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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半會回不來。你要有什麼事你跟我說,我會轉告他的。”

  “謝謝您,我自己會打他手機的。”

  “好。”

  沒有找到唐朝,我只得怏怏離去。

  

  回家跟奶奶說要去麗江旅遊。她顯得很開心,說我早就該出去散散心,還吵著要幫我準備行李。當她看到簡單的行李箱時皺了眉問我要去多久,怎麼只帶了這麼少的行李。我強堆起笑臉對她撒嬌說太重了拿不動。她非常寵愛地抱了抱我說一路順風,還要我玩得盡興。因為我堅持不讓她送,所以在小區門口我就讓她先回去了。

  在飛機上,眼前還晃著她蹣跚的背影。我是個敏感的人,在飛機上的三小時裡,滿腦子想的幾乎都是如果我死了。他們——所有的至交好友,這些親人們會不會為我落淚?在心裡一一數過他們的名字。心下暗自惶然。

  剛到昆明我就轉車去了大理。雲南景色怡人,不論是昆明還是大理,都分外的秀麗。大理更是我一直嚮往的地方,那巴掌大的地方,曾是一個國度。有多少相關的歷史給它添了無法著墨描繪的風情韻致。可是如今我來了,卻無心欣賞,每一種顏彩,每一個人,在我眼裡都幻化成了悲愴的黑白。

  等我從大理趕到麗江已是夜暮時分。打蔚彬的手機,已是關機狀態。還好我雖然悲傷,卻還算清醒,把電話打到蔚彬的攝影樓,知道他住在樺溪文菀。有個熱心的麗江女孩帶我去那裡,九轉百回,高跟鞋叩在小道的青石板上“得得”作響,異常動聽。那個年約十六歲的麗江女孩用生硬的普通話滿臉羞澀地對我說:“姐姐,你的鞋子很漂亮,像水晶鞋。我媽媽說要等到20歲以後才能穿。”

  面對那張淳樸的臉,我無法再沉浸在自己的悲傷里,強扯出一個笑臉:“是的,你媽媽是對的!你還太小。”

  她還問我一些關於大城市裡的問題。我的思緒再無法聚中,只是“啊,嗯,哦……”的應和。不一會她也感覺出我的魂不守舍,也跟著緘默起來。

  等到了樺溪文菀的時候,我從皮夾里抽出一張50元遞給她,她漲紅著臉說不要。最後因為我的堅持她終於收下,走時她拉說我的手說:“姐姐,你是個好人!觀音菩薩會保佑你的。”

  

  酒店的服務生帶我去了蔚彬的房間。他坐在一堆的酒瓶里睡著了,面色慘白,隱隱還掛著淚痕。我蹬下身,輕輕地拍他的臉:“蔚彬,醒醒,姐姐來了。蔚彬,醒醒。”

  過了許久他才睜開眼,看清是我後,一把摟住我脖子哭了起來:“姐,小影,小影,你終於來了。”

  他這一哭,我忍了一天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滾出眼眶,哽咽著安慰他:“是的,我來了!姐姐來了!不哭了好嗎?帶我去看看小賈?”

  我去衛生間裡把毛巾打濕了給他擦臉。再從行禮箱裡幫他拿出一套乾淨的衣服,選衣服時我刻意挑了一套黑色的。去前台問服務員要了醒酒藥,還幫他開了機。剛一開機就有電話打進來,我見蔚彬還在衛生間裡換衣服我就接了電話:“餵。”

  “我們家茵茵在哪個醫院?”那邊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從那悲憤的聲調里我猜出應該是小賈的家人。

  “呃……”我還沒反應過來,蔚彬已經從衛生間裡穿好衣服出來,把手機遞給他。

  “在麗江地區醫院。我馬上會過來。”蔚彬掛了電話就拉著我出門。

  

  在麗江地區醫院的太平間裡,我看到了小賈,她的臉已經被車輪壓得不成人形,頭顱好像已經碎裂,以前非滿的額現在深陷了下去。白色被單下的她是赤裸的,那具身體已經變得醜陋不堪,慘狀令人作嘔。我怎麼也無法把這具屍體,與不久前那個活潑可愛喝普洱茶時眉頭輕皺的女孩聯繫在一起。

  小賈的父親看到蔚彬時抬手就是一拳。蔚彬不還手,還一個勁把自己往他身邊送,邊哭邊吼:“你打,打死我最好!這樣我就可以和茵茵在一起。”

  小賈的母親和我一樣哭著分開他們兩個。我第一次見我的弟弟這麼認真悲傷頹廢。小賈的父親被她母親拖開後蹬在地上邊哭邊數:“她還那麼年輕,怎麼會這樣?她還沒有結婚!……”

  我們四個人這一刻能做的,都只是哭,放聲地哭。

  

  在交警大隊我們見到了那位肇事司機,酒精測試和機動車的安檢發現一切都正常,給他做了全身檢查,也是一切正常。只是現場沒有他採取制動措施的任何痕跡。那個四十歲左右的司機反覆的說:“我真的沒有看到她站在路邊。真的沒有。”

  最後讓他描述當時的情景時,他說:“都快十二點了,路上人本來就少,我的車速比平時也快一些,但根本沒有超速。行駛得好好的,我忽然發現二十米處有一個女人站在路中央。我就開始踩剎車,剎車那時候不但失靈,車速還快起來。車離那個女人越來越近,我沒辦法就把方向盤向左打,也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響,車撞在樹杆上總算停了下來。我頭暈了一下,也就一分鐘左右,抬頭看馬路,兩邊都沒有人影。邊上馬上有人叫,說我撞人了,我這才發現樹與車之間夾著一個人頭,她的頭髮搭在車蓋上。事情就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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