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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年後,將軍夫人誕下一子,滿月禮還未舉行,霍家便因造反之罪入了獄,獄中艱苦,夫人沒挺過去,一月後便撒手人寰。

  沈賀聽聞匆匆進京,用盡所有人脈,也才救下一個尚且三月大的霍孤。

  獄中的霍羽笑的坦然:“從今以後,這孩子就是孤身一人了,就叫霍孤吧。別告訴他身世,別讓他給爹娘報仇,讓他無憂無慮的活一輩子。”

  沈賀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意難平。只這一句意難平,我負了太多人,採薇,小孤,還有你,淮卿。”霍羽笑笑,道:“這輩子是沒機會了,來世,我再好好還你們。”

  霍羽怎會不明白敵國滅,謀臣亡的道理,只是意難平。

  沈賀站在刑場外,看著霍羽慷慨赴死,嘴角那一抹不知是釋然,還是不甘的笑意,仿佛都在自嘲著,他這一生的荒唐。

  懷裡的小娃娃哭的厲害,霍羽遠遠朝這邊看了一眼,那一眼的溫柔纏綿,是霍羽留在這世上最後的掛念。

  霍羽對沈賀笑了笑,手起刀落,沈賀捂住了小霍孤的眼睛。

  二十三歲的沈賀連姑娘家的手都沒摸過,如何能帶好孩子,而且還要防著晏廣派來的人的追殺,所幸遇到了剛剛接任殺手盟盟主之位的楚瀾,日子才好過一點。

  楚瀾原也是個風流之人,絕世武功,殺遍天下,對沈賀一見傾心,承諾以殺手盟勢力,護他二人一世平安。

  沈賀不應,卻也不得不依附於楚瀾。

  時日久了,楚瀾剖出了整顆真心,沈賀動了情,卻始終不敢回應,飄零如浮草,不敢生了根。

  就這樣過了許多年,霍孤日漸長大,眉目與霍羽越來越像,沈賀就越來越怕,然而怕什麼來什麼,晏廣年紀大了,更加害怕當年這個遺漏之子橫生禍端,傾盡全力搜殺沈賀二人。

  沈賀不得不將霍孤送到楚瀾手裡,四處逃命吸引視線,那五年裡,有多次沈賀死裡逃生,總會想起在楚瀾懷裡的溫度,他後悔當年編的慌,讓楚瀾以為他心另有所屬,若是就這麼死了,這份心意也沒有機會告訴他了。

  這個時候沈賀才明白,霍孤不可能安然度過一生,霍羽之案不平,即使晏廣退了位,下一任君王也會不遺餘力的搜殺,對於膽敢造反挑戰皇威的餘孽,帝王總是格外敏感。

  於是沈賀開始著手策劃翻案事宜,他發現了晏良。

  晏良提出的修築大運河一事,看似簡單,實則影響深遠,造福了整片江南和運河沿岸的百姓,南北貨物往來頻繁,貿易暢通,向來運輸堵塞的陳國有了捷徑,一躍而起。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民心難得,民心所向者,便可王天下。

  在眾皇子爭相想取得天子青睞時,良王殿下悄然得了民心,不可謂眼光不長遠。

  因此沈賀看中了晏良,唯有晏良,能替霍羽翻案。

  他把霍孤送到晏良跟前,料定了晏良不會殺霍孤,果不其然,晏良將霍孤留在良王府里,待將來晏良登上皇位,霍孤便可挑明身份,還霍羽一個清白,名垂千史。

  千算萬算,算漏了一個情字。

  霍孤對晏良動了情。

  帝王之家何來情愛,縱是晏良與晏廣不一樣,骨子裡也都是獨斷獨視獨聽者,並無本質差別。

  霍羽身死二十年,為何他的兒子,也要步上他的後塵。

  沈賀追悔莫及,後悔當初不該將霍孤送至良王府,也就不會有後來諸多麻煩事。

  而他不知道的是,無論他怎麼做,晏良也不會放過霍孤。

  又逢十五,晏良進宮面聖,巧遇四皇子晏宣。

  “見過皇兄。”

  “十二弟來了,這是要進去見父皇?”

  “正是。”

  晏宣順嘴一問:“聽聞你府上出了事,可還好嗎?”

  晏良面露悲色,道:“不好,柳七時時入我夢中,怨我查不出兇手,致他含冤而死。”

  晏宣不喜看他這副嘴臉,擺擺手道:“不是已經交給刑部了嗎?別急別急,過兩天肯定給你個交代。”

  晏良委屈道:“是。”

  “好了你快進去吧,免得父皇等急了。”本王看你也看煩了。

  “是,皇兄慢走。”

  待晏宣走後,晏良整理了下衣裳,掀開帘子,進了御書房。

  簾外的晏宣笑了笑,過兩天,確實該有個交代。

  皇帝正在提筆寫字:“來了。”

  “參見父皇,父皇萬安。”

  “起來吧。”

  “謝父皇。”

  皇帝拿著自己的字看了看,遞給晏良,問:“覺得怎麼樣?”

  晏良看了看,道:“筆鋒險峻,剛勁有力,父皇好字。”

  廣帝大笑一番,道:“也就你會哄朕開心,你那些個皇兄們,都不願意跟朕好好說會話。”

  晏良笑笑,道:“哥哥們都有政務在身,忙些也是應當的,父皇這字實在好看,可否賞了子瑜?”

  “拿去拿去。”

  晏良喜笑顏開:“謝父皇!”

  廣帝瞧著他這開心模樣,心裡陡生愧疚,這孩子自幼一人長大,連個娘都沒有,若不是每月十五進宮面聖一次,怕是都要忘了還有這麼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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