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明明過了那麼長時間,應該什麼都習慣了,然而辛苦了一天後疲憊不堪地回到家,被那個人輕輕擁進懷抱的時候,仍會覺得肩膀上壓著的重量一下子卸了大半下來,仍會覺得……甘於沉溺。

  這三年在北京,他作為節目編輯實習需要出差的次數減少了許多,可以常常留在家裡,比較安定了。

  沈雁白天上班,晚上和周末到大學上課。辛苦歸辛苦,卻有回報。

  《陷阱》結束後,他們的二次元時間越來越少,處於半退圈狀態,特別是工作和學業雙雙進入正軌後基本就和九姑娘她們一樣,在“慢慢退圈的節奏”群裡面養老了。沈雁平時在學校配音強度大,因為擔心他聲帶勞損,齊誩也不怎麼讓他繼續接網配劇了。而且新一代的cv們已經漸漸嶄露頭角,其中不乏優秀者;他們這樣的“老人”退出來,聽眾們也不會覺得太寂寞。

  倒是他們,有時候會小小地寂寞一會兒,想念那些在網配結識的夥伴。

  所幸的是,“老”字輩的人時不時會在北京聚會,一起吃飯,出遊,談談心什麼的……一定程度上也彌補了這種缺憾。

  在他們告別北京之前,所有人都紛紛趕過來送行,同時也祝賀他們倆事業學業有成。

  聽說他回去要當主持人,“老四”坐不住了。

  “老四”是一個樂於嘗試各種各樣職業的人,而她以往的工作經驗之一,就是在商場的男裝部當經理。用她自己的話說,“一個女人在男裝部能當經理,對男裝的品味肯定不會比男人差,甚至更好”。所以她興沖沖地把他們拉到附近一家口碑不錯的西裝專賣店,精心選購了兩套。

  現在他身上穿的,正是其中的一套。而沈雁今天居然也把另一套穿上了。

  “我還是第一次看你穿西裝呢——”

  他微微一笑,慵懶地靠在牆上打量眼前的人。標準的款式,標準的黑色,收拾得乾乾淨淨妥妥帖帖,顯得身材更挺拔,氣質更端正。在畢業典禮上都捨不得用,現在卻默默地穿上了。

  不得不說……

  “帥呆了。”

  他低聲道,一邊手有意無意地伸過去,邊笑邊用食指輕輕勾住沈雁的黑色領帶,唇角與手指一同緩緩往上挑。

  沈雁一動不動注視著他,不推拒也不慌忙,只道:“你說過,你真正當上主持人的時候,要我成為你的第一位嘉賓,正式採訪我一次——既然是正式採訪,就要穿正式一點,不是嗎?”

  說是這麼說,其實也只不過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正式採訪”而已,又不是真的上電視。

  可是沈雁很認真。

  “謝謝。”認真,證明了這個人有多麼重視自己完成理想的第一步。

  他低頭淡淡一笑,手從領帶上放開,表情十分愉快地把人拉到了演播台上。

  攝像機對準,鏡頭打開,錄影按鈕穩穩按下去——錄製開始。

  演播台的燈光及座位設置完全和正式錄製裡面用的一模一樣,只不過少了幕後工作人員,所以沒辦法多方位切換角度而已。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這一次的“採訪”將會被完完整整地記錄下來,作為一個珍貴的紀念好好保存著。

  他調試了一下領口上領夾麥克風,準備完畢後就用一個很閒適的坐姿微微斜在轉椅上,朝身側的那個男人笑了笑。

  “沈醫生,”已經過了三十歲的他,聲音比他們剛剛相遇的時候低沉了些,氣質也比記者時期更從容,更具沉澱感,“歡迎您今天來到我們的演播現場,成為第一位接受我採訪的嘉賓——”

  “謝謝主持人。”沈雁的最後三個字微微放慢了一點語速,笑容溫和。

  為了那三個字,他暫時把心痒痒想湊過去親一下的衝動按捺住,打開面前的文稿夾,進入正題。

  “今天這個採訪的主題——是‘回憶’。”

  回憶,都是要回到最初的。

  “我們從這張紙開始吧?”

  他一邊微笑,一邊在桌上輕輕展開幾張紙。那是幾張普普通通的便箋紙,就是那種記事小冊子上的,只比手掌大一點點,已經因為過了許多年而老舊得皺起來了,然而紙上的字依舊清晰。

  【細心,敬業,謹慎,體貼,責任感,忍耐力,同情心】。以及更多……

  這些關鍵詞以速記的形式匆匆寫在上面,以至於筆跡有些潦草,在微微開始泛黃的紙面上一筆勾出多年前的那個畫面。

  一個在手術室內,頂著三十多度的暑熱默默為送進來時以及奄奄一息的貓咪們搶救。

  一個在手術室外,專注地看著,看得出神,把自己當時的感受寫成一個個形容詞,作為新聞稿的初始材料。

  “這幾張紙就是原來的那幾張紙,”對面那個人驚訝的眼神讓他看了心情愉悅,“我一直偷偷藏著呢。”

  頓了頓,聲音放低。

  “這些詞,代表了我對你的第一印象。那麼……我的第一個問題來了,請把你對我的第一印象也寫在一張紙上,一張就行。”

  說罷,取出一張大小相同的便箋,眼角彎彎地推到沈雁面前,放下一支筆讓他寫。

  本以為這個問題需要花一段時間回答,想不到沈雁只是默默思量片刻,也提筆寫下了一行詞語。

  【堅韌,專一,理性,善良,安全感,觀察力,包容心】

  還要繼續往下寫,被這麼寫的人已經不好意思往下看了,漲著臉輕輕用手往紙面上一遮,正想把那張紙抽回來,沈雁卻“啪”地一下結結實實地按住了,連同他的手也一起按住,掙扎不開。於是那支筆又沙沙幾下寫完了最後一句補充說明——

  【不好意思時,耳尖會微微發紅】

  “好比現在這樣。”

  沈雁低聲喃喃,笑著用手揉了揉他又紅又燙的耳尖,而那裡的溫度似乎比剛剛揉下去那一刻更高了。

  之後他還問了許多問題。

  關於車禍。

  關於探病。

  關於同居。

  關於家。

  對他而言,聽沈雁從另一個角度來講述關於他們的種種過往和感情,是把他們的“回憶”里必不可缺的部分。

  當他問完自己的最後一個問題,攝像機上顯示的時長不知不覺已經到達三個半小時。

  “還有一點時間,”他例行問了所有主持人在採訪中都會問的一個問題,“那麼……在節目的最後你對主持人有沒有什麼想問的?”

  “有。”

  沈雁輕輕應了一聲,卻只是靜悄悄地凝視了他許久。

  半晌,才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取出了一隻方形的絨面盒子,在他面前緩緩打開,裡面的一對銀白色的對戒在演播室的特製照明燈下折射出一層溫潤的光澤,於無聲處細細流動。

  “我想問的是——主持人,你願意跟我結婚嗎?”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