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蘇青弦看著周子奇挑眉的動作,突然間臉有些白,在聽的過程中,他一直板著臉,結果臉色看來更是死白死白:「什麼意思?」

  「你那麼聰明還用我提示麼?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你家老頭子對你的出生因為某些原因而產生了疑問。」周子奇因為蘇青弦的臉色而同樣變得十分嚴肅。

  「放屁!」蘇青弦額頭上有青筋冒了出來。

  他極少失態,但這一刻,突然間忍不住了。

  「你少放屁!」蘇青弦破口大罵,「只不過是兩件巧合而已,何況你自己都說抓不到黃宜然到底在找什麼。靠這兩件事情就勉強把蛛絲馬跡串在一起,這就是你對於賺錢的態度麼?」

  周子奇冷笑:「是,我不但會放屁,我還超級會多管閒事。事實上我一時好奇,拿到了你和你家老頭的DNA做化驗。」

  蘇青弦的臉頓時青白了,一把握住了周子奇的臂膀:「你查我?」

  「廢話!」周子奇冷冷撥掉了他的手,「你有這麼脆弱麼?只不過是簡單兩條消息就把你激得跟見了紅布的野牛一樣,理智點行麼?真不知道我倒了哪八輩子的血楣,要為你來操心這檔子事情!你到底要不要聽結果?」

  蘇青弦放下了手,牙關因為太用力的關係,頰間的肌肉一時緊繃到猙獰:「說!」

  周子奇揉了揉肩膀:「你應該知道DNA化驗結果不可能百分之百可靠,不過按照實驗室的報告,你們倆的血緣關係基本可以確定,你是他的種。」

  蘇青弦頰間的肌肉鬆了又緊,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這個晴天而來的霹靂。

  「在辦這件事的時候我又多管閒事了一下,我查了一下你父親能夠接觸到的比較可靠的醫學教育機構,特別是能做這類化驗的。事實上,二十天前,你父親透過美國華盛頓大學的某個研究生做了相同的DNA測試,相信他也得到了相同的結果。」

  蘇青弦的整張臉都冰住了。

  周子奇看著他,漸漸的,眼中微有擔心:「你……還好吧?」

  他們兩人都明白,較之之前的那一番響雷,剛才說的才真真是晴天霹靂。

  這個結果只能說明,蘇衡遠至少曾經有一刻,對自己的兒子起了懷疑、存了最壞的想法,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而這樣的舉動,對於父子之情,無疑是最大的背叛。

  之前種種都只是傷身傷神,這一件事,才真正會傷蘇青弦的心。

  「嗯。」蘇青弦抬手,抹了抹臉,然後終於能平靜地伸出手,「把資料給我,我要好好看看。」

  周子奇無言把厚厚的文件夾交給他,然後忍不住說道:「喂,我說你一向都是鐵打的神經,別露出這樣的臉,我看著會怕。」

  蘇青弦抬頭瞟了他一眼,沒理他,快速地看著相關的材料以及複印的文件。

  「我說……雖然這個事情聽上去是鬱悶了一點……不過還有些好的消息,你要不要聽?」周子奇試圖轉移話題。

  「想說就說吧。」蘇青弦沒有抬頭,「不然我怕你憋死。」繼續毒舌。

  周子奇提起的心稍微定了點,「算了,我犯賤行了吧,上輩子一定欠你不少錢,才會搞到現在沒見一個好臉色還要拼命討好你。」

  「你廢話說完了沒?不想說的話我自己長眼睛會看。」

  「餵……算了,你看最後幾頁吧。你家老頭子在半個月前開始著手滲透進你的女強人阿姨的幾個投資案,目前雖然風平浪靜鳥語花香,不過看起來蘇家老大果然厲害,應該是如願了。總之,你可以放心了,你家老頭子要下手的人不是你,是你繼母,只是拿你當了下幌子,遮一遮無關人士的眼睛而已。」

  蘇青弦默默無言地看完了資料,然後把東西遞還給周子奇:「記得銷毀。」

  周子奇不無擔心地看了看他:「你臉色還很糟糕。」

  「你覺得被老子懷疑老娘出軌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麼?」蘇青弦並不想這麼尖刻,只是胸中一口銳氣即將噴涌而出,如果不發泄一下,他怕會體爆而亡。

  在來之前,他以為自己足夠堅強,可以接受一切負面消息。

  然而,直到面對真實,他才知道,原來人類的想像力比之真實還是遠遠不及。

  自己的心理承受力,原來、居然、竟然,還是有個極限的。

  現在所接受到的這些消息,就在他的接受範圍之外。

  他再度用力抹了抹臉,然後無言地扣好襯衫,系上領帶,幾秒鐘後,抬起頭來時,臉色終於正常了:「我走了,你繼續查,我猜想這段時間老頭子會忙著調兵遣將,動作是不會少的。」

  「當然。不過……你……還好麼?」

  蘇青弦轉頭看向周子奇,突然嗤的一笑:「你可不可以不要露出這種表情,好像下一刻天就會塌下來一樣,我還沒死,你放心。」

  「呸!」周子奇摘掉眼鏡,狠狠唾了一口,然後站起來拍拍蘇青弦的肩膀,「兄弟,沒什麼大不了的,真的。」

  蘇青弦抬手成拳,輕輕碰了碰周子奇的,微微一笑:「我先走了。有情況再約吧。」

  等到坐回自己的車上,蘇青弦瞪著前方良久,才發動引擎。

  一路前行,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嚇人。

  然而,每一塊肌肉都不像是他自己的,兀自僵硬著。

  這樣的狀態保持到回到公司,在把車停到地下車庫時,蘇青弦拔出了車鑰匙,卻突然覺得無力離開駕駛座。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蘇青弦推開了車門。

  每個人都有面具,有的時候面具亦像是盔甲,把所有傷口全部掩飾成一片春和景明波瀾不興。

  電梯內一片光明,蘇青弦無意識地看著電梯金屬牆面上映出的自己的臉,心裡一陣冰涼。

  這種狀態,連自己都覺得奇怪。

  他從來不是脆弱的人,他一向對自己的堅強深具信心,然而卻不知道,會在這種情境之下受了如此沉重的一擊。

  現實遠比想像殘酷。

  蘇青弦不是笨蛋,事實上對於父親的一番行為他也是猜想良多。而對早先蘇衡遠的一番解釋,更是早存了戒心,他卻不知道,原來所謂的真相會這樣傷人。

  即使蘇家父子之間的關係較之尋常人多了一份平靜或者說冷漠,蘇青弦亦從來不曾想過目前的情境。因為兩人同樣理智,所以類似於台灣鄉土劇中的狗血劇情從來不在蘇家發生,即使蘇衡遠當年領進黃宜然時,父子倆依舊可以平靜相對,不曾出現橫眉相向的場景。

  結果,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沒有「絕對」這種事情。

  血緣相疑這種連編劇都不太肯用的劇情,居然出現了。

  蘇青弦站在光亮的電梯中面無表情地看著頭頂上不斷上升的數字,突然很想笑。

  這一刻,他才確定,原來對於蘇衡遠,他比想像中還要看重。

  所以,才會悲哀。

  悲哀在於——這個叫了近三十年父親的男人,居然會懷疑兒子不是他的種。

  這種懷疑,才真正的把蘇青弦的堅強打碎得一敗塗地。

  他用力地按了按額頭,只覺得左邊太陽穴到耳際一側一陣陣抽痛,像是被人抽了一悶棍一般的生疼。

  明明胸中滿是戾氣,卻只能強硬地壓制下來,讓呼吸都變得生硬,好像呼出的空氣都帶著炙燒般的熱度,和刀鋒般的冷冽。

  然而,自己不應該露出異樣。

  他本該什麼都不知道。

  所以,有再多的情緒也只能這樣,冰冷地壓下去。

  沈言接到蘇青弦的電話時愣了一愣,電話來得比他想像中的要早很多。

  時間正好是六點,對於蘇沈兩人而言,乃是下午辦公或者交際時間的開始。

  然而彼時的蘇青弦卻在手機里低低的說:「下來好麼?我想見你。」

  沈言愣住了:「你在樓下?」

  「嗯。」

  「等等,我馬上來。」沈言掛了電話,突然間有些慌亂。

  即使隔著空氣也能聽出蘇青弦的反常來,語氣中的陰鬱和冷冽似乎可以具現化,即使已經經了主人的壓制,卻還是掩不住鋒芒。

  只短短一天,蘇青弦的狀態似乎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沈言一邊糙糙收拾著正在看著的文件,一邊皺起了眉頭開始猜測。

  把文件放好,他又打電話給助理交代了幾句,卻總覺得一陣陣的心慌意亂。

  蘇青弦用短短的幾個字就讓他變成現在這般境地,沈言的理智衝著他自己冷笑,告知他現在的心境有多危險。

  這是之前任何一段關係都不曾體味到的在意。

  沈言所經歷的歷次情感之中,還沒有一次會面對這樣的情況,像是蘇青弦身上感受到的痛楚會傳染,此刻已經傳染到了他的身上一般。

  走出辦公室時,他特地去了洗手間一趟,那裡有面明亮的鏡子。沈言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的眼睛良久,終於承認自己對蘇青弦的用心太深太重,使得那個男人似乎已經成為自己身體的某一部分,因此才會只聽到對方的聲音,就會被傳染到傷痛。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