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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湮寂一直半睡半醒著,到第四天才微微清醒過來,這一段發生的事情太多,他睜開眼後一時還不能反應,恍惚中以為自己還是在南烈戰場的帳篷里,只想著琥珀不在了,又想到似乎他已經回到元都皇城,怎麼還不見戚沐傾來看他,最後才反應過來,戚沐傾不要他了。

  他失神地望著熟識的棚頂,這是相府才有的裝扮,他往回想,突然覺得這一年半像是做夢一樣荒誕,他睜著眼,但是仿佛什麼都沒有看,原來他不懂父親為何整日鬱鬱寡歡,為何待他不冷不熱,為何母親那樣風姿綽約儀態萬千,父親都不肯多看一眼。他原來只知道那是因為先帝,並不知道情為何物,如今承受了又失去了才知曉,這世間果然有種東西。能將人生生折磨得神魂俱滅,哀莫大於心死。

  他仍然想不通戚沐傾為何負他,他那樣決絕,那麼乾脆,仿佛之前所有的情愛都是南柯一夢,仿佛他從骨子裡是恨他的。他南征北戰回來一心只想見他,而他竟然為了兩個侍童對他大打出手……

  翟湮寂腦海里依然是他背對著他說的話,他本以為自己昏迷了這麼久應當都忘記了,誰知那一字一句像是刻在了心口,想一想就疼得死去活來,那背影帶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這麼久沒見,他竟然連看都不願意再看他……他閉上眼,淚水被上下眼皮擠下來,落到耳朵旁,發出滴答的聲響。翟湮寂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更不知他接下來要怎麼做,兒時他只知道自己生來要做皇后,做了皇后,他又想一生陪在皇帝身旁,如今皇帝不要他了,他也做不了皇后,那麼為什麼還要活著呢?

  他終於明了為何丞相原本立志戎馬走邊疆,因為每活著一天都痛苦的讓他痙攣,還不如在戰場上麻木廝殺,等著誰能給他一刀結束他的苦痛,若是他當初能真的死在南烈就好了,若是他能不因為渴望見他求生就好了,如果真的死了,他便永遠也不知,戚沐傾會負他,那樣死了總好過這樣的活著……

  誰也不需要他了,誰也不曾在乎過他……

  翟湮寂疲倦地閉上眼,大約是失血的緣故,他覺得渾身都被掏空了力氣,連動動手腳都困難,然而也是此刻,他又覺出懷中有個東西在動,他費力地睜開眼,看到之前破殼而出的麒麟幼崽竟然從他的衣服里爬出來。這小東西的眼睛已經完全睜開,小墨點一樣的黑眼珠轉來轉去的盯著他看,若隱若現的鱗片還沒有發育成熟,軟軟地像嬰兒的皮膚。頭頂上的犄角也還是一個小小的包包。它還沒有半個手掌大,軟綿綿地蜷縮在翟湮寂的胸口上,嗷嗚地哽咽了一聲。

  原來這不是夢?

  翟湮寂看著這個小東西,嘴唇動了動。

  琥珀,你重生了嗎?

  既然重生了,為何還要來找我?

  我明明沒有保護好你……

  他這樣想著,仿佛又看到那日琥珀倒在血泊中的模樣。他努力地抬手,緩慢地用手指靠近那個小東西,那小東西順從地靠在他手指上,伸出小舌頭在上面舔舐。

  翟湮寂的心軟了一些,就算是死,也至少把這小傢伙撫養長大一些,他昏睡了這麼久,竟然沒人發現這個小傢伙,它倒是有幾分保護自己的能耐,麒麟崽兒嘴角還帶著血,八成是從翟湮寂的傷口上舔的,他發現麒麟幼崽嗜血,餘下這半條命,但願能把它撫養到它能獨立生活為止吧。

  蕭賀接到夏涌銘的飛鴿傳書,下巴差點掉了,片刻都沒有耽誤,很快就抵達京城,他跑到夏府,夏涌銘第一次沒有把他轟出去,反而抓住他的胳膊說:“完了完了,皇帝得了失心瘋了,他連皇后都休了,這國家要滅亡了!”

  蕭賀也吃驚了一路,困惑道:“皇后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兒了?”

  夏涌銘說:“蕭大人,咱們那個皇后你又不是沒見過,他的忠心,跟相爺一樣,咱們倆加在一起都不是個兒。要不時候皇帝瘋了呢,連翟湮寂那麼好的人都被打入冷宮,我看咱倆遲早要被他當成亂臣賊子給亂棍打死!”

  蕭賀想了半天:“說得對,咱倆趕緊跑!走!明天就辭官去,大不了去鄉下種地!”

  夏涌銘說:“這時候你就別瞎搗亂了,倒是想想辦法啊!”

  蕭賀抓抓頭說:“皇帝是不太正常,廢后這根本就是得不償失啊,翟湮寂這樣人做皇后,那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啊!就算戚沐傾真的不喜歡。也絕犯不著廢了他,翟湮寂對他忠心耿耿,武功高強,有他在比十個影衛還安全,況且翟湮寂還有帥才,年紀輕輕就大捷南烈,受萬民愛戴敬仰,除非說皇帝懷疑他有謀反之心功高蓋主,可是翟湮寂這個性格,他可能謀權篡位嗎?皇帝這麼一出倒是沒準逼著他造反,照你所說,當時皇帝宣聖旨廢除皇后的時候,那兵權可在翟湮寂手裡,百萬大軍就在皇城門口等著呢!翟湮寂說反就能反,戚沐傾那個老狐狸要是真對他沒有情義了,絕不會那個時候宣布廢了他,肯定中間有事情。”

  夏涌銘聽著他分析,覺得頭頭是道:“是啊!對啊!就是啊!而且他說是因為湮寂放走了戚永琛,我也覺得這太牽強了,那戚永琛也不是湮寂放走的啊,當時我就在場,明明他就是被人劫走的,只不過是湮寂沒有趕盡殺絕罷了,這賴誰啊?這能賴湮寂嗎?當初皇帝就知道戚永琛是孽種,他不是也沒有痛下殺手嗎?”

  蕭賀說:“怎麼我看你一口一個湮寂的,叫挺親啊?挺崇拜他啊?”

  夏涌銘說:“那當然,我跟他一起生死與共並肩作戰了六個月,他真是個特別讓人敬仰的人!”

  蕭賀眯起眼睛,捏住夏涌銘的臉:“就光敬仰?沒有點別的?皇帝休他跟你有沒有關係?”

  夏涌銘飛起一腳,把他踹飛:“你去死!叫你回來是為了讓你解決問題,你再胡說八道,看小爺把你砍成三段!”

  蕭賀捂著腮幫子,納悶地小聲道:“那他作什麼妖兒呢?不都說麒麟這玩意最是情深義重麼?”

  夏涌銘說:“你嘀嘀咕咕說什麼呢?你快去面見皇帝,把他罵醒!”

  蕭賀說:“你怎麼不去?”

  夏涌銘說:“他不見我啊!前天還叫人把我從殿上扔出來。”

  蕭賀眯起眼睛,口氣不善地說:“什麼?他把你扔出來了?”

  夏涌銘說:“是啊,別說我了,聽黃大年說,差點連梁嬋月都被扔出來,就為了青黃那兩個小妖精!”

  蕭賀楞了一下:“青黃是什麼妖精?”

  夏涌銘說:“就是乾坤廳侍奉麒麟神像的那兩個侍童,皇后去打仗的時候,皇帝不是在乾坤廳裡面閉關祈福嗎?誰知道竟然迷上了這兩個小妖精,皇后打仗回來那天,皇帝嘿,這個臭不要臉的,竟然在大殿上說要封他們為後,我看元都的氣數就要盡了,封這麼兩個嬌滴滴的男寵當皇后,以後打仗讓他們去給人當孌童嗎?”

  蕭賀張著的嘴半天沒閉上:“你說皇帝看上了青沐和黃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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