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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言菡陡然興奮了起來,“那我可以去看嗎?”

  言菡的雙眼跳動著光芒,令人難以拒絕。賀文宥沉吟了片刻同意了:“可以,不過我要陪你一起去,到時候我來叫你。”

  第二天學校放假,果不其然,外面熱鬧得很,幾乎所有的小鎮居民都走出了家裡的土屋,穿著族裡的奇裝異服,手裡拿著一些奇怪的植物樹葉,隨著鼓點和音樂在廣場上跳舞。

  賀文宥一邊帶著她穿插在人群中一邊和她介紹著,小鎮的這個部落在幾百年前是N國的掌權者,後來被西方的殖民者用洋槍土炮攻陷,又有全世界各地的人過來淘金,便漸漸被驅趕分散到了這塊土地的各個角落。這個節日是以前他們國王選妃的日子,許多少女在這個日子便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跳上最美的舞蹈,以求飛上枝頭變鳳凰。

  “挺有趣的。”言菡看得眼花繚亂。

  “其實你知道了真相就一點都不有趣了,”賀文宥輕嘆了一聲,“這個節日往往還被人稱為貞操節,很多女孩要在這個時候被人檢驗是否貞潔,被貼上處女的標籤。”

  言菡愣住了,一股涼意從心頭泛起:“檢驗貞操?大庭廣眾嗎?”

  賀文宥點了點頭,苦笑了一聲:“還有更可怕的……”

  話音未落,言菡的背後被人撞了一下,衣服被用力地拉緊了,有人帶著哭腔叫道:“言老師,救命……救救卡吉娜!”

  言菡猝然回頭一看,是羅妮,卡吉娜的好朋友,滿臉惶恐,眼裡含著淚水。

  “卡吉娜怎麼了?”她著急地問。

  賀文宥扶了她一把,眉頭緊皺。

  “割……殺……”羅妮有限的英文詞彙組織不了正常的句子,只好哭著大叫著重複,“她要死了,她要死了!”

  言菡魂飛魄散,一疊聲地叫道:“在哪裡?你帶我去!”

  羅妮立刻轉身飛奔了起來,言菡跟著她飛速朝前跑去,賀文宥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一把沒抓住,只得也跟了過去。

  穿過兩條小路,羅妮帶著他們衝進了一個院子裡,院子裡有好幾個年輕的男女坐著,一邊編織著串珠一邊說笑,而門口站著一個高大的土著男人,悽厲的叫聲和奮力的掙扎聲從屋子裡傳來,那男人的神情又是擔憂又是惶恐,嘴裡不停地念叨著什麼。

  一見到他們沖了進來,院子裡的人齊齊看了過來,有兩個朝著羅妮斥責了兩句,羅妮哭著躲在了言菡的身後。

  言菡有些害怕,強自按捺住狂跳的心臟,這是她的學生,她現在不能退縮。

  “卡吉娜!”她叫了一聲,拼命在腦子裡搜索著僅有的土語詞彙,“放開她!”

  門口的男人攔住了她,連連搖頭,神情嚴肅地說了一堆話。

  言菡茫然,轉頭看向跑過來的賀文宥:“他說什麼?他們要對卡吉娜做什麼?你快點告訴他們,讓他們停下來……”

  賀文宥定定地看著她,滿眼都是無奈的悲慟:“沒有用的,他們不會聽你的,就連卡吉娜的家人都阻止不了,他們要給卡吉娜進行……割禮……”

  割禮。

  這個陌生的詞彙跳入言菡的腦海。

  言菡依稀記得曾經看過一個世界級名模的生平,講述名模如何從一片愚昧貧困的大陸逃離,其中就提到了割禮。

  “這是這個世界上對女性最殘忍、最痛苦的儀式,我詛咒所有讓女性進行割禮的人都下地獄。”在自傳中名模這樣說道。

  一聲慘叫傳來,裡面瞬息之間沒了聲音。

  幾滴鮮血濺在了門檻上。

  言菡踉蹌了一步,呆了片刻,忽然一下瘋狂地朝里沖了進去。

  院子裡的人一擁而上,把她攔在了門口,賀文宥大驚失色,抬手就去拽她,她卻不肯離開,哭著叫道:“你們這群瘋子!卡吉娜要去安普頓的!她想去學跳舞,她要去工作,她才十二歲!你們這群兇手!”

  怒喝聲、哭喊聲響成一片。

  “住手!你們給我把人鬆開!”

  一個低沉的聲音冷冷地響起,帶著威嚴和怒意,讓人心中一凜。

  這個聲音是如此得熟悉,言菡的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

  幾乎就在同一秒,她掙開了賀文宥的手,跌跌撞撞地朝著聲音的來處奔去,淚眼模糊中,她幾乎是本能地向他求援:“則然,則然你這麼厲害,你一定能幫她!快救救她!”

  第65章 碧光環(四)

  一片混亂結束了。

  跟寧則然同來的是一個中年人, 穿著和本地人差不多的傳統服飾,用土語和和院子裡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那些人面面相覷了片刻,嘰嘰呱呱地商量了起來, 最後鬆開了言菡和賀文宥, 滿面尊敬地朝著中年人和寧則然行禮。

  裡面的割禮匆匆結束了,言菡和羅妮進去看了卡吉娜, 卡吉娜躺在床上, 臉色慘白, 神智昏迷,地上是一灘觸目驚心的血。

  旁邊有個婦人坐著抹眼淚, 嘴裡不知道念叨著什麼, 應該就是卡吉娜的母親。

  言菡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那種無能為力的恐懼一直盤踞在她的身體裡, 她忽然明白了賀文宥那天說的話。

  “要是能像國內一樣……就好了。”

  原來,生下來就被殺死,說不定是件幸運的事情, 有些事情, 生不如死。

  心一直往下沉,她想要哭泣、想要吶喊,可是她卻什麼都做不出來, 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

  “小菡,別難過了。”

  “哭出來吧, 我就在你身邊。”

  “有我呢,一切都有我。”

  ……

  一個低緩沉穩的聲音一直在她耳邊縈繞著,身體被有力地抱緊,那恐懼和窒息的感覺漸漸被這低喃驅趕,漸漸消失了。

  她的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打濕了胸前的衣襟。

  回到了學校,除了哭得紅腫的雙眼,言菡已經基本恢復了正常。

  賀文宥從車上跳了下來,和她解釋著這割禮的來龍去脈,這裡的女性,為了表示貞潔,都會在未成年的時候就舉行這種儀式,割去女性全部或部分外生殖器,留待結婚時被丈夫檢驗,割禮越完整,這個女人的價值越高。

  言菡今天這樣的行為,其實是非常危險的,會被他們視為對他們尊嚴和習俗的挑戰。

  “沒想到這裡居然會是這樣……”言菡茫然道。

  “這就是我為什麼留在這裡的原因之一,”一絲悵然從賀文宥的眼中一掠而過,“小菡,就算你能救了卡吉娜,也救不了其他人,羅妮、還有你所有的女學生都要遭受相同的命運,只有從根子裡改變他們思想,才能挽救所有的人。”

  言菡凝視著他,眼中流露出欽佩之色:“賀老師,你真了不起。”

  一旁寧則然的心臟漏跳了一拍,只覺得這個賀老師十分礙眼,更有一種隱隱的不安從心頭泛起:小菡……她不會被這個賀老師下了蠱,想要和他一樣一直留在這個破地方了吧?

  懷裡失而復得的小白兔如此嬌小柔弱,留在這裡只怕要被那些愚昧可怕的土著給生吞了。

  得趕緊讓言菡離這個賀老師遠一點。

  摟著言菡的手臂緊了緊,寧則然放柔了聲音:“別想這些了,你的房間在哪裡?去休息一會兒。”

  言菡的土屋十分簡陋,一眼看過去,除了桌上放著的一盆綠色的小盆栽,都是灰撲撲的顏色,而寧則然高大的身影一進來,空間越發逼仄了起來。

  言菡把散亂的生活用品收拾了一下,又把自己平常坐的椅子反覆用毛巾擦了擦,這才請寧則然坐下。

  “對不起,這裡不太乾淨。”言菡侷促地道。

  “好點了嗎?”寧則然貪婪地看著眼前的臉龐,一個多月沒見,他的小白兔瘦了一些,下巴頜削尖了,不過,精神好像還不錯,看上去在這個窮鄉僻壤挺自在的,不像他,夜夜看著視頻入眠,半夜被噩夢驚醒,滿腦子都是言菡決然離他而去的身影。

  言菡不自在地點了點頭,她有些沮喪,又讓寧則然看到她狼狽哭泣的模樣了。

  “不問問我為什麼到這裡來了嗎?”寧則然忍著胸口的衝動道。

  言菡抬起頭來,盯著眼前的男人,就算在這樣逼仄的土屋中,寧則然也仿佛帶著天生的王者之氣,更別說是剛才在那混亂的場面中了,他就好像從天而降的神祇,驅散一切魑魅魍魎。

  她痴痴地看了片刻,鼻子有點發酸,用力地搖了搖頭,有什麼好問的呢?強硬如寧則然,想必是看到他的獵物沒有經過他的允許逃走了,被深深地刺傷了自尊心,千里迢迢地趕過來要把她抓回去了。

  如果說在今天之前,她還滿懷信心,能夠開始自己的新生活,那麼在今天經歷了這場意外之後,她清晰地認識到了強權的可怕。

  “我……能讓我在這裡把書教完嗎……”她哽咽了起來,想起賀文宥曾經鄙夷的眼神,她還是不能兌現自己的承諾,要提前離開了嗎?“我以後不跑了……不會再和你對著幹了……”

  寧則然的心被重擊了一下,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他環視四周,黏土和石塊夯成的房子簡陋,沒有碧水藍天,沒有月色星光,更沒有燭光燈火,而且,剛才言菡還受了一場血腥的驚嚇……

  這可能是最差的表白場所,沒有半分旖旎,非常不符合他追求完美的癖好。

  可是他等不下去了,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小菡,”他深吸了一口氣,啞聲道,“我飛過了大半個地球,就是想第一時間親口告訴你,我愛你,我喜歡你,我們的情人關係已經解除了,但是,從今往後,我想和你成為戀人,可以執手偕老、相伴一生的夫妻。”

  這每一個字,言菡都聽得懂,可連在一起,她卻茫然了。

  “你……說什麼……”她吶吶地問。

  “我愛你,想和你永遠在一起,每天晚上抱著你入睡,每天早晨起來看到的第一眼是你。”寧則然重複了一遍。

  言菡暈眩了片刻,忽然一下慌亂了起來:“你……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我飛到這裡特意和你來開玩笑嗎?”寧則然沉聲道,“你不在的日子,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小菡,我現在是在追求你,請你給我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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