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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興奮、是緊張、惶恐,幾種情緒交織在一起,頓時也不冷了,只覺得自己的血在身體裡急急地流,熱遍全身。

  我連忙沖那車招手,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車裡的司機好象看見我了,穿過馬路朝我身邊貼了過來,停在了那兒,我一看那開車人,那不正是報紙上的老謝麼!

  鬼!一想到這個,我禁不住心慌,甚至一閃念想到了馬上逃跑,覺得好象有什麼東西鉗在脖子上,有些喘不上氣來。我使勁咽著唾沫,壓制著心中的恐懼和慌亂。

  我打開車門,明顯感覺手在哆嗦。

  一股暖風撲面而來,隨著是一聲:“您好!”

  “哎”,我定了定神,努力地控制著自己不要失態,坐上了車。

  透過反光鏡再看一眼開車人,大頭、卸頂、小眼睛,塌鼻樑,大嘴,摸樣和照片絲毫不差。真是見了鬼了!

  “請問您去哪兒?”老謝微笑著問。他沒認出我,其實我也不曉得他認識不認識我。他的笑容挺真誠的,一看就是一個實在人。

  不只怎的,看到面前這個老謝,我反而不太緊張了。

  “去亞運村。”我隨便說了個地名,開始慢慢鎮靜下來。

  “好,亞運村。”老謝重複了一下,調頭向北開。

  他到底是人,還是鬼?看到老謝實實在在就坐在我的旁邊開車,我怎麼也不能把他和鬼聯繫在一起。

  “給您說個笑話吧,”老謝首先笑著打破了沉默:“前幾天我在西客站拉上一個外地人,我說您去哪兒,他說去首都,我說這兒不就是首都?他說你別糊弄我,這裡是北京,我要去首都。你說可樂不可樂。”他一邊說著一邊右手在空中比劃著名。不時往我這邊看上一眼。

  “是麼。”我應著,心情漸漸放鬆。

  “最後你猜怎麼著,他要去的首都賓館。你說這位爺省了倆字兒,鬧多大誤會。幸虧他沒去太平洋百貨,要不這車還不往海邊兒開呀!”老謝把我逗樂了,他自己也笑了,他那一通兒京腔的幽默,讓人覺得這個人和藹可親。

  “我說您把帽子、口罩摘了吧,車裡暖和,要不出去非感冒了,FD早就過去了,沒必要這么小心翼翼的。我們車天天消毒。”老謝沖我說。

  我摘下頭上的毛線帽子,口罩沒敢摘,怕他萬一認出我。好在他並沒太在意。

  “師傅,夜班開車蠻辛苦的!”這次我主動搶了話頭。

  “可不,出租不好干,車份兒太高,掙點兒錢都上繳啦。”老謝邊開車邊回答。

  “您這是專干夜班?”我開始步步進入正題。

  “啊—是啊。”老謝應著。

  “雙班,那也還行,”我裝做心不在焉的樣子:“白天又一個人開車,您還可以好好休息。”

  “馬馬虎虎,”老謝笑著說:“我們那個搭班的,真夠懶得,確實夠懶的,我盡給他擦車啦。”

  我想他說的“搭班的”一定是我,我最煩擦車了:“都不容易呀!”我居然在這個場合為自己辯解起來。

  就在這時,迎面有輛大卡車開著刺眼的大燈駛過來,晃得駕駛室雪亮,老謝慌張起來,猛然剎車,雙臂交叉捂住了臉。

  我的心驟然一緊,傳說中鬼怕見光,沒有影子。強光中我極力睜開雙眼盯著老謝,老謝身後——真的沒有影子!他真的是---鬼!

  幽靈,這一定是老謝的幽靈,附在車上,我渾身又開始發涼,起雞皮疙瘩!

  毛骨悚然!

  大卡車呼嘯著錯了過去,老謝又恢復了笑嘻嘻的常態,象是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是呀,開出租的,確實不容易。”老謝接著剛才話題,又一邊開車一邊講起了笑話:“那天一個人上了我的車,問我為什麼以前北京的計程車大都是黃色的,我說那時我們的哥還能掙點兒錢,所以車是豐收的顏色;那人又問:為什麼現在滿大街計程車又都變成紅的了,我說當今錢不好掙了,司機苦啊,那車的紅色是司機們的血染紅的;那人又說了,聽說以後又都改成黑的啦?我說是啊,到那時我們都燒焦啦,能不黑麼!哈哈……”老謝說著自己先笑出聲來。

  第七章

  雖然老謝在講的是笑話,但我卻一點兒也笑不出來,反而聽得心在顫抖。我就這麼坐者一個靈魂駕駛的計程車,由中軸路自北向南,穿過市中心,來到了亞運村附近。下一步怎麼辦,我的思緒紛亂……

  老謝似乎沒有察覺出我的慌亂和不安,問:“到地方了,停哪兒您哪?”

  “就這吧。”我來不及多想,說。

  車子緩緩地靠路邊停了下來,老謝抬起了計價器,計價器嘎嘎地響了一陣,列印出了一張發票。

  接過老謝遞過來的發票,我怎麼也看不見上面的字跡,我翻來覆去地瞧著那張發票,或者說是那張白紙條,更證實了我的判斷:老謝他不是人,一定是鬼魂。

  徐子,我喚著自己的名字,難道你不敢正視現實嗎?

  “先生,到了,31塊,湊個整,給30吧。”老謝說。

  我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不知哪來的一股勇氣,慢慢地把口罩摘了下來:“您是——老謝師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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