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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太仁慈了嗎……自己將她領進宮門,給她一寸地方安身立命,三個月來細心呵護,教著,守著,寵著,她沒對她敞開心扉也就罷了,還反過來害她,出賣她,怨恨她。

  大恩成仇。

  “奴婢……”

  以菲六神無王地哭,只是哭,未等她將話說出來,圖佳霍地起身,狠狠地將桌案上的茶盞摔梆過去,白瓷片片破碎,滾燙的茶水濺起,嚇得她哆嗦得失聲。

  “真是個不中用的東息,還不趕緊給本宮起來,帶著那賤婢,到本宮身後來!”圖佳凌厲地大喝,字字如針,句句淬毒,一咬牙,剜了以菲一眼。

  死丫頭,敢壞了本宮的好事

  景寧盯著顫顫巍巍站起來的以菲,看著她,將柜子後面五花大綁的秋靜扶出來,眸光驟然冰冷了下來,掃向圖佳,“是公主將爾芳的死,告訴給以菲的,對麼?”

  一應真相,此刻,已經昭然若揭。為何初入官門的以菲會知道爾芳自殺的事;為何一向怯懦如她,竟敢在聖駕面前放肆;又是為什麼她總是對自幾進而遠之……原來,有人早就在最初就算計好。

  ——她親手將一個禍根埋在了自己身邊。

  圖佳咯咯地笑著,笑得越發肆無忌憚,“寧貴嬪想不到吧,這賤婢入宮之前可是在我公主府的人。本宮只是告訴她,她姐姐是被人給害死的,至於是誰害死的,等她自己進了宮,哪個人對她最好,便是誰了。所以,你越是對她好的,她越要以為是做賊心虛……”

  “主子,你塊跑,塊離開這兒!”

  秋靜驀地大叫出聲,死命掙扎,將以菲撞到在地上,卻沒逃開圖佳的牽制。圖佳冷厲地轉眸,一把將她拉過來,抬手就重重掌捆在秋靜的臉上,“當真是個賤婢,主子下賤也就算了,連著奴婢都是個爛貨!”

  猙獰的面目 襯著那張滿是猩紅胭脂的臉,越發可怖。

  景寧眼角一抽,死死地攥著袖管,須臾,抱著雙臂,不屑一顧地看她,“公主當真以為我會為了一個奴婢,拿命來冒險麼!”

  “難道你不會……”圖佳眯著眸,轉瞬,卻是緩緩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既然不劊,那本官可就不再手下留情了……”

  腰間,抽出了一個短柄匕首,利刃鋒芒,被閃電照的雪亮刺眼,刀尖還泛著冷冷寒光。

  圖佳的指甲摳刮在那木柄上,一下一下,直到指甲根根崩裂,血肉模糊,“既然你害死了他……那我便拿你身邊人的血來祭奠吧……”

  眷戀迷離的目光,緩慢地從秋靜紅腫青紫的臉上划過,卻似透過她看向另一個人。秋靜被綁著,中了迷香的她渾身無力,那滿身的汗毛卻都戰慄了——怨毒,圖佳眼中滿滿的都是怨毒,一寸一寸,滲入了骨髓。她絕對不會放過她怨恨的人……

  “主子,別管奴婢,你塊跑,這女人瘋了,她瘋了!”秋靜不顧一切地大喊,嘶啞的嗓音被瓢潑大雨淹沒,那眸子卻亮得嚇人。

  她要用自己的命,救她——

  景寧瞳孔猛地一縮,就在圖佳將那匕首捅進秋靜身體,就在秋靜將胸脯迎上去的剎那,她咆哮著沖了過去,撞開秋靜,一把按在了圖佳拿著匕首的手腕上。

  雨夜驚雷。

  圖佳眼中騰騰燃起的是昏亂和瘋狂,她可以報仇了,她可以為他報仇了……她要讓害死他的人都來為他陪葬,陪葬!

  “主子——”

  “啊——”

  秋靜和以菲同時尖叫出聲,眼睜睜地看著圖佳手中的匕首一下子捅進了景寧的小腹,血,漫然了純白的裡衣,漆黑如墨的長髮落了一肩,擋住了那瞬間蒼白的臉——

  一瞬間的疼痛,要命的疼,景寧翻手將圖佳的胳膊死死扣住,用了死力用身子去撞她,突如其來的力道讓圖佳腳下不穩,一個踉蹌,兩個人同時掉在了地上。圖佳翻身將她壓在地上,抬起手就想朴上第二刀,卻不防秋靜拼命地衝過來,一頭將她撞得老遠。

  “主子,你只能樣!”

  怎麼會這麼傻,她是奴婢,死了就死了,怎麼能用自己的命來救她!

  圖佳被徑直撞到在了格子架上,額角磕在突起的稜角上,頓時,鮮血崩流;抓扶著桌腿,她掙扎著爬了起來,流了一臉的血,慘不忍睹。

  “好一個主僕情深,本宮怎麼沒看出來,中了迷香的人還有這麼大的勁!”圖佳冷笑著看著景寧將秋靜互在懷裡,“別擔心,本宮送你們主僕二人,一道去見閻王。”

  說罷,提著匕首就要衝過來;以菲跑過來,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抱著她的腿不撒手,痛哭,哀求,“主子,奴婢求你,放過她們吧……”

  “賤婢你竟敢維護她們!”話音未落,揚起一腳就將以菲踹了出去。還不解恨,又補上了狠狠的一腳,踩在肋間,直到以菲慘叫著嘔血,也不杜腳。

  景寧捂著小腹,猛地咳嗽出聲,嘴角滲下了一抹血絲,“圖佳,你逃不掉的!殺了我們,你也一樣逃不掉……”

  “本宮沒想逃,本宮只想讓你們給他陪葬!”

  圖佳瞪著猩紅的眼睛,杜開腳,走過來;

  那滿臉的血,仿佛是來自地獄的修羅,一步一步,步步妖嬈血紅。手上的匕首,血刃森寒,木柄已被她扣劃得斑駁淋淋,沾著皮肉。

  “住手,你住手!”秋靜在景寧懷裡尖叫,驚慌地看著匕首懸到景寧頭頂,想掙扎,卻被景寧死命地抱在懷裡,動彈不得,只能恐懼地看著那血刃刀尖狠狠地刺下來——

  景寧睜著眼睛,迎著那森寒刀刃,眼底,是雪亮刺眼的光芒。

  ——“住手!”

  幾乎是一瞬間,阻隔的屏風被猛地撞開,綾羅斷裂,紗簾粉碎,涼風裹挾著冷雨凌厲而來,宛若無數銀針,在錯身的剎,將滿身滿臉凌遲得體無完膚。

  隆科多!

  一襲官服被大雨澆得濕透,鬼魅般的身形,即刻從身後欺上來;他的手,塊如閃電,凌厲的手刀一劈,不差分毫地劈到圖佳手腕上,後頸間。匕首脫手而出,錚的一聲落地。

  對竹一介婦孺,對出身行伍的他,實在是太容易。

  “微臣來遲,請寧主子恕罪!”

  圖佳已然昏厥倒地,隆科多單膝跪在狼藉一片的地上,低眉垂目,眸底似乎划過了一抹複雜和慌亂。

  景寧虛脫,九死一生後一陣力竭昏眩。她勉強睜開眼皮,費勁地看了隆科多一眼,須臾,似乎抬起手想說什麼,卻未等開口,半個身子就委頓於地。

  隆科多一驚,慌忙上前一步,卻不能去扶她。

  外面的雨,早停了。

  承禧殿內燈火通明,亮若白晝。太醫院所有的當值的御醫幾乎都被請來了長春宮,李德全臉都嚇青了,招來胡德清一通絮絮叼叼,卻發現胡德清的臉色比起他來也好不了多少。都被狠狠嚇到了。

  太醫們忙了大半夜,總算是有驚無險。

  ——命,保住了。

  隆科多一直守在殿外,見太醫擦著額上的汗出來了,確定無事,心裡不由也鬆了一口氣。眼前,卻驀地又浮現了景寧臨昏迷前,看著他,嘴角那一閃而過的冷笑。

  卑微宮婢的盛世清夢——還朝

  景寧清醒過來時,已經是一日之後。

  呻吟著睜開眼,卻發現胸口很沉,卻是秋經伏在她身上低聲啜泣。費勁地動了動,秋靜感覺到她的氣息,猛地抬起頭,露出了一張滿是淚痕和血跡的臉,轉瞬,一把將她抱住。

  “主子,你嚇死奴婢了,嚇死奴婢了……”

  景寧被勒得生疼,輕咳了一下,卻牽動胸前的傷口,疼的齜牙咧嘴。

  身上的衣裳已經換過了,嶄新的裡衣,連一絲血跡都沒有;內里,小腹上的傷口也被密密實實地包紮了,額角上手腕上還有些瘀傷,動一動,蘇蘇麻麻的疼。

  “公主呢?”

  秋靜幫她做起來,拿了靠墊放在背後,“主子受傷之後,太皇太后那邊兒都驚動了,即刻就來了人將公主押回了南三所。據說,是看守的嬤嬤鬆了神,才讓公主僥倖脫身。”

  說罷,將桌上的燉蠱揭開,裡頭是大棗兒黑豆羹,熱了一遍又一遍,就備著等她醒。景寧倒也是真餓了,昏迷了一天一夜,身子虛得很,見秋靜端來一小碗熱粥,頓時狼吞虎咽了起來。

  秋靜在一旁看著,一陣心酸,眼圈都紅了。主子素日都是端著的,哪時侯有過這麼種吃法。可倒也是可喜,別宮的娘娘們嬌嬌弱弱,得了點兒小病都要死要活的,如今主子受了那麼重的傷,胃口竟然還是好的。她要去燒香拜神,多謝神恩庇佑。

  將小半碗粥喝完了,出了一身汗,額角濕濕的,秋靜拿著浸了濕水的巾絹伺候她抹臉。景寧嘆慰一聲,肚腸飽了,竟覺得小腹上的傷也不那麼疼了。

  之前秋靜稟報,也沒聽仔細,現下有了底氣,倒是生出了一份心思來。

  僥倖脫身……

  那南三所看守何其嚴密,慈寧宮遣去的都是心腹之人,深諳 後宮手段,如何就能一時鬆懈,將人給看跑了!必定是個有足夠分量的人,使了銀子,動了人脈,費盡周折,才將那圖佳從南三所弄了出來。

  可弄出來了,也不藏到別處,也不放出宮去,偏要讓她四處亂跑——她是抓她現形的人,又是親自將她送到了南三所,圖佳若是懷恨在心,必定要來承禧殿找她報仇。想必,那私自救她之人,打的就是這借刀殺人的主意。

  可那圖佳口口聲聲要為他討命,這個“他”……

  “那個‘假駙馬‘最後有什麼消息麼?

  景寧忽然想起這麼個人來,雖說個倡優伶人,卻是圖佳多年的入幕之賓,據說,是拳養在建寧公主府邸里。莫非,她就是為了那個人……

  秋靜轉眸想了想,卻是搖頭:“好像是送進大理寺嚴加看管起來了。倒是沒聽說給判罪了,或是殺了,大抵要等萬歲爺回來之後再定奪。”

  景寧點點頭。

  “是……隆科多大人救了主子。”秋靜見她沉吟不語,低低地補充了一句,“從主子昏迷,他一直就在殿外頭守著,後來走了,又回來了,現在大概還在外頭呢。”

  景寧一愣,半晌,蹙眉道:“還在外面!這成何體統,你快去趕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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