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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她剛才打聽過沐浴的地方?
端王爺面色十分平靜,語氣十分淡然地說道:“你可以去籬落齋里沐浴完,再回來睡。”
元槿剛才聽管事說過了,端王爺有點潔癖,籬落齋里的浴池,只他一個人用過。連他兄弟們都不能用。
如今見藺君泓這樣說,她覺得他或許是在客氣一下,趕忙推辭,“這樣不太好,我……”
藺君泓一看她這疏離的樣子就來氣。語氣生硬地道:“怎麼,因為我用過了,所以你不樂意?你放心,我自會讓人再重新洗刷一遍。保准乾乾淨淨的。”
元槿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
就沒見過他這樣的。
明明是好心想要洗刷乾淨了讓她過去用,偏偏說的這樣嫌棄的一副語氣。
得虧了她脾氣好,不和他計較。
換個人來試試?
不被他氣死都是好的!
不過,經了這一遭後,元槿算是知道了。
藺君泓對她,是真的很好。
他之前吃飯時候說的那些話,讓她不用擔心他的用意、只管相信他,統統的一切,都不是虛的。
所以,即便被他那語氣惱到了,她還是依然認真道了謝。
偏偏藺君泓最不喜歡的就是聽她不住道謝。
於是端王爺抱胸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留下元槿無奈地苦笑,不知哪兒又惹了這位爺。
府里伺候的僕從中,一個女性都沒有。所以,自打浴池清理乾淨、放好水後,一切的一切,都要元槿自己來完成了。
不過,元槿倒是喜歡這樣的感覺。
平日裡做什麼事情都有丫鬟婆子在旁邊,難得有一刻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時間。這樣沒有一個人在旁邊打擾的靜謐時光,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了。
她閒適地沐浴完畢,穿上了之前藺君泓拿來的衣裳。
元槿沒料到端王府里居然會備有女子的衣物。而且,意外的是,她穿上還很合身。
沐浴完畢後,神清氣慡。
元槿穿好衣裳正擦著頭髮,忽然,聽到外頭傳來了飄飄渺渺的笛聲。
笛聲婉轉悠揚,如訴如泣。
元槿“咦”了一聲,丟下擦拭頭髮的布巾,披著衣裳趿著鞋子跑了出來。
看到院中的那個人影后,元槿很有種預料之中意料之外的感覺。
“啊……那天,是你?”她愕然說道。
雖然女孩兒沒有明說,但藺君泓知道,她說的是山明寺中在方丈大師院子裡的那一回。
他頷首笑道:“是我。”
元槿想到那天自己說過的話,莫名有些心虛。不過,轉而想想,當時她和楊可晴在院子裡,他在屋子裡,即便她們兩人說了什麼,他也不會知道。
於是膽子又大了起來,斜睨了他一眼,哼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說的是哪一次。即便知道了,你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藺君泓心下瞭然,不過,未免她尷尬,所以輕笑一聲,說道:“嗯,我不知道。”
元槿怎麼聽,都覺得他這話有點不對勁。再仔細想,又琢磨不出什麼來。
不等她想通,藺君泓已經聲音一冷,擰眉說道:“怎麼這樣就出來了?”
說著,他進到屋裡又行了出來。手中拿著乾淨寬大的布巾。
“如今夜裡的風已經開始有些涼了。如果不擦乾,明日怕是會頭疼。”
不待她反應過來,濕濕的頭髮已經被他用布巾裹好,細細擦拭。
元槿大驚,“我自己來就好,”趕忙站起身來,要去搶那布巾。
卻被他一把按了下來。
“就你那點力氣,擦到何時能好?慢吞吞地弄完,少不得要耗上許多時候。我還想要等下早點睡。”
藺君泓這樣說,元槿也不好反駁了。只能坐在石凳上,乖乖地任由他施為。
不多時,他的聲音傳來。因被頭髮和布巾的摩擦聲所擾,聽上去有點模模糊糊的,不太真切。
“你若是真的想謝我,不如等會兒我吹笛,你用琴來相和?”
“現在不行。”元槿想也不想地拒絕了,“等我多學段時日再說吧。”
姚先生說過她琴藝不錯,很有天賦,一點就通,學得又快又好。假以時日,應當能夠頗為出眾。
她也覺得學琴比起學別的來要容易許多。
只不過……
與笛聲相和?
那得學了足夠長時間才行。
藺君泓知道她的顧慮,本想說自己不介意,思量了下,轉而問道:“要不我教教你?”
元槿愕然。忍不住抬了下頭,有被他輕輕按了回去。
她詫然道:“你還會琴?”
“先生笛琴雙絕,既是教了我笛,又怎會不教琴?我鎮日裡只拿著笛子,不過是——”
藺君泓話說到一半,就哽住了。
……因為這緣由,對著她的時候,他有些說不出口。
偏偏女孩兒稍稍一想就已經猜中,促狹地說道:“是不是因為笛子好拿?”
藺君泓忍不住笑了。
自己在她面前說出來,頗有些赧然。
但,被她猜中心思,即便是同一個答案,那心情也是截然不同的。
故而他十分慡快地頷首道:“是。”
輕撫了下她的發,察覺已經差不多幹了,藺君泓將布巾收了起來。
看如今月色正好,而月下美人著實嬌柔惹人沉醉。
藺君泓不願她這麼早就離去,就拿出笛子來問道:“還要不要聽?”
其實,他的技藝很好。聽他吹笛,對元槿來說,著實是件十分美妙的事情。
故而不用多加考慮,她便答應下來。
在女孩兒的微笑注視下,藺君泓努力靜下心神,緩緩吹奏。
一曲即畢,沒有聽到她的說話聲。
藺君泓回首去看,才發現女孩兒已經趴在石桌上睡著了。
他收起笛子,小心翼翼地抱她起來。
本打算抱她去往月露軒,在邁開步子的剎那,又改了主意。終究是抱她去了他的臥房,放在了他的床上。仔細端量許久後,給她輕輕蓋好薄被。
將要離開時,腳步停在門邊,半晌,邁不出去。
最終,抵抗不住心裡愈發熾熱的欲望。
少年慢慢折轉了回去,按捺不住地輕輕俯下身去,在女孩兒唇上落下了個輕吻。
溫柔繾綣,卻又虔誠至極。
第41章8新章
元槿早晨醒來的時候,望見有點熟悉的帳頂、看到有點熟悉的屋子後,一時間,很有些緩不過神來。
她很有些想不透,自己怎麼又睡在了籬落齋。
不過,不等她再多思考,不遠處倚窗而立的少年已經悠悠然替她作了回答。
“昨兒你直接趴在外面睡著了。我不把你放到這裡放哪裡。難道還要大老遠地跑一趟月露軒不成。”
聽了他這話,元槿算是明白過來了。
她猛地坐了起來,愕然問道:“難不成是你把我抱、抱……”
“不樂意?”藺君泓抬眸淡淡地看著她,“要不我讓繁盛他們過來。或者是廚房裡做活兒的那幾個。再不然,門房上的?”
元槿看看他,不由得有些耳根發燙。
雖然是不知情的情形下被人抱過來的,但,怎麼想,都有些糾結。
問題是對方還是好心……
望見她這糾結萬分的模樣,藺君泓忽然嗤地一笑,哼道:“你還真信了。”
元槿有些回不過神來,“什麼?”
“你自己被風吹得凍醒了,迷迷糊糊爬到我這裡來睡。我沒辦法了,就去了隔壁屋子。”
元槿把他這話里里外外琢磨了好幾遍,有些明白過來,奇道:“我自己過來的?”
藺君泓也不回答,就這麼要笑不笑地看著她。
元槿釋然了。
想想上一次,她也是自己困極了爬上來睡的。一回生兩回熟,這次也這麼著,好像也說得過去。
看到她如釋重負的神情,藺君泓臉色頓時沉了沉。心裡頭憋著一股子鬱氣無法紓解,只得悶悶地出了屋。
早膳是他特意讓人從醉仙居里買回來的。
用早膳的時候,藺君泓似是無意地說起來,鄒元楨的腳傷一時半會兒地好不了,怕是要在太子府里多待幾日了。
元槿沒料到他消息那麼靈通。
不過,鄒元楨的事情,她是不太在意的。故而聽聞後只應了一聲,便沒再多說甚麼。
看她態度如此,藺君泓的心裡愈發有點不是滋味起來。
說實話,他不過是把鄒元楨的最新動態和元槿說一聲罷了。至於二房那些人和太子府的關係如何、最後會不會扯上關係,他倒是完全不放在心上。
對他來說,只關心眼前這女孩兒的心思、態度,也就夠了。
只要她肯答應他,那麼其他人怎麼樣、怎麼做,對他來說,絲毫都沒有影響。
可是,他不在意是一碼子事。
她一點兒都不介意、隨便自家姐妹怎樣和太子府有關都無所謂,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看她這態度,分明是根本就不曾想過和端王府會有什麼牽連……
難道昨兒那些都白做了?
藺君泓心裡發堵,有些食不知味起來。
……或許,當初讓她住進公主府,是個錯誤的決定?
要不要該想個法子,讓她直接住進端王府來?
他正沉悶不已地撥著碗裡的白粥,忽地眼前一閃,碗裡驟然多了些小菜。
藺君泓默默地抬眼去看。
元槿已經收回了公筷擱置一旁,似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自顧自繼續用膳。
端王爺莫名地心情好了許多,覺得眼前的吃食也沒那麼難以入口了。
也罷。就先在公主府住著吧。
免得真把人拐進王府,入了冬鄒寧揚回來後,再和他算帳。
雖說鄒寧揚以前和他是稱兄道弟的,但以後鄒大將軍可是他長輩,得敬著點。不然小丫頭肯定會惱了他。
心下主意已定,端王爺的神色愈發和緩起來。
他三兩口扒完了飯,就開始對醉仙樓的早膳開始挑三揀四起來。最後擇了看著營養和品相都不錯的幾種,不住地往女孩兒跟前堆。
今日元槿吃得還算比較多。
藺君便也覺著醉仙居的東西還算不錯,比起其他酒樓好似順口了這麼一些。
他就喚了盛武過來,吩咐道:“往後廚里的人分成兩撥輪值。一些在府里做事的時候,另一半就去醉仙居里學學廚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