,但對著自家大兒子,那還是十分的慈父十分的祥和。
經過鄒寧揚三番五次的勸,鄒大將軍終於輕輕點了下頭。
知曉此中諸多波折後,連藺君泓都忍不住暗自揣測——
他到底是得了什麼天大的好運,竟能得了自家那不苟言笑的大舅哥的青睞,讓大舅哥一而再再而三地幫他說話?
這個問題,鄒元欽也私下裡問過鄒元鈞。
為什麼要幫著端王爺來勸爹爹?
依著大哥這四平八穩恨不得把妹妹留到十七八歲才出嫁的性子,不應該啊!
弟弟的這些疑問,全被鄒元鈞輕描淡寫的場面話給晃了過去。
待到獨自在屋裡的時候,鄒大公子方才十分無奈的嘆了口氣。
其實,之所以這樣做,真實的緣由是——
鄒元鈞曾在藺君泓某次和元槿的小聚之後,不小心發現妹妹的唇,有點腫了。
具體為何緣故,聰慧如他,大致想想就也明白過來。
思及端王爺的年歲也不小了,又不是循規蹈矩的性子,再忍下去恐怕還不知會做出些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故而鄒元鈞決定,既然婚事是鐵板上釘釘的事情了,與其這樣提心弔膽地防著,還不如早些成親為好。
那樣的話,即便做出些什麼事情來,好歹也是合乎規矩的了。
這日,一列騎兵揚鞭策馬,急速衝進京中。
當先那人容顏出眾身姿挺拔氣質清雋,正是京中多年未見的定北王。
一時間,京城沸騰了。
人們走遍了大街小巷,奔走相告。
定北王來京了!
定北王要重新出征了!
他一路換了十幾匹馬,日夜兼程,從北疆趕回京中接領帥印。
顯然是極其重視皇上的這個安排。
皇帝心中大悅,特意舉辦宴席,來為定北王接風洗塵。
端王藺君泓自然在受邀之列。
因著馬上過年,這宴席辦得極其匆忙,直接定在了第二日。
當天下午,收到消息的藺君泓就尋了鄒寧揚,說要帶元槿出席這一日迎接定北王的宴席。
鄒寧揚初時不肯。
藺君泓笑道:“將軍既是沒有被邀請,槿兒能夠代您出席,也是好的。”
這一次受邀的都是朝中重臣。特別是歸京的幾員猛將,更是名列其中。
唯獨缺了剛剛將北方兵權交出來的鄒寧揚。
要知道,當年的北疆,就是定北王來守著的。
後來,由鄒寧揚接任。
如今鄒寧揚離去、再次由定北王接手,給定北王接風的宴席上,卻沒有邀請鄒寧揚。
這可是頗耐人尋味。
鄒寧揚倒是無所謂。
畢竟他已經定了福建水師提督,這是聖旨下了、鐵板釘釘的事情。
即便皇上因了各種緣故要落他臉面,也由著他去。左右影響不到調任,無甚大礙。
但是,藺君泓這樣一說,他心裡強壓下去的那些波濤,到底還是有些翻騰起來。
身為鎮北猛將,他自然知道在極北之地的日子有多難熬。
眾將士拼著一腔保家衛國的熱血,在那苦寒之處一日日熬著、一日日奮戰著。
定北王身份尊貴,卻不懼艱險,少年時便領兵出戰。浴血十幾年,卻在聲望達到極盛時,忽地退離。
如今定北王早已過了不惑之年,又要再次領兵出戰。
身為正好處於他斷開的這個中間年代的鄒寧揚,心中自是另外一番滋味。
只不過,定北王素來低調。
鄒寧揚在北疆時幾次求見,全被王爺婉拒。
至今未曾得以敬上王爺一杯。
如今鄒寧揚自己去不得,讓女兒去一趟,別的不說,能為王爺敬杯酒,也是好的。
鄒寧揚到底被藺君泓說服了,點了點頭。
這次舉辦的是晚宴。
不過,中午過了午膳時候,藺君泓便來接元槿了。
因著到了年底,所以國子監和書院藝苑已經盡皆放假。
鄒元鈞親自攔了藺君泓,為難地道:“晚宴到了晚上方才開始。王爺這樣早來接槿兒,恐怕不太妥當吧。”
鄒元鈞和藺君泓年歲相仿。對於藺君泓的心思,他多少猜到了些。
藺君泓看著鄒元鈞滿臉的戒備,心下瞭然,說道:“鄒公子不必如此緊張。須知槿兒是第一次到宮中用膳,有些禮儀不甚了解,需得找人給她講解方可。我特意請了為教引嬤嬤在府里,槿兒去了後,怕是要花費兩個時辰來學習。”
宮中禮儀又多又繁瑣,鄒元鈞是知曉的。
特別是女眷那邊,比起男賓來,更是禮儀規矩嚴格。
偏偏母親多年前早已亡故,家中沒有女性長輩可以教習槿兒這些……
思及此,鄒元鈞就有些動搖了。
只不過,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既是如此,我就陪槿兒一同過去一趟吧。”他如此說道。
藺君泓有些為難,“這位教引嬤嬤是從後宮裡請來的。怕是輕易不肯讓外男在旁守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