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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話軟硬兼施,等到他說到「惡果」時,那些原本暴怒的人群立刻冷靜了下來。

  不得不說,威嚇永遠比講道理更能讓人畏懼。

  蘇青弦見局面有所緩和,才終於暗鬆了一口氣。

  S市那一天的傍晚很美麗,厚厚的雲層下,夕陽努力把天際染上最後一抹嫣紅。而夕陽與雲層的交界處,有一抹黛色蒼茫,像是遠山嵯峨威嚴。

  然而蘇青弦卻沒有觀賞的心情。下午四時,被圍困的工人終於陸陸續續被救了出來,萬幸的是除了部分員工因未及時做自我保護措施而受了輕傷之外,大部分人都安全無恙。

  蘇青弦忍不住有些後怕——

  幸好此前都有對工人做一些危急情況下的培訓,也幸好工地距離化工廠多少還有些距離,總之事情沒有發展到最糟的地步。

  只有一件事情出乎預料的糟糕:

  尚有一個員工行蹤未明,據推測,他很有可能是在爆炸發生的現場附近。

  那人有個要好的同鄉就在化工廠,平時經常會到老鄉處合住,這一次猜測也是如此。

  得到消息後的陳慡不敢怠慢,立刻將消息傳至蘇青弦處。蘇青弦考慮之後,交待鄭曉與消防救援人員聯繫,並讓陳慡安排合適人選安撫還茫然無知的工人家人。

  他心中隱隱有些不祥的預感。

  而在這樣的預感之下,卻有一絲隱隱的僥倖:無論如何,這樣的收場已經比最壞的預想好上太多。

  然而,才不過稍稍有點慶幸,事態又起了波瀾:被安撫著的員工家人從別的途徑了解到家人行蹤不明的消息,苦於無法之下衝到了陳慡面前哭嚎求告。

  陳慡一臉無措地安慰著家屬,一邊偷偷看向蘇青弦,很希望這個能撐大局的boss出面接手,奈何鄭曉突然衝進來,拉了蘇青弦去角落講話,陳慡只能繼續繼續著一點都不在行的安慰工作。

  等到蘇青弦聽完鄭曉通報的情況後,才發現被放在桌上的手機上有一通未接來電。

  還未查看來電人,頭腦中躍出的第一個名字就是沈言。

  然後忙碌一整天之下都被按捺下的想念突然間破牆而出。

  耳邊還有工人家屬隱約的哭泣之聲,心底卻只浮起一個人的名字。

  目睹這樣的生離死別之際,只要想到那兩個字,就覺得溫暖很多,甚至會有一種人生都有希望了的錯覺。

  蘇青弦翻開來電記錄,避開人群,給沈言回了電話。

  傍晚17:22。

  公司信箱提示有來信,沈言隨手點開,見到是快手的下屬已經將二次運行方案擬定發了過來。

  忍不住笑了起來,心想說年輕人到底是有幹勁。沈言點了「回復」,打算表揚下屬,給對方鼓鼓勁。

  正在這時,屏幕右下角跳出彈出窗口,上面正是此前他看到的那則新聞:S市某化工廠發生重大爆炸性事件,截至目前,已經有5人死亡21人重傷。目前下風地區仍有污染。

  沈言突然想到,蘇青弦曾經提過這個城市,大約是蘇氏在當地有個建設項目。

  因為聯想到那個人,手就不由自主地點開了新聞。

  頁面上用數張照片做成醒目的圖片新聞,沈言眼神瞟到一張照片,立刻只覺得手足冰冷。

  那是蘇青弦在當天的發布會台上說話的照片,男人深皺著眉頭,即使只是照片,看來都有一股壓迫感破圖而出。

  別慌!別慌!沈言告訴自己要冷靜,仔細看了照片數眼,又留意照片之下的提示,卻根本沒有半點有價值的信息,終於抓起了手機。

  然而二十多分鐘前還通過電話的人卻已經聯絡不上,手機那端的提示一直是「無法聯繫該號碼」。沈言越打越心急,忍不住轉看向屏幕上蘇青弦的臉。

  男人的神態依稀可辨,再回憶起此前電話中對方的聲音,終於明白為什麼會覺得奇怪。

  蘇青弦分明就是在故作輕鬆。

  在這樣的體認下,沈言忍不住咬牙切齒起來,用力地按下了管家的電話。

  而此時此刻的S市,蘇青弦正從地上撿起自己的手機,一臉苦笑著莫可奈何。

  情緒激動的工人家屬吵著要見「蘇總」,陳慡一時失神,忘了攔住對方,結果被人撲到了蘇青弦的桌前,不慎帶翻了桌上的水杯,順便超度了放在桌上的蘇青弦的手機。

  在一片混亂之後,陳慡終於把人勸走,而蘇青弦也才發現手機已經黑屏。

  他嘆氣,有點遺憾。

  這款手機剛上市時沈言很是心動,拖了他一道去買,結果兩人同時換了機型。那天晚上蘇青弦開玩笑說這是他們的「情侶手機」,結果讓沈言紅了臉,大概是覺得接近四十不惑的老男人還搞什麼「情侶手機」十分之丟臉吧。

  然而卻因為一杯水而毀掉了。

  在遺憾之中,蘇青弦讓人幫忙買同款手機,渾然不知自己的行蹤已經被暴露,有一個人正因為手機的意外事故而心急如焚。

  沈言趕到S市時,已經是晚上21:30點了。

  事先打聽到出事的地點,等到想叫計程車趕往當地時,卻沒有一輛車願意往那個方向走。

  所有的司機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先生,那裡是化工廠爆炸誒!你不要命我還要呢!」然後紛紛揚長而去。

  被拒絕三次後,沈言很想掐著司機的脖子怒嚎「你到底去不去?」

  幸好還有點殘存的理智告訴他真要這樣做,他還沒見到蘇青弦之前大概就要去見警察先。

  咬了咬牙,沈言找了家汽車租賃公司,又買了張S市地圖,

  理智告訴他這樣的行動實在不明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正在某個角落發生著危險的城市裡,獨自開一輛車按圖索驥,這樣的行動效率和結果達成率有多低,用腦幹都能預想得到。

  然而人生總有些時候,必須應循本能行事,否則……

  否則怎樣?沈言根本不會去想這種可能性。

  他現在只想把握每一分每一秒,最後能在背後長出大翅膀,立刻飛到蘇青弦身邊,然後……

  然後用力地揍那個傢伙一頓。

  憑什麼?

  憑什麼把自己置於險地,卻連告知的義務都不肯盡?

  他以為所謂的伴侶是用來幹什麼的?

  用來談談情做□□?用來親吻和甜言蜜語就好?用來當做把愛人的生活美化成蜂蜜般粘稠甜美到能讓理智都凝結的理由?

  媽的蘇青弦!你給我等著!

  租憑公司的服務人員看著面部表情微微有些扭曲的男人,多少有點害怕,很怕這個明顯情緒不佳的客人會在衝動之下出個車禍什麼的。

  然而對方直接甩出某銀行白金級貴賓卡的派頭,讓她最終選擇什麼都不過問,迅速履行完所有流程,將車子交到客戶手裡。

  反正按照這張卡的消費級別,人家大概可以買上十輛八輛高級跑車燒著玩。

  沈言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感竟然如此之佳:只不過看了一遍地圖而已,卻好像把那些路名和轉角都印刻到腦海一般。

  他告訴自己要保持車速,市區的行車速度不能超過60碼。注意交通安全不但是對自己負責,更是對別人的人生負責——腦海里這些有的沒有的一閃而過,沈言的臉在後視鏡中看來還是平板到可怕。

  他現在自認很冷靜。

  冷靜來源於從下午的震驚到驚恐到現在的憤怒。

  有的時候,極度的憤怒反而會讓人冷靜。

  這一路上他都不斷在撥打著熟悉的電話,卻永遠只能聽到「無法聯繫該號碼」的提示。

  每聽一遍,他的心就沉一點,直到最後全部變成「蘇青弦你完蛋了」這樣的殺意。

  習慣性的,他在下一段直路的過程中,按下了手機的重播鍵。

  蘇青弦終於拿到了手機。

  鄭曉一臉的抱歉:現在調不出人手去幫蘇boss購買手機,他本想自己去,結果在路途中又被有關部門劫持。等到終於忙完買好東西,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蘇青弦裝好電話卡才剛開機,手機就快樂地跳動了起來。

  電話很熟悉,蘇青弦很訝異,趕緊接通電話,說了「餵」後,那頭無聲了足足三秒。

  沈言聽到熟悉的聲音後,足足愣了三秒,甚至不自覺地看了看手機屏幕,確定正在通話中,這才重新拿回手機。

  「餵?怎麼了?」蘇青弦有點著急,走到僻靜的角度追問。

  「你現在人在哪裡?」沈言的語調很冷靜。

  蘇青弦微微一愣,停了一秒後才微笑:「之前跟你講了是在看工地啊。」

  「在哪裡看工地?」

  這樣的追問句里,蘇青弦那樣的聰明人當然聽出了幾分端倪,又停了一秒後才決定繼續用若無其事的聲音說:「鄰市,怎麼了?突然想到要查勤?」

  「S市是吧。」沈言的聲音聽來輕了幾分,卻是危險的低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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