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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胡鬧!”賈雍容拍案而起,見呂歡喜的大眼睛亮晶晶瞪著,又委委屈屈坐了下去,哭喪著臉道:“我又沒說不答應!”

  “看起來你很不樂意嘛!”呂歡喜牙齒磨得嘎吱響。

  “樂意樂意!”賈雍容頭點得如雞啄米,恨不得在臉上擠出朵花。

  小包終於撲哧笑出聲來。

  吃完飯後的戰鬥仍在賈雍容和小包之間進行,小包如只火紅的小狐狸掛在呂歡喜身上,賈雍容在一旁急得團團轉,根本無從下手。想摸一下吧,這個小祖宗眼睛滴溜溜轉悠,防賊一般,他一挨近就打。想抱一下吧,這隻小狐狸霸占了整個懷抱,片刻不松。想親一下吧,這個活寶貝虎視眈眈盯著,只要他一挨近就嬌嗲嗲喊,“歡喜,我要喝水,歡喜,我要吃東西,歡喜,我要……”

  好在呂歡喜知道他的委屈,趁著那隻火紅狐狸去噓噓,把他抓到樓上好好補償了幾口,這才讓那棄婦般嘟囔的嘴消停。

  冬天天黑得早,吃完飯,呂歡喜拉著賈雍容把小包送到縣衙。小包的事情早被傳遍了整個清涼縣,老顧知道小包被哄好了,笑眯眯地打水給他洗臉洗腳,誰知小包觸景傷情,陰沉著臉撲上去捶老顧,“你竟敢不告訴我,我恨你!”

  賈雍容眼珠子差點掉下來,他那兩個小拳頭在老顧身上如撓痒痒,這老顧的粗嗓子竟能發出如此有震撼力的慘叫。他在心裡暗罵,“都給我拼命寵,寵壞了看以後誰來管!”他斜眼一瞧呂歡喜,見他捂著嘴偷笑,圓溜溜的眼睛怎麼看怎麼漂亮,心情突然晴朗,偷偷摸摸挨過去,把他撈在懷裡,呂歡喜裝模作樣掙了掙,在他腰間掐了一把,輕輕靠在他肩膀。

  小包打沒幾下就滿臉通紅,臉上蒸騰著一層霧汽,呂歡喜為他擦好臉燙好腳,把他拉到床頭坐下,開始給他解衣服。賈雍容眼睛瞪得越來越大,老天哦,怎麼穿這麼多,難怪跟個球一樣。脫到只剩一層蠶衣,呂歡喜把他塞到被子裡,剛想離開,從被子裡伸出一隻纖瘦的手把他袖子拉住,他一回頭,小傢伙只剩兩隻眼睛在外面,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心中暗暗好笑,“我去倒水,馬上就來睡。”

  那隻手躊躇著縮了回去,烏黑的大眼睛仍眼巴巴盯著他,呂歡喜自己收拾乾淨,見旁邊那人那杵著發愣,臉一紅,瓮聲瓮氣道:“你快回去吧,明天我去找你!”

  賈雍容哭喪著臉,腳尖在地上磨啊磨,就是挪不動步子。小包突然把被子一掀,吃吃笑著撲到呂歡喜懷裡,附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句什麼,呂歡喜在他臉蛋上捏了一把,回頭笑眯眯對賈雍容道:“別回去了,去跟老顧要點熱水洗洗,晚上跟我們擠擠吧!”

  賈雍容嗖地就不見蹤影,呂歡喜把小包抱到床上,小包摟著他脖子笑,“你為什麼喜歡他,他看起來笨笨的。”

  呂歡喜哭笑不得,暗道:“他笨,你能好到哪裡去!”見他小手冰涼,連忙脫了衣服鑽進被子裡暖和他,小包戳戳他胸膛,嘟起嘴來,“你胸膛都沒寶寶好睡,寶寶的這裡鼓鼓的,你的全是骨頭……”

  是可忍孰不可忍,呂歡喜一股無名之火往上竄,騎在他身上按住他的手撓他痒痒,小包笑得淚水狂飆,把頭直往他懷裡拱。賈雍容歡歡喜喜跑進來,怒目圓睜,猛地撲上來拉開他們,大喝道:“你們在幹什麼!”

  小包指著他那張扭曲的臉,笑得喘不過氣來,呂歡喜又好氣又好笑,給他一個爆栗,“呆子,快上來!”

  賈雍容臉有些發燒,縮頭縮腦爬上床,連手腳都不知道如何放了,呂歡喜爬到裡面,把小包挪了挪,對賈雍容道:“你睡警醒點,別把我們被子搶光了,要把寶寶凍病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賈雍容這才覺得留下是個錯誤,委委屈屈地縮在床邊,被子只敢搭一半,旁邊的小包還拼命拿指頭戳胸膛胳臂,仿佛在菜市場買肉般評論,“都沒有我的寶寶身材好,這裡全是骨頭,這裡有一小塊肉,這裡的肉軟趴趴的,這裡……”而自己的心上人還在旁邊掩嘴笑著看好戲,今天真是一場噩夢……讓人笑著醒來的噩夢!

  小包玩累了,摸摸兩人的肩膀掂量掂量,還是選擇靠到肉多的賈雍容肩上,想想又不甘心,把呂歡喜的手捉過來抱著,舒舒服服地閉上眼睛。賈雍容正中下懷,偷偷和心上人十指交纏,呂歡喜沒有掙脫,眼睛亮閃閃地看著他,甜甜地笑。

  即使有人趴在自己肩膀,賈雍容仍覺不出任何重量,悄悄摸了摸小包的背,嚇得一個哆嗦,輕聲道:“你怎麼這麼瘦?”

  小包嘟噥一聲,抱著兩人的手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團,發出輕微的鼾聲。呂歡喜撥開他臉上的髮絲,輕柔道:“他從小就身體不好,已經一腳踏進鬼門關不下十次。我小時候有次把他打得躺了半個月,我爹要打我,即使奄奄一息,他仍說是男人自己的事,不要我爹插手。那時他沒法吃東西,清涼縣遠近百里幾個正奶娃娃的嫂子天天守著給他餵奶,老彭給他做一種入口即化的糯米糊糊,賣肉的魯叔把最好的肉挑出來做成肉羹,清涼寺方丈空空大師每天過來給他推拿。而且,他生病了從不哭鬧,只睜著兩隻大眼睛幽幽地看人,看得人心裡酸疼。他這條小命是大家硬生生從閻王爺那裡奪回來的,你說我們不疼他疼誰?”

  賈雍容心裡緊了緊,輕嘆一聲,把他抱緊了些,輕笑道:“說起來我也要感謝他,要不是他,你現在還躲著我呢,這兩天真像做夢一樣,我真高興!”

  “呆子!”呂歡喜啐他一口,輕輕把唇貼在他唇上。

  窗外,月正從雲層中穿過,似乎帶著隱隱的憂傷。

  第八章

  御書房裡,一身明黃的高大俊逸男子看著案几上的奏摺,眉微蹙著,對身邊的白髮宦官沉聲道:“羅三,你說這個包小拯真會如此罪大惡極嗎?”

  羅三躬身道:“皇上,依老奴看,這包不平最是小心謹慎之人,斷不能把自己的兒子教成如此行徑。而且這包小拯老奴也曾見過,那生得一個漂亮可愛,連老奴都打心眼裡喜歡,而且包小拯在清涼縣長大,老奴怕是那裡的百姓跟他鬧著玩呢!”

  “胡鬧!”皇上玉風拍案而起,“此事關乎官員的聲譽,能鬧著玩嗎!”

  羅三輕笑道:“皇上息怒,別的老奴不敢說,要是發生在小包身上就絕對有可能。那孩子真招人喜歡,連老奴也曾一門心思逗弄他玩,可惜那孩子身體太弱,老奴那時沒好意思經常去找他。”

  玉風又好氣又好笑,“你多大年紀了,拿個孩子當寶,還說得眉飛色舞,也不怕人笑話!”

  羅三但笑不語,玉風瞥了一眼案上的奏摺,眉毛挑了挑,笑吟吟地輕聲道:“快去準備銀兩和出行的衣服,明天跟朕去清涼縣走一趟!”

  天剛蒙蒙亮,一隊官兵已經到了清涼縣的界碑處。領頭那鬚髮皆白,神情肅然的男子赫然就是監察御史郭大人。他騎在馬上,看著氤氳在霧氣中的清涼縣城,臉上出現一絲曖昧不明的笑容,朝旁邊的侍從一揮手,帶著一群人迅速向十字街疾馳而去。

  掃街的老李正打著呵欠,有氣無力到揮動大掃帚。聽到那急促的馬蹄聲,他那呵欠頓時夭折,大張著嘴看著一路官兵氣勢洶洶而來,他嚇得渾身一個激靈,立刻縮進路邊一棵大樹後,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凶神惡煞進了縣衙,只余兩人在外面看守。

  他拔腿就跑,飛快地鑽進旁邊第一戶人家,一腳把門踹開,對那驚慌失措爬起來的小夫妻道:“趕快去叫人,寶寶出事了!”

  賈雍容一覺醒來,只覺得渾身上下無處不痛,仔細一看, 那個小祖宗腦袋不知什麼時候壓到自己胸膛,呂歡喜壓著自己的手臂,身上橫著兩隻手兩隻腳,他哭笑不得,剛想挪動身子,那小祖宗不樂意,整個身體趴了上來,呂歡喜驟失懷裡的溫暖,竟也跟了過來,老實不客氣把腳壓在自己腳上。

  再壓下去自己都成煎餅了!賈雍容忍無可忍,把兩人掀開去,氣呼呼地挪下床。可憐小包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又迷糊著縮到呂歡喜懷裡睡著了。

  賈雍容嘟嘟囔囔穿好衣服,拉開門一看,老顧正笑眯眯地端著水候著,他有些不好意思,說了句“勞煩你了”,便把水接過來。老顧進去大喝一聲,“少爺,起床練功了!”

  呂歡喜驚坐起來,看著又縮進被子裡的小包,苦笑著把他拎了出來,有人配合效率就是好,一會小包就變成個紅球,眯著眼睛把頭縮在紅領子裡。

  喝完奶,呂歡喜把那團紅球抱到院子裡,賈雍容已經擺好架勢練起拳腳,老顧一時興起,準備跟他過上兩招,可惜紅球硬巴在呂歡喜身上不下來,哼哼唧唧地直說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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