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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安打量著王爺,他看著這張和陳陽一模一樣的臉上出現了表情的裂痕,這裂痕越來越大,大到可以窺見在冰冷麵具下的一顆心,脆弱又敏感,狠辣又殘忍。

  “你寧願毀了你愛的人,也不願意看到他和其他人在一起。”陳安靜靜觀察著王爺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平靜地敘述著他所看到的一切。

  “可是你知道嗎?皇帝早就知道是你暗中離間他和將軍,污衊他和外族勾結。”

  這一句話,徹底讓王爺崩潰了。

  “你胡說八道!滿嘴胡言亂語!”冰冷的面具早已經丟棄到地上不見了蹤影,王爺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剝離開偽裝下的雙眸里翻滾著暴風雨一樣的海浪。

  一直藏在心裡不願意直視的秘密就這樣被翻了出來,從一個和皇帝長相完全一樣的男人口中,這樣的衝擊,王爺受不了。

  “你不信?以皇帝的聰明才智,他怎麼會看不出來你的小把戲,就算他一開始沒看出來,後來也漸漸發現了。”

  講到這裡陳安不免暗暗感嘆,外人都叫他昏君,可再聰明的人放到這種亡國的環境裡,也變不成一個明君。

  所謂時勢造英雄,皇帝缺少的就是這樣一個“勢”。

  “如果他夠狠心,他可以慢慢除掉你們,可是他沒有,念感情的人從一開始就輸了,更何況他還是一個本應該狠心絕情的皇帝。”

  看著王爺越來越崩潰的樣子,陳安步步緊逼,毫不心軟:“在他心裡,你們仍然是他過往裡最美好記憶中不可缺少的一份子,是他最為信任的兩個人。”

  “可最能傷人的,往往也是身邊最信任的人,”陳安緩緩走到了失神坐在椅子上的王爺身旁,他抬手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王爺,你能體會皇帝跳入火海中的絕望嗎?能體會到被烈焰燒灼的痛苦嗎?”

  “夠了!夠了!”

  男子抓狂地捂住了耳朵大聲嘶吼:“不要再講了,不要再講了!”

  雙手不停地顫抖,前一刻還冰冷高傲的王爺,此時就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瑟瑟發抖,在壓制不住內心強烈的情感之後終於爆發,嚎啕大哭,絕望而充滿悔恨。

  “他很恨我對不對?哈哈哈——他是恨我的,他應該恨我的,是我毀了他,是我逼得他跳入了火海……”

  又是笑又是哭,直到這個時候王爺才終於認識到他內心深處所深愛的男人,真的已經離開了。

  越是愛得深,傷痛就越是來得緩慢而又沉重。

  陳安淡淡看了眼這個哭得唏哩嘩啦的男人,他並不會覺得王爺可憐,今日的痛苦都是這個男人應該承受的。

  只是看著這個人他就想到了陳陽,原本以為他和陳陽就是偶然遇到而已,只是普普通通的叔侄關係而已。

  現在來看,或許這一切都是命。

  第十二章 堅定

  丁晟就坐在書房外院子裡的那棵大樹上,他坐在樹幹上往書房裡看過去能看到裡面的陳安和將軍。

  之前陳安和王爺沒有聊太久,也不知道陳安和那王爺說了什麼,那個和陳陽長相相似的王爺就一副失了魂的樣子,臉色蒼白,踉踉蹌蹌地從書房裡跑了出來。

  這會兒輪到那個殺神將軍了,就跟剛才的王爺一樣,殺神將軍從書房裡出來也是魂不附體,面色蒼白,眼神迷離。

  從書房裡走出來的人,只有陳安是正常的模樣。

  “安叔,你都和他們說了什麼,怎麼他們一個個都看起來跟丟了魂一樣。”

  丁晟這心裡複雜得很,一方面覺得陳安這隻老狐狸真是厲害,單憑著說說話就能讓將軍和王爺失魂落魄。

  一方面他又有些距離,越來越清楚地發現他和陳安之間有著難以跨越的距離,名為實力的差距。

  “怎麼跟只猴子一樣爬樹上去了,下來。”甭指望陳安會願意抬著頭和人講話,更別想他會像丁晟那樣跟只猴子一樣爬樹上。

  在樹下的花台上坐了下來,陳安搓了搓空無一物的手指,這種時候頗為想念伊萬諾夫隨身攜帶的雪茄。

  他和丁晟在這個世界只是兩個局外人而已,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如同閱讀一本書一樣,一頁頁地翻看到了這些書中人的過往和人生。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有時候當局者只需要幾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誤會和矛盾,往往因為命運的捉弄,因為彼此的不夠信任而慢慢演變成悲劇。

  這樣的悲劇陳安自己體驗過,現在也從將軍他們幾個人身上看到過。

  他和將軍他們並沒有說太多的話,一是戳穿了王爺深埋在心裡的謊言,殘忍地揭開對方自欺欺人的虛偽面具。

  二是問了將軍一個簡單的問題:你有沒有信任過皇帝,從心裡信任過對方?

  答案其實顯而易見,如果將軍真的從始至終都信任皇帝,沒有懷疑過皇帝半分,也不會有後來皇帝的絕望和詛咒。

  所謂的詛咒不是真的詛咒,而是一種絕望之下的憤怒,一種不甘,是皇帝對自己所愛所信任之人無奈而又悲哀的怒吼。

  “當年成為質子以後,皇帝在北方外族並沒有受到太多的欺負,原因在於外族首領對他還不錯,所謂日久生情,慢慢的竟然和外族首領有了感情,兩人都動了真心。”

  陳安給丁晟講起了他透過皇帝記憶所看到的一切,那皇帝大概從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靠著這種辦法讓北方外族在幾十年內不南下打仗。

  皇帝和外族首領許諾,只要北方外族不南下進攻,皇帝就會回到首領的身邊。

  這樣的許諾不管會不會得到他人的理解,至少可以讓百姓安安樂樂地度過幾十年,皇帝明明知道他這麼做如果讓外人知道了,必然會被萬人唾罵。

  可在這樣艱難的環境裡,這樣的決定至少不會讓無辜的人在戰亂中死去。

  皇帝感謝外族首領,感謝對方理解他,明白他,愛他,支持他。

  “只是他沒想到,回到國內以後將軍和王爺已經不像他記憶里的那樣,友誼不再,早已經是誓不兩立,雙方隱隱有一山不二虎的趨勢。”陳安繼續說道。

  王爺和將軍其實心裡都一直在乎喜歡皇帝,對於當年只能眼睜睜看著皇帝被迫成為質子去了北方這件事情一直耿耿於懷,將軍和王爺從此就在那五年裡極其所能發展自己的勢力。

  後來王爺偶然得知了皇帝竟然要和北方外族首領相守一生,嫉妒之下就用計讓將軍誤會了皇帝。

  皇帝雖然已經下定決心,只要國內安穩之後就去北方,但心裡一直放不下將軍也放不下王爺,又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關心的兩個人互相仇視敵對。

  這之後的事情陳安也懶得細說,無非是皇帝被軟禁在皇宮裡,北方外族首領遲遲得不到皇帝的消息,就又動了南下的念頭,想親自把皇帝找回去,皇帝得了消息就想偷跑出宮去。

  將軍在王爺的計謀之下對皇帝的誤會越來越深,傷害之類的事情也不必多說,最後活生生把絕望的皇帝給逼死了。

  “很可笑是不是,北方外族都已經停戰了,結果將軍和王爺反倒自己打起來了。”陳安冷冷一笑,彈了彈衣服上的灰塵站了起來。

  丁晟皺了皺眉頭:“這故事聽得我難受,那皇帝真可憐,他明明可以自己一個人去北方不再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卻留了下來試圖說服將軍和王爺談和。”

  最可能傷害皇帝的敵人,成了唯一真正給予過皇帝關心和疼愛的人。

  曾經最好的朋友,曾經口口聲聲說要保護皇帝的人,卻成了最後把皇帝逼死的兇手。

  丁晟聽完陳安的講述以後頓時討厭起將軍和王爺來,肚子裡憋著一口火氣難受得很,看到正義小青年義憤填膺的模樣,陳安笑著拍了拍丁晟的肩膀:“你生氣什麼,其實活著的人遠比死了的人可憐。”

  “那狗屁將軍和王爺有什麼值得可憐的?”丁晟立刻不滿地說道。

  可憐啊,難道不可憐嗎?

  沒有經歷過轟轟烈烈愛情的丁晟是不能理解陳安的這番話的。

  不管那皇帝生前有多可憐,死後也是兩眼一閉,再多的情仇愛恨都化作一縷煙消散了去。

  活著的人飽受自我責備,寢食難安,悔恨終生,卻是再也回不到從前去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陳安不會同情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不管他們的外表和他生命中占據重要地位的人是不是一樣。

  這些人有這些人的故事,他有他自己的人生。

  發生在皇帝這些人身上的悲劇,陳安不允許發生在他身上。

  ……

  “只要我親自和外族首領見一面,我就有辦法讓他停止南下,不管成功與否我都不會再回來,這之後你們是聯合起來對付外敵,還是像以前一樣互相內鬥,那就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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