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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觀正在行軍,一天到晚只有乾糧吃。宋虔之想像他看到信時的表情,就會樂不可支。

  寫完後,仔細封好,出外去院子裡找周先和陸觀通消息時用慣的那隻鴿子。

  夜色中,白鴿展翅,一抹亮色從沉暗的天幕騰空,掠過院牆去,倏忽縮小成一個星點。

  剛剛放下手,宋虔之轉身,便看見不遠處站著賀然,他垂著手,手裡拿著還滴水的木盆,袖子捲起露出一截白藕似的手臂,兩隻腳丫不知是因為水燙還是水冷,被沖洗得發紅。

  「過來。」宋虔之一瘸一拐在前面走。

  賀然跟進屋,把木盆放在門邊,坐在離門不遠的凳子上。

  「給。」宋虔之遞來一張干布。

  賀然把腳擦乾,無聊地坐著,探頭探腦地往屋裡的書桌看,鼻翼翕張,發出嗅聞的聲音,好奇地問宋虔之:「你寫東西了?」

  「嗯,你沒看見?剛放鴿子送走。」

  「給陸將軍的吧?」賀然促狹地笑起來。

  「是啊,告訴他我們每天吃的什麼。」

  賀然:「……」

  「陸將軍這次要去多久?」賀然用布把趿著的木屐上的水吸乾,將布疊成方塊,起身放到架子上。

  「不知道,不會太久吧。」宋虔之答。

  「那是多久?」賀然問。

  「快的話兩三個月。」

  「慢的話呢?」

  「你煩不煩。」宋虔之失去耐性了,打算把賀然趕出門去,奈何腳沒有完全恢復,起身又得一瘸一拐走一步疼一步,宋虔之只好說,「過兩天帶你上街買書。」

  之前宋虔之答應讓賀然帶一套科考用書回雛鳳縣,賀然咬著嘴笑了起來,「謝謝侯爺。」

  「你去睡吧。」宋虔之趕人。

  「侯爺是病人,也早些歇息。」

  「知道了知道了。」宋虔之的視線從賀然身上收回來,耳朵聽見關門的聲音,時辰還太早,他睡不著,便扶著桌子,緩慢走到窗邊,伸長手臂將窗戶推開,手指離開微涼的木頭。

  墨藍色的夜空神秘、深邃,層疊堆卷的雲層奔跑似的遊走,不到片刻,雲絲被風吹去,月亮露出嬌俏輪廓。

  如此星辰如此月,陸觀的軍隊已經接近衢州附近了吧?宋虔之心想,不知道陸觀那裡是晴是雨,能不能也看見這樣嬌羞朦朧的月色,時辰還早,今夜軍隊是否會停下紮營休息,還是會一夜急行,在山上?在官道上?是平川,還是山澗?到衢州也要渡幾條河,河流湍急嗎?馬怎麼辦?

  突然間,宋虔之笑了,笑出聲來,臉埋在手掌里,再抬頭時,他唇畔已無笑意,身子前傾,手指插進栓扣,把窗戶拉回來,輕輕地關上,沒有發出一點多餘的聲響。

  這夜的月光過於清淡,沒能從窗戶紙上漏進來半段餘光,屋子裡一陣窸窸窣窣,繼而床榻上有了一個人影。

  宋虔之翻過身去,朝著榻內,身體蜷縮起來睡了。

  起初心裡煩得跟貓抓似的,翻來翻去,半個多時辰,不知不覺總也睡著了。後半夜不知做的什麼夢,醒來時候一身酸痛,就像在夢裡奔跑了八百餘里那樣疲倦。

  早膳時宋虔之坐著都快睡著,等小菜都端上來,宋虔之強打起精神,嘴裡咀嚼著牛肉燒餅,嘗到濃郁的肉味,夾雜辛辣爽口的生薑,味蕾激烈的熱浪讓宋虔之一個激靈,眼神清醒起來。

  秦禹寧早早用完飯就走,宋虔之吃完之後,到吏部走一趟,帶著賀然這根活拐杖。

  宋虔之盤腿於席上,室內燃著刺鼻的檀香,書辦抱怨還能有這半指香已是翻箱倒櫃從米缸里刮最後那口保命糧的費勁事。才說過,又一臉說錯話地退出去。

  吏部的人幾乎都認識宋虔之,知道他剛回來,皇帝還沒來得及任命,但十有八九,還是要到吏部來的。而今吏部直接聽令於秦禹寧,戰事吃緊,秦禹寧分不出手來,左正英時候留下來的一本爛帳,不是他不願意理,而是南州勢力交雜,當時龍金山帶人南下,劉雪松擋不住北面,南州世族有要求,而左正英性子古板,這等事體,便是賣官鬻爵,做不得。

  宋虔之叫了人來一一問過,各部人員,今年的考核。

  「暫時也沒法像往年一般派人到地方考察,許多地方水陸都不通,太傅已經讓發文給南面各州,地方以州府為統率,就近考核,等年末封疆大吏朝見陛下時再行任免。」下跪的書辦是京城帶來的人,宋虔之用熟的老手,他吩咐這人把南州安排進來的也叫兩個過來。

  果然跟宋虔之想的一樣,吏部里末等的小吏已有一些任命給南州本地人,原先多半效力於州府衙門,多數是世族裡屢試不中的落第舉子,跟家族核心拐著十七八道彎的旁系。

  要是朝廷不能早些回北邊,在南州落地生根,動作不會小。且必須趁著這些世家大族沒有把根紮下去,就要斬斷,還要讓他們絕了這種心思。

  整個上午宋虔之都像個陀螺轉不停,不到正午時分,已經餓過了勁,熬過那陣前胸貼後背的眼冒金星之後,索性宋虔之先不吃午飯,起身洗了把臉,讓人備車馬進宮。

  「侯爺。」宋虔之一只腳才登上車,又放下地。

  見一小廝打扮的人從不遠處跑來,那人行禮過後,便說是萬家的家丁。

  「老爺讓小的請侯爺去一趟,不耽誤多少事,是、是昨天跟侯爺說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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