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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試鏡總共有兩段,一段是大巴車內突然意識到恐懼卻只能極力掩飾無法表達出來情節,還有一段是獨自一個人時,因為極度的恐懼籠罩過來時,內心的宣洩。

  群眾演員因緊張而大聲談論著,隨著他們談話內容的逐漸增多,冥宇的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拿著水平的手看似平穩,但那瓶中的液體卻不慎晃蕩了出來。不知誰突然提到了冥宇的名字,他猛地抬頭,一個面如死灰地定格,接著展露出的竟是一個純潔無比的笑容,一如劇本中描繪的,這是一個天真而又沒有遇到過什麽挫折的男孩。

  隨著話題呼應了幾句,那群人又再次聊開了,並害怕地靠得很近,冥宇在表述完自己的想法後,就始終低著頭,用手指玩弄著衣角,以此來掩蓋雙手情不自禁的顫抖。

  米勒手一揚,周圍的人立即消失,冥宇也立即進入了第二段的試演,就在大家全神貫注準備看他表露出痛苦的神態時,他深吸了一口氣,完全沒有徵兆地仰天大笑了起來。

  那笑聲非常激狂,好像要把所有的力氣都給用上,聲嘶力竭地笑著,整整一口氣,沒有停頓,笑到眼淚狂飆,笑到雙腿開始搖晃,笑到最後變成了嗚咽般的悲鳴。

  “哈哈……哈……太好了……這樣一來……我永遠不會是下一個死去的人……只有我……不會是……只有我不會死……哈哈……”再也無法站挺,冥宇彎下腰,用雙手捂住臉,眼淚還在飛濺,啪嗒啪嗒如冰冷的雨水般打在手背,墜入黑暗。他還在笑著,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到心臟快要停止跳動,眼淚好像是失控的水龍頭,狂飆不止,而他卻根本沒有意識到,嘴角彎曲的角度很邪惡,但整個形象捏合之後,卻讓人有種說不出的心痛。

  從冥宇誇張而又另類的表現里,你深深體會到了,原作想要描述的那種境界,男孩並不是害怕自己是惡魔這個事實被人發現,而是害怕自己會去殺下一個人。自己居然是那個害死周圍人的兇手,這個太過殘忍的事實令他抓狂,於是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

  這樣的表演太過震撼,那瞬間,你根本無法站在一個評判的角度去觀察他是否具備有演這個角色的資格,而是完全地被他的表演而打動。

  這僅僅是一場試鏡,這個叫冥宇的中國人,究竟是什麽妖魔鬼怪?

  笑聲還在斷斷續續,偶爾夾雜著克制不住溢出口的悲鳴,整個試鏡現場沒有人意識到現在不是在看戲,而是在試鏡,在冥宇所製造出的這難言的痛心氣氛中忘記了喊停,直到冥宇突然按著心臟,倒了下去。

  米勒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一個箭步衝過去,果然不再是演戲,冥宇確實已經在劇烈的悲傷下昏迷了過去,嘆了口氣,米勒用手指抹去還掛在冥宇眼角還在下淌的眼淚。

  再次醒來時,冥宇皺了下眉頭,似乎對這滿目白色的地方充滿了厭惡。身體有些脫力,但不至於太嚴重,撐起虛弱的身體,便看到坐在房間內的米勒恰好掐滅了菸頭。

  有些意外地看著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他似乎菸癮也很大,連這種擺明了不能抽菸的地方也唯我獨尊地加害著病人。

  “我只是來告訴你試鏡結果的。”米勒看冥宇醒了,也沒什麽關心的寒暄,站起身,抖了下有些做麻的腿,“你,不合格。”

  特意等在這裡一個多小時就為了說這麽一句話,也難怪冥宇一瞬間沒能聽懂,特迷茫地看著那自說自話的家夥這裡拉拉,那裡扯扯,然後直接向門口走去。

  “其他就沒事了,你好好休息。”再看了眼思想明顯不集中的冥宇,米勒也無意多言,轉身走出了病房。

  他,確實不合格,無論從任何一個方面來說,米勒都不會用他,他擔不起這個責任,也不想讓自己太累。但後半句話,米勒並不想告訴冥宇,因為他的這場試鏡,毀了自己為這個角色精心準備好的所有候選人,只要是看到了冥宇表演的人,都無法再飾演這相同的一幕。

  下一個試鏡的人,在準備表現SOLO的時候停了下來,怎麽都不知道該怎麽演下去,腦子裡出現的都是冥宇剛才的那個形象,自己能夠做的,也不過是模仿他而已。不止是他,任何一個爭取這個角色的人,都放棄了,拒絕再出演這個角色。

  你,不合格。

  似曾相識的話語,卻完全沒能讓冥宇有任何不甘的情緒,就和米勒最後看到的那一眼一樣,完全的心不在焉。冥宇是在演戲,也確實是在演這個角色,只是,裡面夾雜了其他東西,使他根本無法集中精神去在意是否有獲得這個角色。

  頭有些痛,從上次的傷口開始呈蜘蛛網狀延伸,鈍痛難耐,冥宇嗚咽地躺回床上,用被子將自己人蒙住,渾身發冷,那種難以形容的恐怖感將他包圍。

  是戲中人物的感覺,又不止是戲中人物的感覺。現實與虛幻變得很模糊,冥宇不確定自己究竟在那時聽到了什麽,那種雞皮疙瘩的感覺,是否是因為冥想練習,想要更確切表現出人物的感覺,自己刻意製造出的幻覺?

  假的吧?如果是真的……不,不會是真的……只是自我欺騙達到最佳效果的方法罷了……

  連涵趕來時,冥宇就這麽呈圈卷的姿態,縮在被子中,不停顫抖著。

  第146章 愛證

  連涵以自己是冥宇主治醫生的名義,詢問了大概的情況,雖然做好了一切準備,但在進入病房後,看到那樣脆弱不堪一擊的人,還是驚到了,即便是精神狀況再差,冥宇也不曾表現過絲毫脆弱,他一直是那麽執著而又強韌的,幾乎想像不出能有什麽事情將他擊潰。

  沒有去安撫還在抽泣著的人,連涵反倒是拿出手機,迅速打了一連串數字,撥了過去。

  那樣的試鏡場面,那樣的情況下昏迷,以及那樣努力仍不合格的結果。如果以為他是被這個所擊倒,那連涵也不用繼續掛著心理學博士的名義混下去了。

  “是我,現在情況怎麽樣了?搜救隊有反饋了嗎?”連涵說的是英語,在說完之後,又重複了一遍義大利語,仿佛前一遍是特意說給某個人聽的。

  不出所料,在聽到搜救隊這三個字時,冥宇猛地抬起頭,緊緊盯著連涵的眼睛,黑色的瞳孔因為濕潤而有些朦朧,仿佛現在從連涵的口中吐出一句絕望的話,他就會徹底崩潰。

  聽著電話里吵雜的聲音,連涵沒有表情地回望著冥宇,他的狀況很糟糕,這也是以防萬一的做法,無論聽到的結果是什麽,從他連涵口中說出的,絕對不能是令他受不了的字句,不,不止是語言,連表情都不能輕易泄露。

  短短的幾秒鍾而已,連涵感覺自己的心跳從未那麽得快,冉軒揚如果真的有什麽事的話,他真的能做到不泄露出一絲一毫?

  好在電話傳來的消息雖然不能說是好消息,但起碼不至於令人絕望。

  “嗯,好的,那一有消息,請馬上通知我。”掛了電話,連涵向用眼神詢問著自己的冥宇走去,此時的他脆弱得就好像是一個孩子,那些平日裡的冷漠與拒人千里之外的氣場早就消失殆盡,他的精神力已經非常脆弱,或者說只靠著一樣東西支撐著,這樣東西一旦倒塌,他也就完了。

  伸手撫平冥宇翹起的前發,連涵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嚴肅,起碼不那麽絕望,還是有希望的,即使那希望再渺小。

  “目前還在搜救中,已經派出了最好的部隊進行搜救,放心,一定會找到的。”

  “你是說,他……是……真的……掉……下去了?”冥宇說得極慢,仿佛還帶著理想狀態的憧憬,但那不攻自破的自欺欺人連他自己都無法欺騙得了。

  點了點頭,連涵知道冥宇已經聽說了這個消息,再隱瞞也無濟於事,“聽說,在拍攝中,有小塊積雪融化,砸到正在拍攝的攝像機,機器在他的身邊摔下,他本能地就……”

  這只是一場意外,冉軒揚也沒想要真的跟下去,只是認為他能在攝像機掉下去之前抓住它,卻無奈積雪太滑,他一做傾斜動作,便整個失重再也無法保持平衡。

  冥宇在聽到肯定答案時,就低下了頭,輕輕閉起了眼睛。

  幾乎是立即伸出了手,連涵將那開始劇烈顫動的身體納入懷中,他抖得很厲害,呼吸有些快,始終閉著眼睛抿著嘴,仿佛強迫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怎麽會,怎麽可能,他怎麽能,就這麽……跌下去了!?

  “別擔心,他一定不會有事的,冉軒揚的命那麽大,死神也拿不走他的,而且因為是冬天,有積雪又穿著厚重的衣服,放心,沒事的……”一遍一遍安撫著,連涵幾乎用盡力氣想讓冥宇停止顫抖,但完全沒有效果。

  那晚,兩人什麽都沒有吃,也沒有睡,連涵只是催眠一般地重複著冉軒揚肯定沒事的安慰,冥宇緊緊拉著他的衣服,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仿佛力氣已經透支殆盡,唯獨借用一些別人的力氣,才能使他保持清醒,不至於錯過任何關於那個男人的最新消息。

  連涵每個半小時都會詢問一下義大利那邊的情況,因為曾經在留學時遇上的外科醫生正是這次搜救隊的一位隨隊醫生,所以才能有第一手的情報。

  這樣的狀態持續到第二天的中午,連涵才借著去洗手間的機會,讓醫生給冥宇注射了一支加了安眠成分的鎮定劑,精神太過緊張,又因為剛昏倒過,身體虛弱無力,在熬了一個通宵以及未吃什麽東西的情況下,太傷身了。

  等買了粥和牛奶回來後,冥宇已經強迫睡著,在那種強度的鎮定劑下,還睡得很不踏實,神經根本沒有得到真正的放鬆,全部高度緊張著。

  冉軒揚曾因為冥宇的精神狀況來找過連涵,但最終因為冥宇的拒絕,連涵並沒能在那個時候就接觸到這位天王巨星,那段時間,反倒是冉軒揚總是閒著無聊來找自己,說是聊天,不過是一些宣洩,他說他有時很搞不懂那個家夥腦子裡在想些什麽,更多的時候他還會抱怨,現在他對我有感情我能感受得到,但連涵啊,那感覺就好像浮雲,你看得到,感覺得到,卻摸不到,更別想抓得住了。

  用冥宇的思維來解釋這件事,因為他沒有拒絕,所以他就是喜歡我,接受我的,如果是其他人,他不會默許……冉軒揚說得時候有些自嘲,狠狠抽了口煙,似乎在回憶最初的那段情節,其實這話是沒錯,如果不是喜歡,他又這麽能任自己就這麽抱了他?如果不是喜歡,一句輕易的醉了,就能解釋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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