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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之後,李長河對於她帶病上班的工作態度給予了表揚,獎勵了一隻豬後腿。遲冬至拎著豬後腿回家後,倒床就睡。夜裡又發起了燒,起來吃藥的時候,聽見陽台有人走動。遲冬至幾顆藥片一起咽進肚裡,刮的嗓子眼兒發疼,順手抄起扔在廚房角落的擀麵杖,無聲無息的走過去。

  廚房跟陽台隔著一道雙重門,外面那道凍死了,站在陽台上是打不開的,只有在裡面把冰刨碎才能打開。遲冬至用擀麵杖敲敲門,等待動靜。只見窗子上被凍成冰棱花的玻璃幾下被人撓開,露出朱染一張臉,一邊比劃自己,一邊指門。

  遲冬至趕緊扔了擀麵杖,抄起菜刀,幾下把冰刨開,拉開陽台門把朱染拽進來,“你要死啊,你跑陽台上幹嘛,怎麼沒凍死你呢!”

  朱染穿的單薄,凍的真搓手,嘴唇都泛青了,“我敲門你不開,怕你出事,想爬上來從陽台進,陽台門還打不開,回頭想下去,又下不去了,凍死我了。”

  遲冬至簡直哭笑不得了,“我能出什麼事兒?再說你怎麼不打電話呢?”

  朱染一翻褲兜,“忘帶了。”他又恢復成了一隻被人掐住了喉嚨的小雞崽,低著頭玩手指頭,萎萎縮縮的站在牆角裝可憐,讓遲冬至恍然懷疑,喝醉酒把她得罪了個底朝天的朱染只是在她夢裡出現過。遲冬至歪了歪頭,“誰呀?誰說的以後再不登我家門兒了?”

  朱染學她也歪著頭,“我沒說過呀!”

  “那天喝多了說的,忘了?”

  朱染搖頭,“都忘了,好話賴話都忘了。”說完垂下眼看地面。遲冬至看他心虛的樣子心想:全都忘了?我操,信你我就是傻缺姐。

  朱染偷摸抬眼看她,眼睛精光錚亮,被遲冬至逮到眼神,靦腆露出單邊小虎牙一笑,全民無公害。

  遲冬至是氣不起來吼不出聲,想攤開來說又找不到著力點,只能裝假嚇唬他,“那好,我也全忘了,以後見面叫師傅,不能沒大沒小的。”說完就要回臥室,朱染果然小跑過來拉她,“別呀,我記得記得,你好歹給我個機會追求你吧。”

  他眼睛那麼黑那麼亮,從最裡面透著憧憬與快樂,一切好像都已預想成形,他怎麼追求她、感動她,經過多少努力化解她的猶豫和心裡的另一堵牆,最後肯定是幸福和相愛的。他想像著相愛後每一寸快樂,似乎只要她一點頭,他們就能手拉手全無障礙走到老。

  而這對她來說,絕對是一場沒必要面對的災難。遲冬至心說:嘿,孩子!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要貌沒貌要品沒品,要前程更是白日做夢,我輩分上是你長輩年齡是你老大姐,我們家八輩貧農我還離過婚。我們既不知底知根也不青梅竹馬,所以你看中我總得圖點什麼吧,可我又有什麼讓你圖的呢?你的家庭能接受我的家庭嗎?你的家庭能接受我嗎?這些你都考慮過嗎?

  遲冬至確定這一切朱染都沒有想過,他只是個孩子,頭腦一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失敗了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重新再來,可失敗的後果誰來承擔?還不得是她來承擔,朱染他還沒有成熟到能扛下這一切。

  遲冬至承擔不起這一切,況且她不想,她不愛朱染,所以不值得她冒險。她對愛情上的一切都斤斤計較,梁夏末例外。

  “別傻了朱染,把你那些小心思都收起來吧,等以後找到對的人再拿出來,我不行。”

  “為什麼你不行?”

  “我不愛你。”

  她沒有廢話,直接切在重點上,把朱染的一肚子話全給壓了回去,說別的他都可以反駁,唯有這點,他反駁不了。

  朱染自我掙扎兼自我推銷,“你可以試試,我挺好的。”

  “可我不想試,我不想一點點把你養成一個成熟的男人,我不是沒有時間,更不是沒有耐心,我是沒有理由這麼做。”

  看著他眼裡小火苗一點點燃盡,遲冬至除了抱歉還是抱歉,可拖泥帶水實在不是她的風格。

  吃了藥,發了汗,遲冬至這一夜睡的很安穩,夜間感覺有人拿冷毛巾往她頭上敷,她知道是朱染,沒有特意醒來,懶的起床,對他也放心。第二天早上餐桌上擺著冒熱氣的白粥,遲冬至剛出臥室就看到朱染側著身子順牆角往門邊兒走,臉前還擋著報紙。

  “朱染你擋著臉幹嘛?”

  “你沒看到我,我沒來,沒招人煩,你別跟我生氣。”說完鑽出門走了。

  遲冬至立在原地又是一陣哭笑不得。

  這粥煮的啊,還真不是一般的難吃,嚼在嘴裡跟嚼棉花套一樣,本來就沒什麼味口,喝了更是反胃的難受。看看時間所剩不多了,遲冬至終於找到可以光明正大浪費朱染心意的理由了,拎著包去上班,剛到樓下就接到梁夏末的電話。

  她想不接,又不能不接,那夜勉強稱為一夜情的事情發生後,兩人之間的關係像是有一層薄薄的冰,用力一點就碎了,碎了之後會更近還是更遠,這都不好說。

  而他們可以鬧、可以掰,可以見了面後互相瞪,可讓王淑緊和薛平跟著為難就大大的不可以了。這是他們離婚後在兩位老人面前保證過的,當不成夫妻當親人,雖然他們背著人執行起來比較水,可面子功夫還是得做的。

  遲冬至長嘆一口氣接起電話,“餵?”

  “我那個……你病了?”

  “沒病,有什麼事兒?”

  “怎麼沒病,一聽聲音就聽出來了,到底怎麼了?”

  遲冬至沒好氣的說,“沒蓋被。”

  梁夏末想了好一會兒才哦了一聲,“去醫院沒?”

  遲冬至看看表,“你有事兒嗎?我要遲到了。”

  “你回頭,我就在你後邊。”

  遲冬至回頭,正看到街邊一輛車用吉普,梁夏末拉下車窗玻璃跟她擺手,遲冬至只能硬著頭皮走過去。

  “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梁夏末說,“不是不是,是我媽讓我代表她來看看你。”

  遲冬至沒吭聲,她不孝順,好久沒去看王淑賢了。

  “上車吧,我送你上班。”

  “晚上有時間嗎?我接你下班吧,我媽讓我接你回來過小年。”

  原來已經到小年了,遲冬至看著車窗外樹枝上沉甸甸的大雪,低頭默許。

  第四十二章

  行至半路,梁夏末把車停到路邊,話也沒留,蹦下車就往街對面走。遲冬至想喊他,又想起這人幹什麼事從來不顧別人感受,想走想留從來不講明白原因。梁夏末好像聽到她誹謗自己一樣,走了幾步又三蹦兩跳走回來,敲車窗示意讓她搖下來,急三火四的解釋,“就你愛吃的那什麼夾餡的麻花,就在街對面,以前老讓我給你買,有時候還買不到,這大早上肯定有,你等我去排號買幾根給你當早餐。”

  遲冬至看了一眼,皺眉,“怎麼開這麼個犄角旮旯的地方啊?”

  “一直在這兒啊,你光等著吃,又沒來過。”

  十來分鐘後梁夏末才回來,紙袋裡裝了四五根熱乎乎的麻花,凍的他一邊搓手一邊翻出一根往遲冬至嘴角遞,“趕緊吃,一會兒該涼了。”

  遲冬至咬了兩口,想起梁夏末的好,以前只覺得他不會關心人,更不會安慰人,買點什麼好吃的回來就扔給她,一句好聽的也不會說。現在想想,這大概是他的方式吧,記得小時候日子過的苦,吃回魚算是改善生活,梁夏末永遠把肚子上最好吃的兩條先夾給她,自己啃魚頭,買新衣服也是,他不要他的那份,他讓王淑賢給遲冬至買兩份,說她長的丑得多打扮,他長的帥就不用打扮了。心意是滿的,表現出來後就只剩一半了,就像現在,買了麻花給她當早餐,卻連口水都沒有。

  或許真像他說的那樣,他能想到的都做了,只是也就只能想到這些而已,多了沒有。遲冬至覺得梁夏末不懂事,其實她只要他能理解她的付出,可他壓根就不覺得她在付出,同樣,他也不覺得他對她的付出需要被理解。遲冬至覺得自己也不懂事,比梁夏末更惡劣,她不也是沒覺得梁夏末在對自己付出麼!卻看到自己有多委屈。他們半斤八兩,誰都不是省油的燈。

  話有些別嘴,可理是這麼個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

  遲冬至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下午匡偉打電話過來才恍然回過神來,是啊,還有這件事沒了結呢!

  趁中午午飯時間,她把匡偉約在警局附近一家比較安靜的小餐廳里。她對匡偉很是有些抱歉的,她自己倒是沒什麼,可人家是著急找老婆的,卻好死不死相親相到了戰友的前妻,浪費時間不說,以後再見梁夏末,真是想不尷尬都不行。

  不過匡偉既然鄭重要求見面說清楚,必然是沒有怨她,不然直接在電話里說明白多方便。

  遲冬至等了一小會兒,一杯茶水還沒有喝完,看到大玻璃窗外匡偉走過來,軍裝筆挺,倒是臉上帶著罕見的笑容。

  “點餐沒有?”

  “點了個套餐,你吃什麼?”

  “我吃什麼呢?”匡偉隨意翻著餐牌,翻了幾下擱置到一邊,“來份跟你一樣的吧。”

  遲冬至幫他點完之後,轉回頭看著他認真的說,“對不起。”

  匡偉愣了好大一會兒才有些想明白,不禁苦笑,“我以為該說這句話的人是我,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跟夏末的關係,那天回去紅旗告訴我了,所以……我不能。紅旗她也是為了我和夏末好,不希望我們因為這件事有隔閡。”

  “不關別人的事,這件事怪我,我應該早些說。”

  “這怎麼能怪你,你也不知道我認識夏末。”匡偉停了一會兒,說,“我是特種大隊的,前一陣夏末出國比賽就是跟我們隊員一起,是我親自挑中把他要過來的,相處了幾個月,我真心把他當朋友。”

  遲冬至咬著吸管不知道說什麼好,她覺得抱歉,人家匡偉是無辜的。

  “哎,本來覺得挺好的,還以為總算碰到了。”匡偉微微靠在椅子上輕嘆,“碰到一個合適的人真的不容易。”

  遲冬至好笑,“我?我怎麼也不算最合適的吧。”

  “算啊,你很難得。”匡偉停頓一下,指著眼睛說,“眼睛,眼睛很乾淨很專注,眼神乾淨的人心靈都乾淨,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是壞人呢?!”

  遲冬至忍不住摸了摸眼睛,“很專注?倒是有不少人說我傻愣愣的,眼大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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