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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藺君泓淡笑著看鄒元鈞安排一切,並不多言。等他落座後,方才說起之前提起將要商議的事情。

  菜陸續上齊。

  元槿不用理會他們的談話,原本正吃得開心,冷不防公筷在眼前一閃,接著,碗裡多了好些個青翠的炒蔬菜。

  “槿兒自小就愛吃這個。我特意給你點的。多吃點。”

  望著眼前的炒苦瓜,如今的元槿努力了半晌,遲遲未動。

  其實,元槿這些天已經碰到過許多次,大家“知道她喜歡什麼”,所以對她“如以往一樣好”,將她“最喜歡”的都給她。

  有的時候,也就平靜無波地過去了。

  可是這一回,面對著這些苦瓜,她真的有些……食不下咽。

  “怎麼?槿兒不愛吃嗎?”鄒元鈞終於發現了不對,低聲詢問道。

  元槿趕忙搖頭,乾笑道:“不會。怎麼可能。”

  撥拉著碗裡青蔥蔥綠油油的一片片疙瘩瘩的小東西,她還沒吃呢,嘴裡就泛起了苦味兒來。

  強忍著心裡的排斥,咬了一口,吃了半片。

  當真是原汁原味的苦瓜。連點壓味道的配料都沒擱。這可真是……

  元槿趕緊擱下筷子,剩下的半片怎麼也不想吃了。

  可不吃也不成。

  不然就露餡兒了不是?

  元槿心中天人交戰,左右拿不定主意。

  好在鄒元鈞大部分時間都只顧著和藺君泓說話,沒人留意到她。

  元槿暗嘆口氣,放下筷子,轉頭朝窗外看了會兒。

  望著外頭微微泛紅的開始往下落的夕陽,元槿心裡默念了半晌,好不容易拿定了主意,決定一口氣悶著吃下去。

  結果她望向碗裡的時候,卻發現苦瓜好像少了那麼一些。

  元槿很是詫異。抬頭朝兩人悄悄地看了幾眼。又低頭去數。

  ……好像是少了這麼三四片。

  她猶不太敢相信,又扭頭朝窗外望了望。過了片刻,再回頭來看。

  咦?又少了?

  碗裡只還剩下兩三個苦瓜。

  這回太明顯了,不由得她不懷疑。

  元槿狐疑地去看垂眸沉吟的鄒元鈞,再瞧了瞧勾著一抹淡笑的藺君泓,心下驚疑不定。

  究竟誰幫她解決了這個難題?

  竟然瞬息之間就將東西三下五除二地弄沒了。

  最大可能是拿走後吃掉了。不然,怎麼會半點痕跡都沒留下。

  自家大哥雖然會功夫,卻因從文了,所以並未在武藝上太過花費時間。

  讓他做到這麼快速,好像不可能。

  而且,他如果肯幫忙,剛才就不會好心讓她多吃點這個了。

  唯一有可能做到的,就是身邊這位武藝很高的端王爺。

  可若說端王爺幫她把苦瓜全處理掉了……

  想想又不可能。

  更何況,裡面還有半片兒她咬過的呢。

  思來想去,元槿尋不出個結果來。又沒膽子去問大哥,生怕他再給她夾苦瓜吃。於是帶著滿心的疑問,元槿磨磨蹭蹭吃完了這頓飯。

  臨走的時候,元槿又悄悄去看藺君泓。

  端王爺壓根瞄都不瞄她一眼。只唇角勾著那雲淡風輕的笑意,和鄒元鈞在說話。

  元槿心裡的疑惑愈發深濃。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和哥哥一起,與端王爺道別後,便歸家去了。

  第二日一早,元槿如往常一般去到了公主府。卻在到了那裡之後,知道了個讓她十分意外且痛心的事情。

  春華死了。

  那個愛笑愛鬧的丫鬟,沒了。

  元槿怎麼也沒法接受這個事實。趕在眾人將她的屍體丟掉前,急匆匆趕了過去,一把攔下。

  “怎麼死的?什麼時候死的?到底怎麼回事!”

  卓媽媽讓人將手裡拎著的糙席擱下。抹著眼淚說道:“昨兒半夜沒了的。掉落池塘里淹死的。剛剛才有人發現。”

  池塘?

  “不會。”元槿搖搖頭道:“不會。她怎麼可能淹死呢。”

  貓兒怕水。

  春華很疼鬧鬧。這段時間,她常常陪著鬧鬧。早已養成了不去水邊玩耍的習慣。

  更何況,誰會沒事幹大半夜地往池塘邊上跑?!

  元槿思量片刻的功夫,裹著屍身的破糙席再次被人抬了起來。

  元槿再次攔住。

  氣惱之下,她的聲音拔高了許多,也冷冽了許多,叱道:“誰也不准動她!如今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沒了,都沒人覺得蹊蹺的嗎?務必查清了死因再做打算!”

  因為春華是孤兒,被人牙子賣到了府里,所以,死去後也只能一個糙席裹身丟出去。

  聽了元槿的話,卓媽媽眼中划過一絲亮光,最終,只化作一聲嘆息,“一個奴婢淹死罷了。姑娘這是何必呢。”

  話雖這樣說,她還是讓人將糙席放了下來。

  元槿問卓媽媽身邊的秋實,“長公主怎麼說?”

  秋實哭得嗓子都啞了,眼睛腫腫地說道:“婢子尋過長公主。長公主說,若讓她處理,定然是直接埋了為好。若覺得不對勁,只管自己去查。不過,不要去打擾了她。她是不管的。”

  有了長公主這句話,元槿更加放心下來。

  卓媽媽和元槿低語:“可是屍身沒法久留,姑娘看這……”

  “我想辦法。”元槿腦中亂鬨鬨一片,理不出個頭緒來。

  她定了定神,將秋實叫到了一邊,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塞到秋實的手裡。

  “你帶著這個,去將軍府,找青蘭苑的郭姨娘。記住,只能和郭姨娘說幾句實話,旁人問起來,你只管尋了理由遮掩過去,又或者說我不讓你講緣由。”

  元槿急急說完,才發現自己心急心焦心痛之下,竟然說話都沒了條理。忙深吸口氣緩了緩,與秋實說道:“你讓郭姨娘給你些冰。然後,和她說,要陸陸續續送來。隔上兩個時辰,送一批過來。只不過別和將軍府的其他人說為什麼。”

  秋實有些悟了,脫口問道:“姑娘是想留著春華——”話到一半,趕緊閉了口。

  “嗯。”元槿頷首道:“不能讓她死的不明不白。能拖一刻是一刻。先留住了,我想辦法找人幫忙,查一查。”

  冰塊是很貴重的東西。非富貴人家,用不起。

  可是鄒三姑娘卻肯耗費大量的冰塊來幫助春華、還春華一個公道。

  秋實心中忽地敞亮起來。

  春華沒有信錯人!姑娘當真是個待人好的!

  捏著元槿的玉佩半晌後,秋實心裡有了主意。

  她不顧禮法地拉了拉元槿衣袖,示意元槿到了院子最角落的地方。

  然後,看看四周,確認沒人留意這邊。

  秋實先做了個“噓”的噤聲手勢,這便朝懷裡摸索了半晌,拿出一物,用手握的死緊,指間半點兒fèng隙都不留,快速地塞到元槿手裡。

  “我從她手裡找到的。”秋實壓低聲音,近乎不發聲,只用氣聲呢喃出音調。聽了許久後,她又發顫地道:“是駙馬的。”

  說完這幾個字,秋實好似耗盡了全部的氣力,跌跌撞撞朝外跑去。

  行出去幾丈遠了,她腳步一停,轉過來喊道:“婢子立刻去將軍府。”

  元槿訥訥地點了點頭,全副心思卻都留在了手中那一個東西上。

  不用看,只用摸,她便知道那是布料的一角。又或者說,是衣裳的一角。

  駙馬的。

  春華手裡抓著的。

  前後一關聯,她心裡冒出了個念頭。又驚又懼又憤然。

  元槿看也沒看一眼,直接把東西塞到了袖袋之中,一步一頓地朝外行去。

  喵嗚一聲哀叫在身邊響起。

  元槿低頭一看,才發現鬧鬧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腳邊。

  聽著鬧鬧近似於哀鳴的叫聲,元槿將她抱在懷裡,在春華的屍身邊站了片刻。

  雖然有糙席包裹著,可鬧鬧好似知道那裡面是誰一般,一聲聲地不住叫著。

  那叫聲又哀又悲,任誰聽了都忍不住落淚。

  抬蓆子的兩個婆子看了看鬧鬧,嘆了口氣,與卓媽媽說道:“我們還有旁的事情做。媽媽您看……”

  這些人是卓媽媽之前尋來幫忙的。如今便讓她們走了。

  恰在此時,有人說笑著從這邊經過。而且,說笑聲漸漸大了起來,顯然說話之人正朝這邊走著。

  這裡頗為偏僻。

  如果不是元槿問過輕煙小築的婆子,知曉春華被抬著從這條路上走,她斷然不會從這邊經過。

  但是,此時此刻,還真的有人邊講著話邊過來了。

  元槿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下意識地趕緊將鬧鬧抱緊。

  鬧鬧嗓子眼兒里發出嗚鳴,用了很大的力氣想要掙扎著下去,都被她死死摟著,沒能成功。

  卓媽媽暗道一聲壞了,低聲嘟囔道:“糟糕。剛讓人走了,駙馬爺就過來了。這可怎麼是好?衝撞了駙馬爺,可是要受罰的。”

  “不會。”元槿抱著鬧鬧,說道:“他不會罰你的。”

  卓媽媽不解。

  這時,楊駙馬和友人已經說笑著從旁經過。

  友人朝元槿望過去後,就挪不開眼了。

  楊駙馬卻是腳步停了下來。

  他指了糙席問道:“這是什麼?”

  卓媽媽如實答道:“春華的屍身。”

  “屍身?”楊駙馬皺眉,“死了?”

  “是。早晨從池塘里撈起來的時候,就沒氣息了。”

  楊駙馬點了點頭,“那就好生安葬了吧。”語畢,拉了一把眼睛已經直了的友人,這便腳步不停地走了。

  元槿尚還半低著頭,暗暗嘲諷地笑笑。

  楊駙馬特意繞路過來一趟,說不定便是想看看人死了沒。確認真的死了,他可能才會放心吧。

  卓媽媽發現了元槿的不對勁,忙過來細問。看元槿好似是因為抱著鬧鬧才這般狀況,又道:“這小貓兒亂跑亂跳的。不如婢子把它帶去先交給旁人吧。”

  元槿搖了搖頭,沒有答應。

  如今這裡的人都不把小寵物太當回事。只覺得那是逗人玩樂的小東西罷了。

  但是,元槿知道,小動物也有自己的情感。它們看到的、聽到的,也會對它們的情緒產生巨大影響。

  比如現在……

  元槿明顯得感覺到,楊駙馬一靠近,鬧鬧的情緒就開始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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