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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幾天跟恐龍形影不離 — ”

  米媽心裡一恐:“哪個恐龍?我們斜對面那家的?還是上次在游泳池碰到的?”

  米爸忍不住呵呵笑,差點把兒子笑醒:“呵呵,想歪了吧?兒子兩歲不到,就在操心媳婦 — 。我說的是真恐龍,就是‘帶了鎖’ ! ”

  噢 —– ,原來“帶了鎖”就是恐龍!

  米媽那幾天是經常聽見黃米念叨這個“帶了鎖”,不過他這個“帶”字,是標準的普通話第四聲,“了”字又介乎“ LE ”和“ LIAO ”之間,所以米媽以為他是在問“帶了鎖匙沒?”

  黃米能說很多詞,但他不會說長句子,一般都只說開始幾個字,聽者根據自己的能力,去補足未完成部分,所以米媽聽到“帶了鎖”,就自動補出了剩下的部分,以為他是在說“帶了鎖匙沒?”

  米媽忘性大,出門經常忘帶鑰匙,下班回來如果碰上奶奶她們帶黃米出去逛小區了,米媽就進不了門,只好開著車在小區里到處找他們,所以米媽出門的時候,家裡人都愛提醒米媽:“帶了鎖匙沒?”

  米媽仗著有人提醒,忘性就更大,十回里最多只有三回可以自豪地說:“帶了 ! ”,還有三回是在兜里包里一陣亂翻,但能從兜里包里翻來的可能性最多有百分之五十,其它場合都是一隻腳跨進車門了,又縮回來“噢 —- ”一長聲。

  於是全家人都衝到米媽常丟鑰匙的幾個特區去尋找,不管是誰找到了,黃米都要攔路搶劫過來,高舉在手裡,顛顛地跑來送給媽媽,有時鑰匙抓得不牢,人跑到媽媽跟前了,鑰匙卻掉在路上了,奶奶撿了,再交給黃米,笑眯眯地說:“在這兒呢,拿去給媽媽,討一個表揚回來煮湯喝。”

  於是媽媽賞給黃米一個特大號的表揚,夠煮一大鍋湯,把全家人喝個肚兒圓:“哇 ! 多虧了我的乖兒子啊 ! 如果不是小憨包子幫媽媽找到鑰匙,媽媽今天回來就進不了門門了,只好坐在外面哭 —- 哇哇哇 —– ”

  兒子得了表揚,一點也不顯山露水,很矜持地看著舉止誇張幼稚可笑的媽媽,揮揮手說:“媽媽拜拜 ! ”

  所以米媽聽到黃米說“帶了鎖”的時候,還以為他在提醒媽媽帶鑰匙呢,少不得把兒子抱將起來,狂吻一通,然後心情“繳動”地開車去上班。

  米爸聽了米媽的解釋,嘲笑說:“這個老土媽媽,連兒子在說什麼都不知道,真是不解風情啊,不解風情。”

  也不能完全怪米媽不解風情,因為黃米說的不是流行英語,而是我們家太奶奶的獨門絕活英語,只傳曾孫,不傳他人的,其它人初次聽到太奶奶說一個英語單詞,都得費一番思量,十之八九會搞錯。

  太奶奶到加拿大這麼多年,都沒動過學英語的念頭,因為在加拿大那邊實在用不著學英語,到處都是華人,上街、下餐館、看病、購物,根本用不著一個英語單詞,反倒是那些公寓樓的管理人員要來遷就華人,出告示都得加一份中文的,不然大多數住戶沒看懂,就別怪人家不執行。太奶奶在加拿大的時候,經常下樓到華人開的店子裡買報紙買六合彩買糖果點心什麼的,從來沒遇到過語言障礙。

  即便是到了美國,太奶奶的對外交流也用不著英語,因為附近沒小賣部,要買東西都得開車去才行,太奶奶不會開車,自然不能獨自一人逛到外面商場去,所以都是全家出動,太奶奶在美國購物,一般都是自帶三名半翻譯,聽說比胡景濤的規格還高。

  太奶奶學英語都是為了黃米,而黃米學中文都是為了太奶奶,這祖孫倆在語言學習方面相依為命,結成了“一幫一,一對紅”。一般都是黃米先學會一個英語單詞,拿到太奶奶面前販賣,太奶奶不知道黃米賣的是什麼貨,便不恥下問,虛心請教,如果黃米老師講不清楚,太奶奶便去問奶奶,奶奶會把漢語意思告訴太奶奶。

  太奶奶學英語很有一套,為了記憶方便,就採取“聯想式記憶法”,找個有詞義的漢語詞來為英語詞注音,這樣記得深記得牢,一下就把一個單詞記住了,記住了就可以跟黃米用英語交談了。

  不過太奶奶讀英語的方式是具有中國特色的讀法,有四聲的,末尾的輔音一般都要加個元音,以便平等待音,不能因為人家在末尾就歧視人家。

  太奶奶的聯想式記憶法有時太富於聯想了,太生動了,便有了喧賓奪主的功效,有時就只記得用來聯想的那個詞,而忘了真正的詞義。像“金狗背,金狗背,金狗窩得餵”,開始唱的時候,太奶奶還記得是“鈴兒響叮噹”,唱多了,就忘了鈴兒這回事,只記得是窩裡餵著一條狗。

  於是有天,太奶奶突然感嘆說:“美國的狗真是金貴啊,聖誕節的歌都是唱的狗 — ”

  這一下把幾個號稱學過英美文學的人都搞懵了,大氣不敢出,都在心裡責怪自己孤陋寡聞,怎麼連一首唱狗的聖誕歌都不知道呢?還敢說自己是學英美文學的?

  還好,黃米唱起了“金狗背”,大家總算舒了口氣:原來如此 ! 還以為什麼重大歷史情節沒搞清楚呢。

  這個“帶了鎖”,估計也是黃米先從爸爸媽媽或者奶奶那裡學來了英語單詞,然後在太奶奶面前賣弄,太奶奶經過調查研究,發現這“帶了鎖”就是大名鼎鼎的恐龍,祖孫倆探討切磋,於是就聯合生產出一個“帶了鎖”來。

  米媽放了心,喜歡恐龍沒什麼,只要不娶個恐龍媳婦回來就行 ! 記得有個朋友的兒子小時候也是挺喜歡恐龍的,某個生日,米媽還專門買了恐龍的錄像帶去討好小壽星,很受歡迎。現在咱們的兒子也成人了,喜歡上恐龍了,咱們得抓住機會,順勢引導,帶領孩子走進科學的殿堂。

  誰說一代不如一代? 咱家的情況完全是洪湖水,浪打浪, 長江後浪推前浪, 兒子比他爹成器多了,他爹小時候就知道放牛打漁的,胸無大志,你看咱兒子,一上來就是恐龍,多麼有歷史的厚重感 ! 就憑個頭也抵得過他爹好些頭牛好幾網魚了。

  米媽當即就雌心勃勃地擬定了一個“未來科學家培養計劃”,從那之後就時時處處注意培養兒子的恐龍情結,到商店去,總要領到玩具專區,讓兒子自己挑選恐龍玩具。米爸也很望子成龍,鑽天覓fèng地買回了恐龍 DVD 和娃娃書,自己先學了,又上網很好地研究了一下恐龍們的祖宗十八代,只等兒子來問十萬個為什麼了。可惜兒子還不會提問題,不然的話,米爸肯定是有備無“串”,問一個,答一個,問十個,答五雙。

  不知道是不是米爸米媽培養過度了,或者方向搞偏了,反正黃米同學對恐龍的那個熱愛,很快就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家裡擺滿了各種樣式各種質地的恐龍,都是黃米同學點兵點將,父母哼哈二將屁顛屁顛買來的。黃米看書只看恐龍的書,聽故事只聽恐龍的故事,看 DVD 只看恐龍的 DVD ,睡覺要摟著他最寵愛的恐龍睡,走路要抱著他最中意的恐龍走,游泳要帶恐龍式的游泳圈,穿衣服只穿印著恐龍的衣服,叫他“黃米”他已經不答應了,要叫“小恐龍”“帶了鎖寶寶”才答應……

  哇 ! 這下米媽總算相信那什麼葉公好龍是真有其人其事的了,而且他那“雕以龍”“刻以龍”的,算個什麼?咱們黃米是“衣以龍”,“褲以龍” !

  你若問他長大了做不做科學家什麼的,他理都不理你,但如果你問他:“長大了做恐龍好不好?”

  他立馬回答:“好 ! ”

  他自己做恐龍還不夠,還要全家人都做恐龍,每個人的稱呼都變了,個個都帶了鎖了,媽媽帶了鎖,爸爸帶了鎖,奶奶太奶奶也都帶了鎖。

  只要一進家門,大家就得像恐龍那樣行走,不然就得不到黃米的認可。具體來說,就是要梗直了脖子,夾住兩大臂,伸開兩小臂,排開了外八字腳,以尾大不掉之勢笨重地行走。如果能不時粗著嗓子引吭高嘶一聲,那是最好。

  奇怪的是,黃米同學他自己倒並不這樣行走,只站在那裡監督家裡的幾個老恐龍,誰要是忘了走恐龍步,他會馬上衝過來,兩手頂著你的膝蓋,奮力將你推回原處,讓你重新來過。你在哪裡跌到,就在哪裡爬起來,你想偷懶, 只走半截恐龍步都不行, 一定要推回原地,從頭再來。

  有時米媽要上洗手間了,恐龍步走得比較潦糙,結果被黃米同學發現,釀成大禍,洗手間也上不成了,被一再推回去重新來過,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

  米媽急得差點發脾氣,米爸卻很幸災樂禍:“嘿嘿,世界上怕就怕認真兒子 ! ”

  可憐米媽在家裡被兒子脅迫,走慣了恐龍步,有時到了單位都忘了形,也以恐龍步走起路來,搞得同事莫明其妙,以為米媽長了“坐板瘡”。

  艾米:黃米賣疼

  不好意思,做了一回標題黨。如果你是被標題騙進來的,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很可能大多數人都猜到了,這個“賣疼”並非真的“叫賣疼痛”,而是“ MY TURN ”的太奶奶式讀法。

  太奶奶教了多年小學,糊弄小孩子很有一套。奶奶雖然是教大學出身,但移民加拿大之後還專門去讀了一個糊弄小孩子的學位,所以兩位都是糊弄孩子的“磚家”,雖然兩人的糊弄理論一東一西,但基本原則是一致的。

  兩位“磚家”都認為小孩子不是非得上幼兒園不可,如果有條件,放家裡更好,在家裡是人盯人戰術,總比幼兒園裡一盯 N 的寡不敵眾要好,至少可以少生幾次病,少抓破幾回臉,少被人咬幾口,。

  美國是允許 HOMESCHOOLING 的,剛好我們的鄰居里就有這樣的例子,爸爸在外掙錢,媽媽在家教孩子,他們家兩個男孩從小到大,一天學 ( 包括幼兒園 ) 都沒上過,全是家長自己“家教”。那兩個孩子似乎挺成器,長得高高大大,很健康,很健全的樣子,對人很有禮貌,經常看到他們打理自家的糙坪什麼的,看得米爸煞是羨慕。

  不知道那兩孩子成績好不好,估計不會差,如果太差,他們的父母肯定會送到學校去回爐,既然 HOMESCHOOLING 到高中了也沒到學校去回爐,想必成績還是可以的。而且美國人也不象華人那麼計較孩子的成績。據說美國的華人對孩子的學習都抓得很緊,考試要爭第一,爭滿分,考了第二就不高興,少了一分也不高興,孩子考不上藤校就很抬不起頭來的樣子。但美國人似乎有點大大咧咧,不那麼在乎孩子考上什麼學校,尤其是本科階段,能上大學就行,如果孩子願意讀書,可以在大學裡努力,考個好學校去讀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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