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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岐然沒說話,側身讓她進來。

  嚴子月進來邊換拖鞋邊往裡面看了一眼,“我姐睡了?”

  “沒有。”陸岐然搖頭。

  嚴子月走到房裡,望見程如墨病怏怏的模樣,驚訝道:“你怎麼啦?生病啦?”她將身上背著的一隻墨綠色漆皮的背包放下來,在程如墨床邊蹲下,“沒事吧?”

  程如墨瞥她一眼,“放心,死不了。”

  嚴子月一笑,將背包拿過來,“我等會兒有個聚會,出門早了。聚會地點在這附近,所以我過來打發下時間。”

  她將包里的東西拿出來,程如墨掃了一眼,卻是一怔——那是台新的蘋果macbook air,“你什麼時候換的電腦?”

  “上周末。”嚴子月將電腦打開。

  “誰給你買的?”程如墨聲音冷下來。

  “反正不是讓你買的,你操什麼心,自然有人願意給我買。”

  程如墨臉色一沉,“嚴子月,年輕漂亮是資本,但不是讓你拿來跟人錢色交易的。”

  “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嚴子月噌地站起來,“誰錢色交易了?我男朋友願意給我買難道我要攔著他啊?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樣,”她將程如墨瞥了一眼,“明明拿得工資也不低啊,摳摳搜搜的,也不嫌窮酸。”

  程如墨不想理她,“你給我滾出去。”

  “我就不走了,你能把我怎麼樣了?”

  程如墨氣得發抖,當即就要從床上起來攆人,陸岐然上前來將她按住了,轉過身對嚴子月說:“嚴小姐,你表姐現在不舒服,你下次過來拜訪吧。”

  他聲音平靜沉穩,卻隱隱帶著讓人不敢反抗的氣勢。

  嚴子月往後退了一步,打量他一眼,似乎是在權衡利弊。幾秒鐘後,她“嘁”了一聲,將電腦塞回包里,“這么小點地方,以為誰稀罕來。”

  陸岐然看著她,淡淡說:“慢走不送。”

  嚴子月氣鼓鼓地將包背起來,走出臥室。

  “你別生氣。”陸岐然拍了拍程如墨肩膀,有些話想問,猶豫了片刻,還是沒問。

  程如墨冷哼一聲,“以後她吃虧了最好別到處去哭,空長得這麼漂亮,腦子卻是個魚缸。”

  過了半分鐘,程如墨突然問:“沒聽見開門的聲音啊,她還沒走?”

  話音剛落下,外面突然傳來嚴子月譏誚的聲音:“我是說你怎麼了,原來是打胎了啊。”

  程如墨臉色一變,下一秒便看見嚴子月手裡捏著張紙片走進來了,“你人流都做過了,好意思教訓我?孩子是誰的?”嚴子月看了一眼陸岐然,又立即搖了搖頭,“肯定不是他的,否則你打什麼胎呢,直接結婚就好了。”她想了想,突然輕蔑一笑,“我知道了,齊簡堂的吧?他不肯娶你,所以你只能打胎了?陸哥哥好氣量啊,專程過來當接盤俠。”

  程如墨抄起枕頭朝嚴子月扔過去,“嚴子月,你說話放尊重點。”

  “啊呀我說,是誰不尊重了?是你先說的我錢色交易吧,我即使錢色交易,也沒交易出個孩子出來啊……”

  陸岐然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嚴子月手臂,將她往外帶。

  “你放手!信不信我喊了啊!”

  陸岐然不為所動,將她帶出了臥室,反手將臥室門關上,任憑嚴子月掙扎,也沒鬆手,直到將她帶到了客廳門口。

  陸岐然剛一放手,嚴子月就將自己的手腕握緊,皺眉說:“你怎麼這麼大力氣啊,欺負女人算什麼男人!”

  陸岐然緊擰著眉,神色嚴肅,“這事不是你想的那樣,希望你別出去亂說。”

  “自己不檢點還不讓別人說,夠清高的啊。”嚴子月故意抬高了聲音。

  “你隨便說!”臥室里傳來程如墨的聲音,“你以為我怕你!”

  “說就說!你看姨夫知道了會是什麼反應!”

  陸岐然表情看著依然十分平靜,他伸手打開了客廳門,說:“你回去吧。”

  “嘖嘖,真夠死心塌地的。你聽我一句勸,她跟齊簡堂不清不楚好久了,你真要跟她在一起,千萬提防別讓她給你帶綠帽子。”

  “出去。”陸岐然冷聲說。

  嚴子月翻了個白眼,大步跨出去伸手將門使勁一帶,“嘭”地一聲巨響,房間復又安靜下來。

  陸岐然立即走進臥室,見程如墨手枕在膝蓋上,臉埋在臂間。他嘆了口氣,在床邊坐下,伸手將她攬入懷裡。

  “對不起,這事兒是我的錯。”

  “你錯什麼,”程如墨聲音哽咽,“是我自己自作自受。”

  “那我是共犯。”

  程如墨半晌沒說話,末了才從極細碎壓抑的哭聲里傳來沙啞的聲音:“我說真的,我們別聯繫了。本來就是六年前的前塵往事,現在試也試過了,虧也吃過了,再這麼下去也沒意思。你這樣的,也不缺個把兩個炮|友,但我是真的得為自己打算了。”

  陸岐然靜了數秒,沉聲說,“那你把我打算進去。”

  程如墨動作一頓,說:“我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想法,看我流產了,覺得你有責任。你這人道德感強,受不了良心的譴責。可結婚是要過一輩子的,你能靠著現在這點愧疚感撐到幾時?過個一兩年,你覺得不甘心了,要跟我離婚,你說我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真把自己當我肚子裡的蛔蟲了,”陸岐然淡淡說,“可惜說得半點譜都靠不上,事情我自己清楚,用不著你來瞎分析。”

  程如墨沒法了,嘆了口氣,伸手將他推開,“我累了,我想睡覺。”

  陸岐然起身去給她絞了條熱毛巾過來,程如墨胡亂抹了一把,背對著他,在床上躺下來。

  她覺得累。心知自己嘴上說得好聽,卻很難丟手逃開。

  大四那年下雪去找他,話說得極好聽,什么正是因為已經不喜歡了,所以才告訴他;什麼這是一個人的事,並不期待他的回應。

  這種事,如何不期待回應?所謂暗戀是一個人的事,只是一種文藝式的自我麻痹。一個人若是愛上一個人,自然會開始期待,期待與他戀愛,與他結婚,與他結合,與他生兒育女。

  畢業多年,距離遠了。這種期待漸漸淡了,經歷了那麼一場,痛到極點,反射性開始自我保護,漸漸地將這心思封存起來。如果邱宇是那麼個靠譜的人,興許現在全然是另外一番境地。

  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點。她走了千萬里的路,卻依然還在回憶里,從未走出去過。

  都說人人都有過去,可她的過去全是陸岐然。

  這真他媽的不公平。

  第24章 自食其果(七)

  第二天,程如墨身體活泛些了,精神也好了許多。回想昨天的事,越想越覺得自己無比矯情。她在客廳里看電視,想得坐不住了,起身去觀摩陸岐然做菜。

  陸岐然正在切著白蘿蔔,刀工不怎麼特別嫻熟,不過看得出來平日裡做菜並不少。

  “以前實習的時候,沒聽說你會做飯啊。”程如墨斜靠著牆壁,好奇問他。

  陸岐然沒看她,“崇城工作的第二年,我就把周圍所有的外賣吃了個遍,實在吃噁心了,只能自己做。”

  程如墨一笑,“架勢還不錯,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你倒是忘得快,明明不久前吃過熱乾麵和餛飩。”

  “那哪兒能體現你技術水平。”

  兩人站在聊了一會兒,程如墨說:“你下午幾點的車?”

  陸岐然手裡動作一頓,說:“我跟組長多請了兩天。”

  程如墨沉默了一會兒,“何必費這個事,我自己一個人就行。 ”

  “我這會兒不趕緊鞍前馬後,到時候你真退群換號碼了。”

  程如墨沒說話,摸不准他這話是開玩笑還是說真的。又站了一會兒,她說:“我晚上有個聚餐。”

  陸岐然頭也不抬,“推了。”

  “家裡的,大姨和舅媽都去。”

  陸岐然抬頭瞥了她一眼,“你表妹呢?”

  “她和我小舅媽關係很好,舅媽好不容易來一趟,她肯定會去。”

  陸岐然沉吟了片刻,說:“當務之急是不是該出去逛街?”

  程如墨奇怪看他:“逛街幹什麼?”

  “買身新衣服收拾收拾啊。”

  程如墨沉默了片刻,有些艱難地開口:“你誤會了……我不是想讓你陪我去。”

  “那你想讓誰陪你去?”陸岐然停了動作,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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