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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一步搶上前來,把我從我太奶奶手裡抱過去,額上冒著虛汗,心有餘悸地說:“太奶奶,不用站‘騎馬襠’,只要你坐著就行。”

  我媽嘲笑我爸:“本來太奶奶抱著沒事,你這一驚叫,說不定把太奶奶嚇著,讓孩子掉地上了。”

  我太奶奶很同意:“他從小就是這樣,他媽在裡屋睡午覺的時候,如果有人弄出一點響聲,他就要大喝一聲:‘別弄得響,我媽在睡覺,當心把她吵醒了 ! ’其實每回都是他那一聲叫把他媽吵醒了。”

  2 、指頭掐進肉里去了

  我肚肚上的小扣扣長好之後,我就可以洗“流水澡”了。“流水澡”是 K 市的土話,意思就是可以泡在水裡洗了。我奶奶用一個盆子裝了溫水為我洗澡,我爸媽在旁邊觀摩,學習取經。

  我是個很講個人衛生的人,每次有人給我換 DIAPER ,沖洗 PP 時,我都是很配合的,亮出我的尊臀,由著他們沖洗,滿臉是很 ENJOY 的神情。如果我的 DIAPER 濕了沒人換的話,我是相當 ~~ 的生氣的。我給他們幾分鐘時間,看他們自覺不自覺,如果幾分鐘過了還沒人來伺候我換 DIAPER 的話,我就要老實不客氣地吆喝起來了。

  在我個人看來,這個洗“流水澡”呢,比沖洗 PP 還要享受,躺在溫水裡的感覺,使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居住在媽媽肚肚裡的日子,那裡的溫度濕度也跟這差不多,溫暖舒適啊 !

  我恨不得成天呆在洗澡盆里,可惜我奶奶怕我著涼,三把兩把就洗完了。我爸在床上墊了個大浴巾,我奶奶把我放在那上面,為我擦乾。我奶奶把那叫做“沾干”,因為我皮膚嫩,不能真正用毛巾使勁擦,只能輕輕地,點到為止。

  突然我爸驚叫一聲:“媽,你抓得太緊了 ! ”

  奶奶說:“不緊,不緊 —- ”

  我爸指著奶奶的一隻手說:“還說不緊,你的指頭都掐進憨包子肉里去了 —- ”

  奶奶背了這個罪名,非常委屈:“你才是個憨包子 ! 我指頭掐進他肉里去了,他還這麼老實?還不早就尖叫起來了。那是他腿上的摺子 — ”

  我爸仔細一看,的確如此,遂狼狽不堪,連連道歉。

  太奶奶聽說了,“呲”地一笑,對我爸說:“你媽說你憨,她自己還不是個憨包子?你小的時候,我給你洗澡,你媽以為我把你屁股捏青一塊 —- ”

  3 、絕招

  我家“親友團”人數眾多,每個人都想抱我,有時我睡著了,他們還捨不得把我放下。我爸很擔心眾多爺爺奶奶的“隔代嬌慣”會把我寵壞了,遂約法三章,請爺爺奶奶們少抱我。

  大家都熱烈響應:“就是就是,小孩子不能太嬌慣了。”然後互相求證,“我抱的不算多吧?”

  我爸一看這架勢,知道光說個“少抱”還是不能達到預期的效果,因為家裡人多,即便每人都只“少抱”,但積沙成塔,到最後還是成了“多抱”。更何況什麼是“少抱”,各人可以有各人的定義,於是我爸進一步指示:不到萬不得已,請大家不要抱黃米。

  “萬不得已”幾個字很有份量,幾位老將得了黃幫主之令,不敢造次。

  一天,我吃飽喝足,在我媽懷裡睡著了,我爸就把我放進我的小床里。但我已經習慣於有人抱著我睡覺了,現在受到這樣的冷遇,好不生氣,馬上就哭將起來。我這人哭起來沒有什麼章法,常常是還沒奏序曲,華彩段落就上來了,直接就哭上了高潮。

  我爺爺聽我的哭法像是被人掐了一把一樣,覺得已經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了,走過來要抱我。

  我爸嚴厲制止:“爺爺不要抱 ! 一哭就抱,他就更愛哭了。”

  奶奶闖進屋來要抱我,我爸勸阻:“奶奶別抱,讓他哭一下,可以鍛鍊肺活量。”

  素芳奶奶聽見了哭聲,也來救駕,搶上來就把我抱起來了。

  我爸懇求道:“奶奶,把他放回去吧,他這個要人抱著睡覺的習慣非糾正不可 —- ”我爸對大家說,“你們去忙吧,我有絕招 —- ”

  爺爺奶奶聽說我爸身懷絕技,都自愧莫如,悻悻然做鳥獸散。

  我媽見各位老將紛紛落馬,也就不湊熱鬧了,只躺在一邊,饒有興趣地看黃幫主有什麼絕招止住少幫主的哭聲。

  我爸探究道:“怎麼回事?剛吃了奶,肯定不是餓了; diaper 剛換過了,肯定不是濕了;那 —- 還會是因為什麼?肚肚疼?”

  我媽慫恿道:“上網去做 RESEARCH ,肯定能找到答案。”

  我爸知道我媽在打趣他,辯解說:“別把我說得那麼憨 —- ”

  我爸忍了幾秒鐘,就把我從 crib 里抱出來了,走來走去,又拍又哄,歌詠舞蹈,土洋結合,終於止住了我的哭聲。

  我爸面有得色,我媽呵呵笑:“黃幫主,這就是你的絕招?剛才幾個老將不都是想用這一招嗎?你怎麼見招拆招,把他們都趕跑了呢?”

  我爸尷尬片刻,昂然答道:“我把他們的招都拆了,我的不就成了絕招了嗎?”

  誰願嫁給毛耳朵?

  (憨包子系列之二 BY 黃米)

  我生下來的時候,頭髮很長,濕漉漉的,不知是因為剛從產道擠出來,還是因為醫生護士摩挲了幾把,總之,當我被放到我媽胸前的時候,我的頭髮都是順時針方向旋轉的,所以我媽說我是“螺旋頭”。

  “螺旋頭”可能是很多年前流行的男生髮型,當然是那些不務正業、遊手好閒的男生們的髮型,據說是跟香港電影裡的黑社會們學的。“螺旋頭”就是把頭髮留得長長的,抹很多髮蠟或者是雪花膏之類的東西,再順著一個方向猛搓,一直搓到頭髮如旋渦一般為止。那時大陸沒燙髮的地方,所以那些“螺旋頭”都是硬性搓出來的,睡一覺就沒了,第二天得重新搓過。

  我爸生下來時是個“螺旋頭”,醫生說他演“阿飛”不用化妝。我媽聽我奶奶和太奶奶描述過我爸的“螺旋頭”,心裡有點概念。當她看到我剛生下來的樣子時,就一口斷定我那就是“螺旋頭”。後來我爺爺奶奶看見了我的樣子,也說跟我爸剛生出來時一模一樣。

  除了“螺旋頭”,我也像我爸一樣有“虎爪”。“虎爪”也是多年前的叫法,跟“螺旋頭”是同時代的,其實就是兩鬢的長頭髮,俗稱“長鬢角”。

  我的頭髮又黑又長,大家都問我媽懷我的時候吃了什麼,懷我的時候有沒有“磨心”的感覺。

  我媽懷孕初期的確有“磨心”的感覺,好像胃裡有粗糙的砂紙在磨她一樣,又象心口塞了一把枯糙一樣,很難受,但後來就沒這感覺了。她也不知道是吃了什麼才讓我長這麼多頭髮的,可能是遺傳,也可能是因為她懷孕的時候很愛吃花生、胡桃、核桃、板栗之類的東西。她吃花生時既不炒,也不炸,就那樣一把把抓著生吃。她還吃了很多糖炒栗子,是那種炒好了,剝了殼,裝在密封袋子裡的栗子。

  我生下來沒幾天,我太奶奶就建議給我剃個頭,俗稱“剃胎頭”,就是在月子裡給小寶寶刮個光頭,以後頭髮就會又濃又密,如果不剃的話,以後就會頭髮稀疏。不知道這話對不對,反正 K 市有這個習俗。

  我媽一想到要讓剃頭匠用鋒利的剃刀刮我的頭,就膽顫心驚,一百個不願意。我爺爺奶奶都不干涉這些事,隨我媽的意思。

  我媽知道我太奶奶信奉出版物,就搬網文出來說服我太奶奶:“太奶奶,你看,這網上說了,小孩子最好不要剃頭,免得感染了。網上還說頭髮多少是由遺傳決定的,也跟後天營養和生活習慣有關,但跟剃不剃胎頭沒關 —- ”

  我媽找的是一個英文網站,我太奶奶只看見一些“也死”“也母”之類的字母,一個詞都不認識。但我太奶奶對出版物的確很迷信,以前是信出版社,現在連網絡上的出版也信,所以我媽一拿出網文來,我太奶奶就沒話可說了。

  我媽暗自得意,心想以後不用在網上找了,自己寫幾段就能糊弄太奶奶,或者就找英文的網站,拉大旗做虎皮,一下就把太奶奶唬住了。

  於是我就沒有剃胎頭,但我的頭髮也實在太長了點,而且一旦不濕漉漉的了,就不那麼馴服的順時針方向了,有點雜糙叢生的意味,左看右看都象個小政治犯。我媽總是用手給我梳頭,因為我頭頂還有個地方是軟的,能看見那裡一跳一跳的,我媽生怕用梳子會把我弄傷了。

  但我媽也覺得我頭髮太長了,伸到頸子裡肯定很不舒服,特別是我吃奶吃得很投入,有時連頭髮都汗濕了,總不能吃一次奶,洗一次頭吧?於是我媽就自己動手,用小剪子來把我的頭髮剪剪短。

  哪知不剪還好,一剪,我的耳朵露了出來,把我媽嚇了一跳:我的耳輪上長著一些毛,細細的,絨絨的,很像山間水溝里長的糙,常年被水沖刷,都馴服地向一邊倒著。我的那些毛都順著耳廓向下倒伏著,隔遠看只覺得是耳廓有點黑,但被我媽逆著方向一摸,那些毛都站了起來,每根足有一英寸長,大概因為平時倒伏著,又有長頭髮蓋著,不容易發現。

  我媽慌了,丟下剪刀就給我爸打電話。我爸正在給學生上課,感到手機在親切地拍他 PP ,不知道誰會在這種時刻給他打電話,便慌忙說個 SORRY ,跑到教室外面去接電話。

  我媽問:“憨包子,你小時候耳朵上長毛了沒有?”

  我爸一聽只是長毛的事,鬆了口氣,說:“我這麼一個蟋蟀哥哥,耳朵怎麼會長毛?”

  “沒長就算了,你上課去吧。”

  我媽扔了電話,怕我爸是在忽悠她,就去問太奶奶,看我爸小時候耳朵上長毛了沒有。我太奶奶說沒有。我媽跑去問我素芳奶奶:“媽,我小時候耳朵上長毛了沒有?你小時候長了沒有?爸爸小時候長了沒有?”

  我素芳奶奶說:“長什麼毛?你一向都是乾乾淨淨的,連胳膊上腿上都沒毛,耳朵上怎麼會有毛?我跟你爸爸耳朵也沒毛。”

  我媽想想也是,她的胳膊和腿都是光光溜溜的,幾乎沒汗毛,穿裙子穿短褲都不用剃毛,耳朵上更是寸糙不生。她想,完了,我的憨包子兒子一定是遇上“返祖現象”了,這怎麼辦?耳朵上長著毛,多難看 ! 以後不光要刮鬍子,每天還得刮耳朵,還不知道耳朵能不能刮,耳朵毛會不會越刮越多。就算能刮,耳朵多難刮呀,自己又看不見,對著鏡子都很難刮,如果我兒子刮耳朵的時候把自己刮傷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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