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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槿沒讓丫鬟打燈籠,就著天色剩餘的些微亮光,走到院中坐下餵鳥雀。看著蹦蹦跳跳的小傢伙們,她剛喚人又拿了一些穀子來,突然聽到院門口傳來爭執聲,便揚聲問道:“怎麼回事?”

  葡萄小跑著過來,離她三四尺遠方才停下,“姑娘,二姑娘來了。”

  二姑娘?鄒元杺?

  猛力推“她”導致頭破血流的那個堂姐?

  頭頂的傷痕猶在。原身那女孩兒的魂魄卻不知歸了何處。

  元槿慣常帶著的淡笑瞬間消失,神色驟然冷到了冰點。

  “讓她進來。”

  “啊?”葡萄不解。

  “讓她進來。”元槿淡淡說道:“攔著有什麼用?沒了這次,還有下次。”倒不如先見上一回,看看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居然對著自己的堂妹用了那麼大的力氣、下了這樣的狠手。

  葡萄連忙去院門口說了一聲。

  不多時,鄒元杺帶了兩個丫鬟怒氣沖沖地走到了院子裡。就著有些昏黑的天色,責問道:“鄒元槿,我的鐲子呢?”

  聽到鐲子兩字,櫻桃和葡萄對視了一眼,齊齊捏了把汗。

  元槿不慌不忙地道:“你來我這裡找你的東西?”她勾了勾唇角,“恐怕找錯了地方吧。但凡這院子裡的,都是我的。”

  “我明明聽說我爹把鐲子送到了你這裡……”

  “既然送來了,從此以後,它便與你再無瓜葛,而是我的了。”元槿伸出纖細白皙的指尖,輕輕撥弄著碗中穀粒,“我不偷不搶,何錯之有?你有什麼立場來指責我。”

  語畢,她再也不搭理鄒元杺,當即喚了人來,“送客。”

  鄒元杺為了那對鐲子費了不少心思,怎肯罷休?當即怒了,喊道:“鄒元槿,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往常裝瘋賣傻還不夠,現在又要開始撒潑耍賴了!誰知道你往年瘋瘋癲癲是不是裝的。想要我跟她們一樣同情你?告訴你,沒門!”

  若她只是針對如今的元槿,元槿或許還能壓著性子和她說上兩句。可她一開口就把以前無辜的原身就諷刺了進去,元槿便立刻怒了。捏起幾粒穀子,朝著鄒元杺的方向彈去。而後輕輕打了個呼哨。

  鳥兒本在吃“晚飯”,見到這情形,以為元槿在用那幾粒穀子逗它們玩,就有一半跟著撲了過去。

  鄒元杺只見十幾二十隻鳥猛地朝她撞了過來,驚得哇哇直叫,一個字兒也說不出,護著腦袋急急忙忙地跑遠了。

  待她走遠,元槿也沒了好心情。讓丫鬟們服侍著回了臥房,問道:“往常的時候,二姐也這般針對我嗎?”

  丫鬟們早已知曉三姑娘忘記了很多事情,聽她這樣問,也沒人覺得太奇怪,笑道:“這倒沒有。一般大姑娘在的時候,都會勸著二姑娘些。只是前些日子大姑娘考上了靜雅藝苑,如今在那裡讀書。”

  靜雅藝苑是開國之初作《女藝》的女鴻儒所創辦。裡面不同於男子考科舉的書院,只專注於教習女孩兒各種藝技。比如琴棋書畫,比如詩詞歌賦。

  二房的幾個孩子裡,庶出的大姑娘和三少爺很有才華,讀書學藝樣樣精通。偏兩個嫡出的孩子各方面都比較平庸。

  當然,若論相貌的話,二姑娘鄒元杺還是很不錯的,在京中都頗有名氣。只是比起三姑娘元槿來,還是差了不少。此事另當別論。

  將二房情形濾了一遍,元槿倒有些明白鄒元杺為什麼脾氣這麼不好了。

  從小就被身份不如她的庶出姐姐碾壓式地比了下去,偏偏二老爺又是正宗科舉出身,十分重視學業。長此以往,鄒元杺難免心理會不平衡。

  不過,想明白歸想明白。元槿自認還沒大度到能任由別人欺負自己,所以打算往後見了鄒元杺該怎麼著還是怎麼著。

  第二天,鄒寧遠一早就回了衙門。用過早膳後,鄒元杺認命地抄了會兒《女藝》。半途手酸了歇著的功夫,杜氏帶了她去青蘭苑,給元槿道歉。

  鄒元杺有些不願過去。

  杜氏道:“東西要不回來就罷了。這一趟,是非去不可。”

  ——這是鄒寧遠一早吩咐過的。除非鄒元杺想把親爹惹毛,不然的話,這個命令必須得聽。

  鄒元杺有苦說不出。昨天晚上她來要鐲子,杜氏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杜氏並不知曉。

  鄒元杺沒那個膽子和杜氏說實情。若是自己強要不成反被元槿暗算了一把的事情讓母親知道了,母親定然又要長長訓斥一通,說她不長腦子。

  鄒元杺只能硬著頭皮跟著母親過去。兩人到的時候,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元槿的房門緊閉,蔣媽媽正在院子裡和青蘭苑的幾個丫鬟說話。

  見了母女倆,丫鬟們趕忙行禮問安。蔣媽媽也笑著行禮喚道:“二太太,二姑娘。”只是她懷裡抱著雪白的絨絨一團兒,頗重,行禮的姿勢就沒那麼標準了。

  看到那蜷縮起來的白絨球,鄒元杺的臉刷地下白了。她一下子就認了出來,這是晚香苑的那隻貓。

  孩子們都大了,老太太身邊清冷,這幾年就養了只貓兒,取名“鬧鬧”,意思是希望它給院子裡增添點活力。這小東西小時候看著還不錯,白絨絨的瞧著可愛又乖巧。哪知道越大越鬧騰,倒真是應了那名字。

  這貓養得好,毛髮油亮,體型健壯。若是它不熟的人想要碰它一下,立馬伸爪子翻臉不認人地撓上去。

  鄒元杺從它很小的時候就和它親不起來。往年無視它也就罷了。這些年看著它越來越有“氣勢”,便也有些怕它的利爪。

  等了半晌兒,屋門還緊閉著。

  鄒元杺站不住了,不住地朝院門外看,焦急地想要離開。

  一來,她本就心裡頭十分不甘願。二來,那《女藝》抄起來頗費時候。如果父親下一回歸家的時候她完不成,還指不定怎麼受罰呢。

  鄒元杺的神色表現得頗為明顯。

  偏偏杜氏為了給女兒在老太太跟前謀一個好印象,兩人剛到這裡,杜氏就和蔣媽媽說明了來意,說女兒是來給元槿道歉的。如果這會兒片刻也等不得立即就走了,傳到老太太耳朵里,必然會影響鄒元杺在老太太心裡的印象。

  杜氏怕蔣媽媽留意到女兒神色,忙笑著和蔣媽媽閒聊開來:“元槿不是在量身麼?怎麼那麼久。”

  蔣媽媽的視線掃過鄒元杺,道:“老太太說過幾日要帶三姑娘去寺里還願,命針線上的趕著給三姑娘做兩身衣裳。因為從裡到外都要換新的,且兩身是不同樣式,怕是要費一些功夫。”

  山明寺在京城東郊,住持方丈是位得道高僧。每次去寺里的時候,老太太都要為了元槿的事情祈福。如今既是好了,定然要去還願。

  鄒元杺聽聞還不知道要等多久,又見母親沒有要走的打算,按捺不住了,“娘,不如我們去廂房裡等會兒吧。”

  青蘭苑的西廂房是元槿和鄒元桐的屋子。東廂房本是兩個哥哥住著,後來哥哥們過了十歲後搬到了外院,東邊廂房就空了下來。鄒元杺說的,便是空置的東廂房。

  杜氏一看到東廂房,就想到元槿昏過去的時候,她的兩個哥哥鄒元鈞和鄒元欽來白英院鬧事的情形,頓時火氣上涌,覺得腦仁兒都在一突一突地泛起了疼。

  第4章

  杜氏本就不願進東廂房去,又思量著讓鄒元杺在烈日下多曬曬表現一下悔過的誠意,過後蔣媽媽在老太太面前美言幾句,想必是極有好處的。於是乾脆利落地拒了女兒的提議。

  鄒元杺愈發不耐煩起來。

  蔣媽媽待母女倆說完話,才笑問鄒元杺:“聽說二姑娘今兒一早就在練字?二老爺的字是出了名的好。想必不多久咱們府里就能再出個書法大家了。”

  鄒元杺的字是自小由她爹一筆一划教出來的,確實還算不錯。不過蔣媽媽這話里提到的練字,可是抄那《女藝》。雖然是在讚揚,但鄒元杺怎麼聽怎麼膈應,就沒搭理。

  蔣媽媽看她眼神飄忽的模樣,頓了頓,不再提及這些,轉而和杜氏閒聊。

  不多時,屋門從裡面打了開來。一個女孩兒在丫鬟們的簇擁下緩緩行了出來。她眉目婉然巧笑倩兮,身姿婷裊步履悠然,端的是美麗無雙。

  鄒元杺昨晚來青蘭苑的時候,天色已晚,沒有看清元槿的具體相貌。如今大白天裡瞧著,才算看了個真切。

  她沒想到元槿醒來後漂亮成了這個樣子。怔了一瞬後,心裡開始泛酸,恨得牙痒痒的。

  ——這些年來,府里的姑娘們,旁的不說,只這長相,她可是頭一份的出眾。如今斜刺里跑出了個搶她風頭的,讓她怎麼忍?

  鄒元杺心裡頭有氣,說出來的話就也有些不中聽。全然忘了杜氏一個字兒一個字兒教的說法,自顧自地道:“三妹妹如今可是好了?前些天的事情,真是對不住。妹妹的傷好得那麼快,想必不算嚴重。我也不是故意的,妹妹就饒了我吧。”

  蔣媽媽聽著鄒元杺這不甘不願的道歉聲,微微抿了下唇。不過一瞬,就又是之前那和藹可親的笑模樣了。

  元槿唇角的笑意極淺極淡,“自家姐妹,說個‘饒’字,太嚴重了。我能體諒姐姐是一時失手。只希望往後我無意間犯了錯,姐姐也不要太過計較才是。”

  鄒元杺被這話堵得滯了滯,沒敢接話。

  順著元槿的意思去說,那麼往後元槿對她做了什麼,一句“不是故意的”就給抹了去。不順著元槿的意思去說,倒像是她自己咄咄逼人不肯罷休了。

  杜氏狠瞪了鄒元杺一眼,又笑著說了幾句客套話。

  元槿如今這齣眾的模樣,讓杜氏的心裡也堵得慌。所以沒有多待,關切地問候了幾句,就帶著女兒離開了。

  往年的時候,老太太是正兒八經認真培養鄒元杺的。畢竟府中兩房的女孩兒里,其他的是庶出,只鄒元杺和元槿是正房嫡出。而元槿又是那般狀況。因此老太太出門的時候,都是帶上鄒元杺。

  如今元槿大好了,出落得這麼個耀眼模樣,再加上她爹官拜大將軍……

  杜氏緊了緊手裡的帕子,對女兒說道:“這些天你別只顧著練字了。沒事的時候多去老太太那裡走動走動。”

  她這話說的和來時可不同。

  過來的路上,杜氏千叮嚀萬囑咐,讓鄒元杺不可再觸怒鄒寧遠,務必要及時把那些字兒給寫完。

  鄒元杺小心翼翼問道:“娘,過幾天去山明寺,我不能同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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