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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兒,她看得多了去了。
可鄒三姑娘一個嬌滴滴的將門千金,竟然在公主府里丟了那種貼身衣物……
若被人知道了,難免要說公主府里有人手腳不乾淨,竟是偷拿女孩兒的私密之物。
公主府怕是名聲會受損。
如果被治下甚嚴的長公主知道,定然會嚴查。
卓媽媽少則要擔一個看管不嚴的罪名,被處罰一同。若是一個不好,或許還會被趕出府去。
思及此,卓媽媽十分懊悔。
早知如此,就不為了貪那點兒的好菜去廚里耽誤那麼多時間了。
如今可是得不償失。
於是她又特意好生叮囑了幾個丫鬟,務必要小心仔細地把東西給尋著!不能驚動任何人!
雖然輕煙小築的所有人都在小心謹慎地行動著,可這一切,卻還是沒能逃得過藺君泓的耳目。
他聽聞了手下的稟告後,不知元槿那邊遇到了什麼,竟然遣了人悄無聲息地在四處查探。連長公主這邊都不知情。
一個小姑娘家,在偌大的公主府里尋個東西,怕是比登天還難。
藺君泓片刻也不敢耽擱。和周圍的少年們匆匆說了一聲後,這便尋了無人的小道,悄悄往輕煙小築去了。
元槿在院中聽著丫鬟們的一次次回稟。正心中焦急萬分著,小腿一疼。低頭看去,原來是個小石子砸了過來。
她四顧看了看,便見繁武在院門邊兒上快速露了個臉,又趕緊縮了回去。
元槿知曉藺君泓許是來找她了。遲疑了一瞬,終究還是故作無事般地轉出了院子。
剛走沒幾步,繁武在旁喚她。而後引了她往旁邊的小道上去。
藺君泓聽聞腳步聲,循聲看了過去。
女孩兒雖然看上去好似神色如常,但她雙眉輕蹙,臉色也比之前見到時要蒼白不少,顯然心中憂慮至深。至深沒表現出來罷了。
他忙前行迎了過去,遣退了身邊跟著的所有人。而後走到她身邊,問道:“出什麼事了?可是需要我幫忙?”
元槿頓了頓,輕聲道:“之前姚先生送給可晴的一本古籍不見了。”
藺君泓凝視著她,仔細看著她的表情,一絲一毫也不放過。
片刻後,他忽地問道:“還有呢?還有什麼丟了的?”
元槿沒料到他會這麼說,猛地抬頭看了他一眼,想想不對,又趕緊收回了視線。
藺君泓有些惱了,又有些沮喪。
之前她不主動來找他幫忙,他心裡就十分不舒坦。畢竟一個女孩兒家尋找一個東西十分不易,而這些事情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但看她如今顯然有事情瞞著他、不肯告訴他,心裡就更加不是滋味起來。
只要她開口,他什麼不肯為她做?
偏偏她就是不願與他坦誠相告!
藺君泓心裡堵著,開口的時候就有些語氣不善,“你既是做不到,為何不告訴我?既是憂心憂慮,為何不尋我幫忙?”
元槿抿著唇,很小聲地說道:“不方便找你。”
“怎麼不方便了?”藺君泓惱道:“但凡你叫聲繁盛他們,隨便喊了其中的誰,只要四個人里有一個在你旁邊,定然會出手相助。若是他們不在,還可以遣了人來尋我。”
元槿被他這理所應當的語氣給氣到了。
他貴為王爺,和她不過是幾面之緣。如今即使再著急,又怎會隨意去打擾他?
更何況,她丟的是這樣一件東西!
元槿別開臉,說道:“端王爺事務繁忙,我這丁點兒小事,哪敢勞煩。”
“小事?你說是小事?”藺君泓也來了氣,“你的事情,我哪一件不當做天大的來處理的?”
元槿聽他這所,怔了一怔。似是有什麼在她腦海里划過,卻捉摸不透。
但此時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她還得趕緊讓人處理要事。
元槿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朝藺君泓行了個禮,“若王爺沒甚要緊事的話,我先告辭了。”而後轉身離去。
藺君泓徹底火了。
他想護著她、幫她解憂,怎麼就這麼難?
氣惱之下,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恨聲道:“你就這麼不信我?嗯?我就這麼不值得你相信?即便是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候、即便你已經窮途末路,依然要按下所有的事情,丁點兒都不肯告訴我!”
眸中滿是疏解不開的煩悶和愁郁。
也露出了平日裡刻意掩下的煞氣。
藺君泓一向對元槿十分和善、百般呵護。
看他忽然露出這樣凶的樣子,元槿一下子就有些撐不住了。
女孩兒家的貼身衣物被旁人拿走,若是拿去做了什麼事情,不只是名聲會受損。對方如果惡意做些什麼事來,怕是會惹上更多更大的麻煩。
元槿性子堅定,等閒不會露出怯意。可這事兒,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著手去辦才好。
對方是誰,不知道。
對方的目的,捉摸不透。
原本就緊張至極的她,此刻忽然就有些受不住了。
他憑什麼這樣凶她?
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元槿也不知為什麼。此時此刻,竟是有點遮掩不住自己的心情。鼻子開始發酸,眼中也開始起了霧氣。
藺君泓哪想到女孩兒居然在他面前急哭了?
他當即發覺不對,暗道丟的東西或許不太尋常。
心下頓時懊悔至極。惱恨自己怎麼沒有耐心地多問幾句就發了脾氣。
他伸手想要攬她入懷,又怕她太過抗拒,反倒愈發不肯和他說了。
於是只能強壓下千萬種的心思,只在她耳邊好生說道:“究竟是丟了什麼?我既是有心幫你,斷然不會與旁人說。且,無論是什麼,我都會盡力幫你尋到。”頓了頓,又道:“你只管信我就是。”
元槿默了很久,想了很久。
她實在是沒辦法了。百般無奈之下,終於決定向他求助。故而努力湊到他耳旁,輕聲說了兩個字。
女孩兒身材嬌小,他卻十分高大。
她踮起腳來,離他的耳尚還有不少距離。
藺君泓趕忙傾身下來,問道:“什麼?”
元槿羞紅了臉。剛才說出那兩個字來,已經用去了她全部的勇氣。
哪能再來說一遍?
她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藺君泓耳力甚好。
剛才是因為女孩兒主動靠近,她特有的馨香忽然襲來,他太過緊張了,沒有留意。
如今細細回想,卻是記起了那小心的輕聲的細語。
藺君泓突然發覺到她說了什麼,不敢置信地問道:“怎麼會是……那個?”
一語既畢,他恍然意識到那東西是作何用的。
明明知道這個時候不該有什麼遐思。明明知道,這個時候,應當急她所急。
可是少年依舊忍不住心神一盪。
視線不受控制地從她的雙眼間往下挪、再往下挪。
最後,停在了她的胸前。
第43章8新章
“東西不是我拿的。我怎麼知道為什麼會是這個被偷?”
元槿的回答讓藺君泓驟然回了神。
戀戀不捨地別開了眼睛,少年偷偷看一眼女孩兒。見她正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沒有發覺他的舉動,這才暗鬆了口氣。
強忍著耳根發燙身體發熱的感覺,藺君泓掩唇輕咳一聲,沉聲道:“你且放心。這事兒我自會幫你查明。”
說罷,他朝女孩兒點了點頭。再不敢多待,疾步快速離去。
藺君泓遠離輕煙小筑後,便去了習武場。當即將四衛盡數喚了來。
待到人盡數到齊後,藺君泓說道:“她那邊丟了東西,你們給找回來。”
四衛面面相覷後,盡皆知曉,端王口中的“她”,應當是誰了。
繁武最先按捺不住,問道:“爺,丟的是什麼?您說一聲,屬下立刻就能找回來。”
藺君泓薄唇緊抿,默了許久,說道:“一本古籍。”頓了頓,方才又道:“還有一件衣裳。”
此時此刻,他總算是體會到了,女孩兒當初為何只和他說了這一物。
即便是對著跟了自己許久的四衛,他也沒法開口講出那樣東西來。
繁興問道:“東西是何時丟的?在哪丟的?不知是何模樣?”
“輕煙小築。就剛剛。約莫是一個時辰內。是冊琴譜,姚先生贈予可晴的。”
四周一時沉默。
繁盛思量半晌,說道:“剛才姑娘不在院子裡,咱們就也沒在那兒守著。不過,東西應當不是公主府的人拿的。”
“為什麼不是。”繁英說道:“雖然公主府一向管制甚嚴,但今兒來往的客人那麼多,難保沒有偷懶耍滑的。剛才我還瞧見姑娘院子裡的那個媽媽鬼鬼祟祟去廚里要吃食。”
繁武贊同道:“公主府里的人被壓抑久了,只今天能夠鬆快點。若想做點什麼出格的事情來,也只今天能夠成事。”
“我也覺得不是公主府的人做的。”繁興說道:“公主府的人若想偷那冊古籍,從姚先生處下手要比輕煙小築容易得多。為何姚先生住了這許多天未曾有所反應,反倒是今日去姑娘那裡動手?”
“所以說,對方很有可能是今日的賓客。”繁盛頷首道。
藺君泓雖然認為對方最主要的目的在於元槿的那件衣裳上,不過,他倒是贊同下手者應當是今日的賓客。
“那件衣裳應當和古籍是被同一人所竊。你們先尋到了那竊書之人,我們再找那衣裳的下落。”
說實話,一件衣裳可是比古籍要大。越大的目標,越好尋找。
四衛不知端王為何棄了衣裳而選擇從古籍入手。但,王爺素來做事很有想法,不是他們所能揣測的,故而沒人敢隨意置喙。
“你們覺得,若是有人手中拿了一本書冊,會怎樣處置?”
繁興說道:“如果是男子,應當是藏入懷中。待到宴席結束再做打算。”
繁英則道:“若是女子,衣裳貼身,拿個冊子想必不太方便藏在身上。少不得要回一趟馬車邊上,將東西藏過去。”
藺君泓微微頷首,吩咐道:“繁興去查車馬附近,看看有無異狀。繁武留意男子,繁英去看看女眷那邊的情形。”
他復又叮囑道:“女子雖不易將其攜帶在身上,卻難保有沒有人鋌而走險如此做。需得查看仔細了。但凡走路姿勢不正常、亦或是刻意護著身上某一處的女眷,也需得多加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