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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雪芝撲哧一笑,一邊從口袋裡掏出鑰匙開門一邊說,“所以我說你們父女倆,明明互相關心,偏偏搞得跟仇人一樣。”

  程如墨立即反駁:“誰關心他了?我是擔心你,女人本來就活得比男人長,到時候他癱在床上動不了了,還得你來給他把屎把尿。再說他關心我嗎?我讀了十幾年的書,他參加過一次家長會嗎?平時沒見他噓寒問暖,我早戀了考試考差了倒是跳腳跳得比誰都高。”

  “你爸就是這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成天跟你說什麼疼呀愛的,你自己聽了不覺得噁心?”劉雪芝將購物袋放下換拖鞋,“有一點你否認不了,你跟你爸啊,個性簡直一模一樣。”

  “我可不像他那麼老頑固。”

  “你還不頑固,跟茅坑裡石頭似的。”

  劉雪芝將菜拎進廚房歸置,程如墨把特產擱進臥室了,也走進去幫忙。她看劉雪芝拿出保鮮袋裝著的牛肉,伸手戳了兩下,“看著還挺鮮嫩。”

  劉雪芝將她手一把揮開了,“去去去,別搗亂。”

  程如墨望見袋子裡還有一小袋蘋果,自己拿了一個出來,水龍頭底下洗乾淨了,咬了一口,問:“嚴子月最近沒來找你吧?”

  “她最近忙得人影都不見,清明節倒是見過一次,拿著個手機扒拉了一整天,打電話也躲著人,估計是談朋友了吧。”

  “您真是低估她了,她有沒談朋友的時候嗎?”

  劉雪芝嘆了口氣,“子月也是……你說她現在這性格,哪裡像是……”

  程如墨沒答話。

  過了一會兒,劉雪芝看了她一眼,問她:“你跟小陸還行吧?我跟你說啊,你流產這還不到一個月,要是他過來你,你千萬……”

  “媽,”程如墨聽得不好意思,立即打斷她,“我知道我知道。”

  “你讓他趕緊把工作轉過來,老分隔兩地不是個事。結婚的事房子的事也可以開始操辦了,他父母那邊,也得計劃去拜訪,我不是催你們啊,只是你好歹都這麼遭罪了,早點把婚結了,以後萬一遇到點什麼事,身份也不尷尬,你說是吧?”

  程如墨默默啃蘋果,沒回答。

  “我問你話呢。”劉雪芝戳了她一下。

  “嗯。”

  東西都差不多整理完了,劉雪芝一邊洗手一邊說:“還有個事,上次不是給了你一個電話嗎?盧阿姨跟我說,你跟他打過?”

  “不是你讓我打的嗎?”

  “嘿,我那是不知道你跟小陸在好啊。你趕緊的,找個時間跟他見一次面,把話講清楚。盧阿姨老問,問得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看什麼時候有空吧。”

  ——

  程如墨把這事答應下來,轉頭就忘了。過了兩個多禮拜,劉雪芝又催了一回,她才想起來,抽了個時間給衛界打了個電話。衛界說既然母親都在一塊兒跳舞,也是種緣分,當個朋友也好,便邀請她周五吃個便飯。

  程如墨左右找不出拒絕的理由,心想吃頓飯也不至於少塊肉,當面講清楚了也好,也就答應下來了。

  對方是學計算機的,對傳媒這塊兒也有些熟悉,見面聊了幾句,還有些投機。吃到一半,衛界中途去上廁所,程如墨掏出手機照著他背影拍了張照片發朋友圈了:相親對象,29歲,178公分,有點小帥,年薪15萬,幫忙參謀一下,值不值得深交?

  發出去沒一會兒,陸岐然就來信息了:膽子有點肥,幾天不見就打算爬牆了。

  程如墨笑了笑,立即回覆:你也知道“幾天”沒見了。

  過了片刻,陸岐然回覆:我看看明天能不能抽出時間過來。

  程如墨連忙回覆:不用,搞得像我催你一樣。我也挺忙的,家裡亂也沒收拾,你過來我懶得招待。

  沒等陸岐然再回復,她又立即發了一條:先不說了,我這會兒在吃飯,不方便。

  和衛界吃完飯分道揚鑣之後,程如墨在地鐵上收到陸岐然的簡訊:吃完了吧?趕緊回去,不准去看電影。

  程如墨笑了一陣,回覆:老同志,你屬山西老陳醋的吧。

  過了半分鐘,陸岐然電話直接打過來了。這幾天程如墨也在忙,而且公司里齊簡堂脾氣陰晴不定,整個小組的人無一倖免都挨過他臭罵。程如墨下班了別的不想干,只想睡覺。陸岐然打電話過來,講了兩句程如墨就聽見那邊有人叫他,怕耽誤他工作,也不好意思說太久。

  她想她果然是習慣不了異地戀這種相處方式,以前跟邱宇談戀愛,在跟前都能發展成最後一地雞毛的德性,現在隔了十萬八千里,今後能成什麼樣完全是未知數。

  漸漸地,老是想到劉雪芝跟她說的,讓陸岐然早點將工作轉過來。

  可程如墨只在當時陸岐然給她解圍時聽他提過這茬,也不知道作不作數。想得久了,人就焦慮。一焦慮晚上就又夢見掉牙齒,一嘴的血,嚇得她好幾夜醒了就再睡不著。心裡總是忐忑,又覺得自己這樣患得患失太沒意思。

  這會兒聽見陸岐然聲音了,心情驀地安定了些,問他:“吃飯了沒?”

  陸岐然回答:“剛下班。”

  “你們電視台果真是拿人當畜生用,這個月就沒有哪一天你是不加班的。”

  陸岐然嗓音帶笑:“再忙兩天,現在這事兒就收尾了。”

  程如墨“嗯”了一聲,心裡微妙的有些不是滋味,低聲說:“反正你照顧好自己。”

  聊了幾句,陸岐然問她:“你沒跟那人在一起了吧?”

  “哪人?哦你說衛界啊,他啊,他就在我旁邊坐著呢,你要跟他聊兩句嗎?”程如墨笑說。

  “我跟他有什麼可聊的,我是合法政府,他頂多算農民起義,還是糙台班子。”

  “呸,”程如墨大笑,“不要忽視農民的力量,農村包圍城市,武裝奪取政權,懂嗎?”

  又聊了一會兒,程如墨說:“你快去吃東西吧,等你忙完了再打過來,早點休息。”

  程如墨掛了電話,呆坐了許久,忽然聽見報站的聲音了,方才回過神來,急急忙忙起身下車。

  ——

  周六程如墨白天跟小組的人一塊兒出去玩,又吃又喝地玩了一整天,晚上回去了,看電話依然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未讀簡訊。將號碼調出來了,怔愣著看了片刻,到底沒撥出去。去洗頭洗澡做了個面膜,躺在床上玩手機遊戲,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手機鈴聲吵醒了,她伸手將電話摸過來接聽,只聽見裡面傳來一個帶著些疲憊的聲音:“出來開個門。”

  程如墨頓時清醒了,骨碌一下從床上坐起來,“什麼門?”

  那邊低聲一笑,“你還有幾個門?”

  程如墨拖鞋也顧不得穿了,飛快地爬起來跑去客廳將門打開了,走廊昏暗的燈光下,那人懶散站著,臉上略有疲意,眸光卻亮如寒星。

  程如墨半晌沒說話,陸岐然將電話掛了,笑說:“怎麼不讓我進去?是不是衣櫃裡藏了什麼?”說著也不待程如墨回應,將地上的行李袋拎起來徑直踏進去。

  “你還真是不客氣。”

  陸岐然挑眉一笑,“老同學,客氣什麼。”話音落下,抬手將門關上了,順勢將程如墨攬住,低頭吻下去。

  程如墨給吻得腳底發軟,總覺得自己仿佛是頃乾涸已久的麥田,等風盼雨許久,終於等到了。又覺得這比喻細想起來格外猥瑣,顯得她特別饑渴一樣。

  最初還亂七八糟地想一陣,漸漸地腦袋一片混沌,再容不下別的什麼。陸岐然手掌緊緊捏著她的腰,那狠勁仿佛要將她揉碎。

  過了很久,陸岐然將她鬆開了,啞聲說:“有沒有吃的?”

  程如墨怔了片刻,撲哧一笑,“你這不行啊陸帥哥,大敵當前鳴金收兵,小心輸得內褲都不剩。”

  “兵馬未動糧糙先行,聽過嗎?”

  程如墨捋了捋髮絲,抬手將客廳燈打開了,自己回臥室將拖鞋穿上,又將上回陸岐然留在這兒照顧她時買的拖鞋找出來,然後去廚房幫他下麵條。

  十多分鐘後,程如墨端著碗熱騰騰的面出來了。是拿西紅柿蛋湯煮的,上面還臥了幾片生菜葉幾縷香菜。

  陸岐然也不挑剔,接過來開始狼吞虎咽。程如墨去給他倒了杯水過來,在他對面坐下了,問他:“能留幾天?”

  陸岐然伸手比了一掌。

  程如墨驚訝,“這麼久?”

  “跟人調班了,這個月還沒放過假。”

  程如墨喉嚨頓時堵了一塊兒,過了好半晌才說:“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你何必急急忙忙過來,休息一天明早出發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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