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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那個人,我也不希望自己是。”雲秋塵盯著他黑沉沉的眸,冷冷地道。

  “你在嚇我是不是?”文掠天懲罰性地咬咬她雪白的耳垂,溫和地微笑,笑意卻只維持在嘴角,顯得異樣地勉強。

  塵兒,對他說的話,從來一是一,二是二,不曾說過一個字謊言。

  “這些天來,我以為我的表現夠明顯了,”雲秋塵傾過身子,霎時鮮艷絢爛的花瓣從她的身上紛紛落落,“我的心頭住了一個魔,我想要渴望走近你,卻又被他阻撓,每一次突破他的禁錮,都是一次極其艱難痛苦的過程,我累了,與其因為走近你而力竭身死,不如保留剩餘的一點渴望,遠遠地看著你。”

  不管說什麼理由,聰明如文掠天,都會輕易戳穿,但是如果換一種方式,以進為退呢?論智力的對撞,她是他親手調教出來的,他了解她,她又何嘗不了解他呢?

  “你的意思是,我讓你痛苦?”這是他想不到也絕不能接受的答案!

  “你讓我渴望得痛苦,卻站在陽光遍地的天邊,我站在陰暗沼澤的入口,從當年你離開我的那一刻開始,我們就再也無法交集了。”

  “當年是有原因的,給我解釋好不好?”文掠天急切地抓住她的肩,分外地瘦弱,原來,外表的飄灑完全靠從容的氣勢裝點。

  “您不明白嗎?”一個‘您’,完全拉開了文掠天和她的距離。

  文掠天放開她,看著她,她低著頭。

  “我無法釋懷!”

  [正文:第六十六章 密旨]

  “你這是何苦呢?”

  搖曳不定的燭光下,滅日清秀蒼白的面龐顯得格外縹緲,站在雲秋塵的身後,默默地看著她。

  皇甫陽艷麗的面孔添了十分的黯然。

  沒想到,短短數月不見,一切都變了,冷色天下知的第一美男子變成一名弱質無依的女子,眉宇間威儀雖存,神態中卻少了往日的超然世外的風範。

  “過來,皇甫。”雲秋塵輕叫著皇甫陽,語氣依舊不容拒絕地利落。

  皇甫陽磨磨蹭蹭地走了過去,那雙如玉一般潤澤美麗的柔荑已經不自覺地撫上雲秋塵削瘦的面頰。

  “你怎麼把自己折騰得這麼苦?”她喃喃地、不舍地輕道。

  雲秋塵含著一朵淡淡如白芍藥一般的笑容,“怎麼?不會再錯愛了吧?”

  “去,”皇甫抿嘴,眼中居然閃出幾點淚光,又很快逼回去,“我管你是男是女,只要你一天長著這副好皮相,我就永遠戀著你。”

  “那,可苦了大哥了,如今江湖中女俠輩出,聽說也有不少清風玉露之貌或者溫潤月華之相的新女俠出現,你就不怕……”

  雲秋塵含笑看了看負手立在一旁的滅日,滅日卻連迴避的意思都沒有,僅僅瞟了瞟皇甫陽。

  “若讓她怕,只怕還要等上三年放可。”

  “你這是什麼話?”

  皇甫陽不同意了,就是滅日這副冷冷淡淡的態度,讓她從小就十分挫折,不知道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更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有沒有她。

  遇上雲秋塵後,她再也不去為滅日心裡是否有她而苦惱了,在那段時間,她漸漸地找回了曾經自信大方的自己,並且憑著一手火藥絕技,躋身江湖四尊者的行列。

  “大哥一直擔心你不懂情,想給你時間去明白情,但現在,據我看來,你和大哥都錯了,我也錯了。”

  雲秋塵嘆口氣,看著怔怔的滅日和皇甫。

  “只怕,皇甫不是不懂情,而是不知如何表達情,大哥縱容情,卻忘了去牢牢抓住,而我,則無意間成了幫凶。”

  “--不!”

  “--不是!”

  滅日和皇甫陽異口同聲地開口,雲秋塵噗哧一笑,滅日和皇甫陽互相看了一眼,皇甫陽的嬌艷面龐上蕩漾起了醉人的紅暈,讓滅日在一瞬間失了神。

  “好了,你們只要……”

  雲秋塵的話沒有說完,突然停止了說話,看向門口,臉上的悠淡的笑意逐漸斂起。

  門是敞開的,也就免了敲門,文掠天一步跨了進來,帶進來一股濃重的酒氣,往日俊逸爾雅的面龐在燭光下陰影瀰漫,也多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冷邪味道,他先是看到了皇甫陽和滅日,然後看向一臉淡然的雲秋塵。

  白天,他在她的拒絕下,踉蹌離去,找到秋勁堯,狠狠地拼了一晚上的酒,卻越喝越清醒,甚至清醒地聽著秋勁堯反覆念叨到過往的悔恨,他,又何嘗不悔?

  但終究,他還是不放心她,回來了。

  幸虧回來了,剛走到府外,便看到了宮裡皇上的貼身太監。

  “宮裡來了人,要接你和你母親去一趟。”

  他力圖鎮定地道,雲秋塵卻立刻鎖緊了眉頭,站了起來。

  “‘他’出事了?”

  除了‘他’,沒有人會在這麼三更半夜的時候宣她母親進宮。

  “--他病情惡化,擔心看不到你們最後一面,所以……”

  接下來的話,文掠天已經不必說了,他如輕煙一般,當著滅日和皇甫陽的面掠過去,扶住搖搖欲倒的雲秋塵。

  心裡以為是沒有感覺,可是,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還是免不了心頭悸動,猶如體內很重要的一部分東西即將要失去似的。

  “我送你們過去吧。”

  “好。”

  這時候,她覺得她又恢復到了幼時那無助的狀態中,很想鎮定,可是心底卻慌得空落落的,直到遇到了他,她才有了可以依賴的感覺。

  她一直刻骨銘心地牢記得,風雪天裡,他的懷抱溫暖得如同火爐,小小的她窩在他的懷裡,短短的進山路程中,竟也能安心地睡著。

  一輛樸素卻寬敞的馬車,載著雲秋塵和雲娘,文掠天以王爺之尊,坐在車前駕座上,神情異常肅穆。

  到了西門,文掠天從懷裡摸出一面金光閃閃的牌子,晃了一下,守衛們頓時跪了一地。

  雲娘睜著一雙不屬於婦人的澄澈眼眸,好奇地打量著這裡的一糙一木,她雖曾與這裡的主人有過一段絕望的愛情,雖然與這裡的主人生下了一個絕色的孩子,但是她始終沒有來過這裡,一生唯一一次踏進她本該進來的地方,然後,再也不再與它有絲毫交集。

  一路重重阻隔,全賴文掠天手中的一塊先皇御賜的手牌,得以順利地到達目的地。

  華麗的寢殿,空蕩蕩的牢籠,這裡就是帝王一生光耀的居所,和淒涼的囚室。

  空氣里充滿了藥的味道,可嘆皇上的四個兒子,明爭暗鬥,此刻卻一個也不在身邊服侍。

  大皇子已經貶庶,三皇子朔昀體弱多病,幼子雷晉風遠在南方。

  貼身伺候的太監,紅著眼眶,悄悄關上了門。

  文掠天看了雲秋塵一眼,有些擔憂,但是這種皇家私密的場合,任他有天大的智慧和地位,也不能參與。

  “雲兒,你終於來了……”

  一聲暗啞的呼聲,雲娘和雲秋塵都是一震--雲秋塵知道皇上喚的是母親,可是,在秋家,她的小名也是雲兒。

  但是,她和她母親的命運是完全不同的,完全不同。

  雲娘有些恍惚,仿佛在年代久遠、陰暗潮濕的沼澤地里,突然發現了一朵艷麗的紅花,一下子捉住了人的思維。

  可是這一朵小小的嬌弱的紅花,並不足以把雲娘從深陷的記憶沼澤里解救出來。

  雲秋塵扶著雲娘,沉默地來到龍床前。

  龍床上,皇上的雙目凹陷,臉色蠟黃,幾乎渙散的眼神卻還保持著一點點的清澈,見到雲娘,兩顆透明的水珠,從眼眶中滾了出來,順著太陽穴落入繡滿祥雲龍鳳的明黃錦緞枕頭內。

  “雲娘,你還是那麼美麗高雅,可是我卻老了,你心中的颯公子已經老了,慘不忍睹,我不想讓你看到這樣的我,不想……”

  雲娘好奇地看著他,清澈的眸中似乎連他的影子都沒有倒映,他的眼眶又滾出淚來,這次,雲秋塵抽出綾巾,輕輕地為他擦拭。

  “颯公子?”

  突然地,雲秋塵詫異地抬起頭,恰好捕捉到雲娘的迷惘,和喃喃自語。

  “娘,你,記得颯--公子?”

  雲秋塵有些激動,這些年來,除了自己,雲娘酒只記得服侍她的雲影,其他人在她眼裡就像路邊的花糙,完全留不下一點印象。

  “像天上的人一樣,我認識?不,我不認識,我從來沒認識過他……”雲娘喃喃自語,臉色漸漸有些變化。

  “雲娘,你可知道,你認識的那個颯公子,才是真正的我--”皇上嘶啞的聲音中卻掩飾不住溫柔。

  雲秋塵心頭一動,這樣溫柔的語調,仿佛世間只有她一個人般的專注,深沉,難道,在他的心裡,真的曾經存在著一份至真至純的愛情嗎?

  那話語如同一根一根的銀針,針針刺向雲娘最柔軟的心底,被強迫壓抑的心事從小到極致的針眼裡一點一點地鑽出來,匯聚,蔓延,灼燙著雲娘。

  雲娘皺起秀氣的眉,秀麗的面龐上透出一抹痛苦來,雲秋塵驚得扶住雲娘,“怎麼了?娘?”

  “……頭痛……”雲娘虛弱地道,慢慢癱下去。

  “怎麼了--”雲秋塵抱住微微有些昏眩的雲娘,皇上滿臉焦急,從床上吃力地要掙起來。

  窗口茲啦一聲!

  一隻明晃晃的利箭直奔雲秋塵的面門!

  [正文:第六十七章 前夕]

  即使秋塵已經失去了運用一身武功的能力,這支箭也絕對不能傷她,發箭的人,實在是太小瞧文掠天了--他和秋勁堯既然敢把雲秋塵帶進宮來,就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可是雲秋塵身邊的雲娘直直地盯著射過來的箭,下意識地衝到雲秋塵面前擋住,箭尖的一道厲芒反射進她睜大的水眸中,倉惶的眼前慢慢升起了一層濃重的血霧,往昔那修羅地獄般的殺戮驀地涌了上來……

  幾名蒙面的殺手鬼魅般闖了進來,眸含殺氣和冷血,還未等擺開陣仗--

  “噗--”一聲厲響!

  一根銀索閃電般穿過窗戶,後發先制迅速鎖住了利箭的尾端,硬生生把去勢阻了下來,同時又沒有過分地驚嚇到殿內的人!

  雲秋塵看著那根銀亮的索,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銀索,眸中一黯,不能漠視的痛楚在心口沸騰。

  秋勁堯明知雲秋塵絕不願意看到他,隔著窗戶收回銀索,沒有進來,便直接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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