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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相識到現在,兩個月時間所積攢起的柔情蜜意盡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在他一拳之下踉蹌後退的這個人,驟然間陌生的可怕。

  第18章 時外十八

  錢多多體內的暴力因子稀缺,在矛盾未激化到不可收拾前他就住了手。

  聞聲趕來的霞姐將林沂拉起,滿臉著忙的問到底發生什麼了,平日最要好的是他們,如何能說打就打起來。

  可能是因為角度問題,那一拳說重也不重,他看了一眼錢多多,震怒之下的人,因正在極力克制自己從而胸膛劇烈起伏。

  林沂收回眼神,從容的脫掉身上的馬甲,從抽屜里拿出鑰匙遞給霞姐:“這是錢櫃的鑰匙,下班幫我交一下錢,我走了。”

  霞姐一把將他拉住,卻將視線投向錢多多:“多多,到底怎麼回事,林沂是做了什麼要讓你動手打人?”

  被問的人沒有接言,林沂掙了掙,隨即在霞姐的鉗制下將手腕抽了出來。繞過收銀台,這下兩人便離得更近,他不急不徐的從錢多多面前走過,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氣氛緊張的令人窒息。

  在錢多多動手之前,謝依依就已經從廁所出來,站在門口袖手旁觀這場經由她一手挑撥起的紛爭。

  “林沂。”

  林沂頓住腳,視線落在生了許多褐斑的臉上。她確實變了很多,即便頭髮還是跟高中時一樣紮成利落的馬尾,可年少鮮活的氣息已蕩然無存。

  謝依咬了咬嘴唇,艱難的開口:“林沂,當初你寫給南山的信……”

  “謝依。”林沂猛的拉高聲調,將她的話生生打斷:“你能不能……閉嘴。”

  說著帶請求的話,眼神卻像是要吃人。

  凡事都有一個源頭,林沂也不可能平白無故就對一個已亡人惡言相向,可陳年舊帳絕非三言兩語就說清,再者諸事遂已成型,如水泥澆過的屋頂,怎麼能說推翻就推翻。

  謝依沒有這個能力,林沂也沒有那種能盡釋前嫌的大度。

  “不關南山的事情,他什麼都不知道……”謝依留在原地,徒勞的想要掀起塵埃落定後的一場風暴。

  林沂加快腳步,想做到對那些話充耳不聞,然而字字句句都敲擊著他的後背,曾幾何時他也這麼想過,想著這一切與南山無關,都只是謝依在作祟。

  那個人早就在心裡長成一棵參天大樹,盤根錯節,在不知不覺間長得遮天蔽日。

  每當林沂想次錢南山,可能只有那麼片刻的功夫,心底便四季更迭。從花開到花落,從綠葉萌芽到果實落入泥土,一個人能擁有的所有悸動與愴然都在片刻里上演。

  如今這棵大樹連根被撥起,卻不是他一手所為,而是錢南山自作主張、將他同這世界上的所有人一樣扔下,如果正如謝依所說,怎麼會連一聲‘對不起’都沒留下?

  別人可能已經從死亡的氛圍里抽身而出,可林沂卻承受著初刻獲知他死亡的悲痛。必竟……那是第一個讓他知道‘喜歡’兩字怎麼寫的人。

  事後,錢多多問謝依:“大哥和林沂,以前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

  清醒過來才想起追問往事的人,覺得自己正扮演一個臨時客串的角色,翻開劇本前幾頁,那個人原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而他當時只是個嘍嘍,連出場的資格都沒有。

  這樣那樣的劇本里,一旦上演到追溯往事勢必要有熱淚與感傷捧場,可這兩樣都沒有謝依身上體現,她就像偶然提起了年少時光,眼神里擁有最多的卻是憧憬與嚮往——

  林沂高上時就讀的一中,與幾乎囊括了附近幾個鄉里所有成績撥尖學生的二中一比,著實只能算得上是個升學率一般的學校,說得難聽點,不進尖子班連大學的門框都摸不著。

  他沒在尖子班,成績也不突出,與班上的人一樣,只等混完這三年要麼入社會,要麼進一所交了學費就能上的大專,再混個幾年。

  剛上高一,班主任是個特立獨行的人,別的班都兩人一桌,他偏偏排了三人一桌,起先他不知道謝依與錢南山是表姐弟關係,陰差陽錯的就將兩人排到了一起,而林沂則坐在兩人中間。

  兩姐弟關係很好,課間要一起玩上課時還要互傳紙條,似乎有永遠也說不完的話。最開始林沂還以為他們在背著老師談戀愛,便偷偷問謝依要不要與自己換個位置,免得他坐在中間膈應他們倆。

  謝依遞紙條遞出了習慣,上課的時候她偷偷塞給林沂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換什麼位置啊!這樣多好玩兒,要不你也加入我們,咱們三個建一群聊。”

  錢南山瞥了林沂一眼,也瞥到了他手裡的紙條,看清內容後立馬搶了過來,並在空白處寫下:親愛的林沂同學,本人覺得表姐的建議非常好,於此,在下盛情的邀約林沂同學加入我們的群聊,從此暗度成倉偷梁換柱開闢一片新天地!!!

  林沂從文具盒裡拿出紅筆,標註了一句:你這都什麼奇怪的語法?

  自此,被兩姐弟拉下水。

  隨著人數的增多,紙條也從原先的單張升級成了作業本,一節課下來往往就要用去三分之一。錢南山寫字最好看也寫得最快,龍飛鳳舞的字跡占據了作業本的一多半,林沂問他:“你怎麼能將字怎麼得這麼好看。”

  錢南山既得意又滿不在乎的說:“在下生平只練過一本王羲之的糙書……”

  寫完的作業本都被林沂收藏了起來,就夾在課本里,以便時不時拿出來看看。看見逗的地方便與身旁兩人分享,接著便是三個人一起傻笑。期間會有些認不清的字,自然都是錢南山寫的,指給他認,他自己也認不出來。

  三張課桌並在一起只有四個角,這四個角便是一個小小的世界,在日復一日簡單而枯燥的學習生涯里,一些足以將這個世界炸的粉碎的東西正悄然醞釀成形。

  林沂是住校生,學習生活都圍繞著學校進行,謝依和錢南山家都在鎮上,就連中午吃飯也回家。有次南山同家裡鬧了些彆扭,中午就沒回去,與林沂同到食堂吃過飯後說是困了,想找個地方睡覺。

  林沂本想著陪他一起去教室,就趴課桌上眯一會兒,南山卻說:“昨天網吧通宵,困死了,下午的課不想上,借你的床給我補覺。”

  他沒潔癖,也不討厭南山,自然就沒有理由拒絕這個請求。

  南山幾乎一沾床就睡著了,林沂推了推他讓他睡進去點,中午還剩一小時休息時間,他也想眯會兒。

  宿舍原本住了八個人,此時都沒見了蹤影,於是這天中午只有南山與林沂在。

  有很多東西,都會在當事者還未察覺前悄然積攢,由一層層細小的沙礫慢慢攢成沙丘。

  明明一直都是三個人一起,可林沂心裡的那道天平往往更加傾向於南山,譬如在傳字條的時候,當本子在謝依手中時他的心是從容的,不急也不躁,可當本子到南山手裡時,心裡便會生出期待,然而究竟期待些什麼他也說不清。

  課間的時候,南山總喜歡坐在他桌上,翹著一條腿在半空晃蕩。兩人這時便會離得很近,林沂偶爾會將他的大腿當成墊子,愜意的靠上十來分鐘,並且在這期間從沒離開過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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