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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事業成功,非常成功,英俊瀟灑。”
“什麼種族?”
她不解地看著偵探:“我不太清楚。你是問亨寧斯是愛爾蘭人還是英格蘭人,對嗎?老實說,我不覺得這與案件有什麼關係。”
她顯得有些不耐煩。
“你能肯定亨寧斯是你妹妹惟一的男朋友嗎?”
“什麼意思?”
“你認為他這人愛吃醋嗎?”
“我不知道,也許吧。你為什麼這樣問?勞森偵探——”
她講到一半,聽到放屍體的輪床發出短促刺耳的聲音,沿著走廊推過來,越來越近。她緊抓著安樂椅不讓自己倒下。屍體裝在一隻有拉鏈的袋子裡,用帶子固定在輪床上。
“我要看看她。”
勞森建議她先讓法醫將屍體帶回市中心的警察局,以便正式確認死因。
“我要看看她。”
勞森猶豫了許久才勉強地同意。他站在她身旁,而她向輪床走去,這時輪床正推近出口處。勞森朝一旁的醫療人員點了點頭,他們拉開拉鏈,只露出臉。
她的臉一動不動,絲毫沒有血色,就像蠟做的一樣。那可能是她的臉,只是慘白的皮膚上有棕色的斑點。她一開始不知道那些斑點是怎麼回事,後來才意識到那是乾的血跡。
事實給她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她感到雙腳軟下來:“我想吐。”
第七章
“勞埃德小姐?”一個女警察輕輕地敲洗手間的門,“你沒事吧?”
沒事?我能沒事嗎?上帝,我當然不可能沒事。她沒有把這句挖苦的話說出來。畢竟這位女士也是好心。
“我沒事,”她回答道,“我一會兒就出來。”
她想吐卻吐不出,現在不感到噁心了,但她感到不管是身體還是情緒都空蕩蕩的。她往臉上和脖子上撒了點冷水,用清水漱了漱口,洗了洗手。她面色蒼白,但她想不出一個原因。
她一打開洗手間的門,那位女警察就同情地沖她微笑:“你想找誰嗎?”
“是的。我要見勞森偵探。”
女警察陪她走回到中間的房間。勞森正跪在一扇窗戶前面,另一個警察在向他報告說外面發現有腳印。
“我們將撒粉。我們已經取好了腳印。我們正在收集泥土樣本。”
“廚房裡的那隻杯子呢?”
“已經打包裝起來了。”
勞森站起身點了點頭,揉了揉似乎有關節炎的膝蓋。那位女警察走過來:“勞埃德小姐想和你談談。”
“當然可以。”
當他走過來時,她已準備與他爭辯:“我想看看臥室。”
他搖搖頭:“我認為你不能那麼做。”
“你說過,有證據證明吉蓮是被蓄意謀殺的。如果讓我看見你所談論的東西,或許能提供線索。”
“我們將拍照片。”
“為什麼讓我等著看照片?”
“並不雅觀。”
“我不是一個膽小的人,我知道場面會很血腥。我看到她臉上的血跡。你已不止一次地告訴我她被捅了幾刀。我有心理準備。”
“我說的並不全面。”他朝下看,幾秒鐘後才懷著歉意看著她的眼睛,“我沒有告訴你,因為我覺得這些已夠你受的了。”
他究竟隱藏了什麼呢?事情會壞到什麼地步?她逼視著他,一言不發,要求他和盤托出。
“臥室的牆上有一些字。”
“字?”
“顯然,他——根據我們在窗外發現的腳印判斷,嫌疑人是男性。他似乎用毛巾蘸上你妹妹的血,在牆上亂塗了一些……呃,一些髒話。”
她的胃裡翻江倒海,但她已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如果她看不到那最壞的一幕,那麼從這一刻起她腦海里就會出現想像的一幕。
她想看到究竟是怎麼回事,而不是胡思亂想。它必須是真切的,不是抽象的。為了面對它,她也得親眼看看。她希望在心裡和潛意識裡將這一幕淡忘。如果她現在不直面的話,她將無法忘記。沒有看見的恐怖畫面會一直縈繞在腦海里。
“我得看看我妹妹在哪兒、是怎麼死的,偵探。”
案發現場調查小組已完成了工作,將工具搬進麵包車裡,然後離開了。現在案發現場由這個偵探負責。所以案發現場的出入權全由勞森決定。
這個成熟、老練的偵探深沉地凝視著她的雙眼,而她堅定的目光表達了她的決心。他嘆了口氣,就像爭論的一方自知贏不了,只好乖乖讓步。
他示意她沿著走廊走,然後在臥室的門口停下來,等她趕上他。她走進房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事實上,對她來說,要做到看現場時情緒不激動也很容易。因為在此之前她沒有類似的經歷。她沒有能用來作比較的參照。這次可怕的兇殺是她從沒有經歷過的,所以怎麼也讓她無法接受。
她很震驚,猶如栽進了冰冷的水中。她呆若木雞,不過這倒也保護了她。因為所有的感覺都僵住了,所以她並不覺得痛苦。一看到妹妹死在上面的那張床,她所有的感覺都沒有了。只有這樣,她的情感才能承受這場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