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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東亭笑著下結論,“咱們中間,就陸少的發展路線比較清奇。”
陸青崖好幾百年沒聽過這個叫法了,挑了挑眉,“成了,我來一回,你就跟我憶苦思甜一回,現在明白我為什麼不愛來了吧?”
單東亭笑罵:“滾。”
又說:“你統共來過幾回?一根手指就數得過來。”
陸青崖看向一旁一直笑而不語,默默品茶的單夫人,“嫂子,我看東亭就是閒的,你們琢磨琢磨開第四家分店吧。”
單東亭媳婦兒姓米,大家都叫她小米,是個瞧著柔柔弱弱的姑娘。她小時候家裡發生火災,吸入大量的煙霧,聲帶受損,所以說話很慢,聲音也有點沙啞,因為這個原因,她不大喜歡開口,但一直面帶微笑。
單東亭:“你入股嗎?”
“不入,沒錢。”
魚是現釣現殺的,十分新鮮。
清蒸,撒點兒豆豉油蔥花末,味道特別好。
吃完以後,單東亭租了條快艇,領著兩人游湖。
湖面一碧萬頃,快艇激起水花,被風吹得盪入舷內。
“冷不冷?”陸青崖看林媚搓了一下手臂,靠過去摟著她胳膊。
林媚搖頭,“還好,風有點大。”
陸青崖直起身體,微微側身,把風擋在背後。
引擎轟鳴,湖風浩蕩,單東亭剛開始還想替他們解說幾句,被風吹成了二傻子,也就乖乖坐下,把小米嬌小的身軀護在懷中。
陸青崖脫了自己身上外套,給林媚裹上。
林媚看他裡面是件短袖T恤,“你不冷?”
陸青崖笑了笑,“有一年冬天我們去大連集訓,蹚凍湖,零下十幾度的天氣,湖面上都是冰碴。”
林媚想一想就凍得慌,打了一個哆嗦。
陸青崖系上外套的兩隻袖子,像是還怕她冷,又抓過她的手,緊緊捂在手中。
“喜歡這兒?”
“有山有水,不錯呀。”
有幾隻水鳥從湖面上掠過,偶爾停在船尾,似乎不怕人。
林媚轉過頭去,饒有興味地盯著。
聽見風聲和水浪之中,陸青崖平淡地說:“……這些年一直沒攢下錢,一是覺得沒這個必要。二是像劉棟這樣的兄弟,自己做生意,資金沒到位,會問我借點兒。我一直沒有用錢的地方,所以也沒問他們要。如果你喜歡這兒,我去問問,連本帶息,應該也不少……”
林媚驚訝地轉過頭去看他。
他神情很認真。
林媚忙說:“不,我是開玩笑的……這麼遠的地方,買了一年住不上兩個月,多不划算。”
她沒想到吃飯的時候單東亭說的那番話真會讓他耿耿於懷。
“陸青崖,”林媚靠得更近了些,腦袋挨著他肩膀,“……你不會也覺得男人收入一定要比女人高吧。”
陸青崖笑了笑。
“……你只能轉業,跟著單東亭單幹了。”
陸青崖看著她。
林媚腦袋往他肩窩處蹭,聲音悶在那兒,聽著有點模糊不清,“……可我更喜歡你穿制服的樣子。”
“是嗎?多喜歡?”
聲音更小,他快湊到她嘴邊才聽清,“……你一穿上我就想給你扒下來。”
陸青崖沉聲一笑。
林媚抱住他,手指閒不住似的在他腰上瞎撓,“你還不知道我嗎,從來都只喜歡帥的,不喜歡有錢的。”
“……還真對我一見鍾情?”
“……差不多了,誰讓你帥呢——現在更帥。”
陸青崖挑眉,“你自己評估一下,你覺得這安慰有用嗎?”
“沒用嗎?”林媚抬起目光看他,話沒說過口,自己先臉紅,“……到晚上我再說一遍?”
陸青崖早發現了,每回林媚拿撲閃撲閃的大眼睛,有點羞澀地看著他的時候,他真有點遭不住。
旱了一個多月,再聯繫她剛剛說的話,差點就起反應了。
湖上盪一圈,回到上船的地方,又被領著去釣魚。
林媚不擅長這個,就蹲在陸青崖身邊,看他把魚竿拋出去。
說是釣魚,其實也就是換個地方聊天。
陸青崖的外套還在她手裡,這次系在了腰上,怕蹲下時低腰牛仔褲露出太多。
林媚挨著陸青崖,從岸上摸了一把石子,往湖面上扔,邊扔邊和他講最近林言謹的事。
“……他其實沒那麼排斥,只是突然知道真相,一時接受不了。這段日子,一直在旁敲側擊,問更多關於你的事……還有,他告訴我,你那天在車上給他的根本不是什麼空彈殼,是……”
“子彈。”陸青崖低聲說,“……我手臂里取出來的。”
石子從手裡跌落,跳了兩下,落入湖中,盪起小小的漣漪。
林媚跟著顫了一下。
便去抓他手臂,非要再看看那處疤痕。
雲雨的時候,不是沒看過,他一背的新傷舊傷,她都挨個問過。
但此刻,她還想再看看。
陸青崖掙了一下,“別鬧別鬧,釣魚呢,單東亭他們都釣起來兩條了。”
林媚手指靠上去,指尖輕輕摩挲。
有點癢。
陸青崖挑眉看她,“……這個安慰也留到晚上成嗎?”
林媚臉熱,推他一把,“給我好好釣魚!”
說著,又抓了一把石子,排遣這會兒心裡複雜情緒似的,一顆一顆往湖裡拋。
陸青崖:“……”
這不把魚都嚇跑了才有鬼。
“林老師,魚應該釣不上來了。”
林媚看他,“為什麼?”
陸青崖抓著她的手,往自己身旁一帶,低沉的聲音里裹著笑,“……你親我一下,親了我就告訴你為什麼。”
第34章 故城舊人(02)
晚上吃飯, 在單東亭別墅的院子裡,菜是小米和單東亭一塊兒做的。
“你還會做菜了?”陸青崖指著桌上一盤明顯糊了的茭白燒肉問道, “這肯定是你的手筆。”
單東亭:“能吃!能吃就行!你怕是連拍蒜不會, 有資格說我嗎?”
單東亭看向林媚,“林老師, 老陸平時肯定不做飯吧?”
林媚笑看著陸青崖, “……你問他。”
院子裡種了花,夜色中幽香浮動。
吃完飯, 喝著普洱茶,坐在院子裡休息。
愛德蒙趴在木地板上, 偶爾“嗷嗚”叫上兩聲。
陸青崖忽地站起身, “我帶愛德蒙出去跑會兒步。”
愛德蒙像是聽得懂這句話, “汪汪”兩聲就從地板上爬起來,圍著陸青崖的褲腿打了個轉。
一人一狗,夜色中跑遠了。
單東亭過來給林媚杯子中添熱茶, 放了水壺,自己在剛剛陸青崖坐過的椅子上坐下。
單東亭感嘆, “我真沒想到,你和老陸還能走到一塊兒去。”
林媚微笑:“我也沒想到。”
“四年……五年前吧?那時候我還在江浦市,老陸請假回去, 跟我吃了頓飯。散席的時候,他突然說要去找你。你知道,他酒量不太行。他有點醉了,我怕他出事, 就跟他一塊兒去。敲過門,你不在家。我倆在車裡,就在你家樓下,等了兩三個小時,我一直勸老陸回去,我說你不一定會在家,而且你們都分手那麼久了……後來等到你了,你和……”
“那是我朋友,已經結婚了。”
單東亭頓了一下,“……陸青崖和你說過了?”
“……陸青崖提過,沒細說。”
單東亭沉默一霎,“……那老陸家裡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林媚一愣,倏然抬頭,“什麼事?”
兩人一時都沒說話,片刻,單東亭先理出個思緒,“……你們當年分手,是為了什麼?”
林媚手指抓緊了茶杯,垂下頭去抿了口茶。
她不太想提這事,但聽單東亭的話,顯然還有隱情,為了搞清楚,不得不實話實說。
過了片刻,方聲音平緩地說:“……那年三月,我告訴陸青崖我懷孕了,他對我說……”
***
那年冬天,從沙漠回來之後,兩個人感情好得如同烈火烹油。
整個寒假,除了過年那幾天,兩人都膩在一塊兒。
有時候是在陸青崖的房間裡,一整天不出門,就在床上折騰;有時候陸青崖騎車,載她順著一條一直往前走,直到車快沒油了才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