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黃袍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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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此時,水佐崗那邊談判不順利,據說山大王一怒之下把太后等人都給殺了。

  軍中就傳了個小道消息:二皇子認為這都怪雲劍不好!雲劍沒有親自在水佐崗監督談判,竟敢把扶棺回鄉的事看得比太后她們都更重要,害得水佐崗那邊談判的人能力不足,這才害得太后等人送命。二皇子出於內心的悲痛、以及礙於宗親的壓力,要拿雲劍問罪,但怕雲劍不肯乖乖就範,所以要先削他兵權、再調他離老巢。雲劍要是反抗,當場皇家就有藉口咔嚓了他!如果雲劍乖乖上路呢,路上皇家也有的是辦法讓他「病故」。可是雲劍這幾年頗得人望,如果病故之後,士兵譁變怎麼辦?更好辦了!所謂讓士兵們各自回鄉,就是分而處治的毒計,實際上也要把他們咔嚓了,好沒人給雲劍報仇!

  這小道消息,真真假假,聽起來好有道理。士兵們怎麼能答應,譁然鬧將起來:「這天下都是我們打回來的,皇帝怎麼好殺我們?」「水佐崗又怎麼能怪康平將軍!」「沒有康平將軍北征西戰,哪有皇帝現成好坐的江山!」「我聽說水佐崗本來就是皇帝要排擠康平將軍,才派了個女流過去,把將軍替下了。現在又來怪將軍!」「難道我們坐以待斃不成?」「反了反了!」

  於是在那個新年前夕,小作坊開足馬力做鞭炮,有豬有羊的拈了刀準備開殺、遍地紅紅火火的時候,士兵們不但不肯回鄉去,反而有時三五成群、有時一大團聚集在一起,緊張的計議著什麼。

  猛聽一聲驚叫:「欽差**民女!」

  像扔起柴堆里的一個火種,頃刻間燃起熊熊烈火。

  這還不是一般的乾柴,是挑選過的好柴火,又精心曬了幾個大太陽,曬得松油都出來了,一燒就啪啪啪的香,又精心布擺過。留下了空氣助燃的空間。存心就是要乾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的!

  士兵們就衝去揪欽差了。

  那被二皇子派來「慰問」的欽差,摟著光身子的女人,茫然、害怕,而且委屈!

  他們想說:這不是民女啊!是人家送的**啊!

  他們想說他們這是招誰惹誰了?奉皇命過來慰問的!慰問完之後。士兵還暫時沒有出發回鄉,雲劍說他們是因為餉銀的事有點意見。把欽差嚇得!幸虧雲劍安慰欽差說:「我來想辦法,很快就能好。」欽差賣雲劍面子,樂得甩手不管,且消遙兩日。地方上也很孝順、很懂事。就手兒送來了女人陪他們。貓兒不吃到口的腥嗎?這難道怪他們不成!

  「好個無恥昏官!」士兵中有口齒伶俐的,指著他們就罵,「我們豁出命保護父老鄉親,你們在這裡奸宿女人!」

  「是**啊,**……」欽差苦著臉試圖澄清,而且還想女人自己作證,「你們自己說呀,是不是!」

  女人們只哭,不說話。外頭卻又有些男女衝進來,一個個哭天搶地:「我們好好的女兒/姐妹/媳婦。怎麼到老爺這裡就變成了**了!天無眼啊!不如死了算了!」於是要撞牆的撞牆、解褲帶懸樑的懸樑。旁人連忙救阻。

  士兵們見此慘狀,目眥欲裂。不知誰上前,發一聲喊,老拳齊下,揍了個熱鬧。有人喊:「不行,要把人打死了!」大家看時,真的已經打死了。

  「壞了,將軍要責罰我們怎麼辦?」有人道。

  士兵們面面相覷。

  又有人喊道:「我們是救護百姓,將軍怎麼會怪我們!朝廷要怪將軍,我們擁將軍反了罷!」

  「反了罷反了罷」的喊聲越來越大。星火燎原。他們闖到雲劍門前,強行救見雲劍,把一件黃緞子的袍子硬披到雲劍身上。

  「這是幹什麼呢?」雲劍有意板著臉問。

  士兵們跪下三呼萬歲。

  雲劍不答應,要把袍子脫下來。士兵們都慌了。有人道:「將軍你不答應。就是讓朝廷來殺我們了!」

  這話傳到了每一個士兵的耳里、心裡。他們以死相逼。萬典有也跪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將軍你怎麼忍心啊!」張神仙更是掐指一算:皇帝輪流坐。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擇日不如撞日。改運就是今朝了!

  於是雲劍稱帝。是年為長春元年。

  至於那件應景的黃袍子是哪裡來的?也有人想起來,嘀咕過。但很快就有了回答:過年不是要抬神仙塑像遊街嘛!這是給玉皇大帝做的袍子。

  聞者欣然:真應景!

  袍子來歷,就這麼算輕輕的掀過了。

  明珠後來看過這袍子,是碧玉的針線。

  碧玉不太做針線。與其說她懶,不如說她有別的更感興趣、更覺重要的事情做。同事這麼多年。明珠難得受她一塊小繡帕的贈。但她一旦繡了,那做工是極精細、極標緻的,且跟她為人一樣,風格鮮明。再認不錯。

  明珠拿著這再認不錯的袍子邊線,也就看了看,就收起來了,其他什麼都沒說。

  說什麼呢?有什麼好說!她本來就沉穩,如今更沉默了。

  倒是碧玉問她:怎麼那麼要緊的新年,沒有回錦城呢?

  明珠道:「七王妃留我。」

  碧玉不買帳:「你一定要回來,總有辦法。」

  明珠失笑:「你太看得起我。」

  碧玉訕訕的:「真的,如果你那時候回來,你……」

  明珠截斷她:「我怎樣?」

  碧玉就不答。

  倒是明珠道:「有一次我還很小,去振風寺拜佛。你知道那寺牆很高。」

  碧玉不知道她為什麼說起這個,只好聽著。

  「山也高。我好不容易爬完那麼多台階,」明珠道,「看裡面那麼多人,我想還是不進去好了。我就瞄了一眼佛像,然後就跑走了。跑到寺牆下,有東西落在我頭髮上。我抬頭,看那麼高的寺牆。有菩提樹,比牆頭還高。那時候正開花。金色的,真漂亮。落在我頭髮上,那麼細的小花,我也不能把它編起來什麼的。可是看到它,我就歡喜得不行了。回到家裡,娘問我,進去了嗎?拜了嗎?我說嗯!我覺得那樣就好了。」

  唉那個北雁南來的季節,雲那麼輕、天那麼高遠,金色的細小花朵落在女孩子的髮辮上。它也不知站了多少年、點綴過多少女孩子的髮辮了。

  那個窮苦的女孩子,褲子太短,露出一段細潤的腳踝。她抬頭呆呆看了那寺牆頭上露出的樹冠,好一會兒,扭身跑了,嘴角是歡喜的,眼睛卻想哭。

  那麼早就註定了她的一生。她心儀得那麼高那麼遠,卻從來沒指望過真正靠近。

  哪怕,已經是這樣的近。

  後來,東濱再次動亂、雲舟自請前往東濱安撫時,明珠就請求一起去了。

  雲劍一開始沒有答應。他說:「你不必。」

  他用的是「你」,而不是「你們」。也許這並不說明太多。

  當了皇帝之後,他已經不需要像以前那樣小心注意了。很多時候,他說話也就是隨口而出的,並不代表太多。偶爾疏漏的地方,也自有懂事的官員會幫他彌補。

  明珠只是堅持要去。

  雲劍就只好答應了她,並囑咐道:「你多加小心。那裡說不定會有性命危險。」

  明珠輕聲道:「沒有關係的。」

  她也知道,去了那邊,可能會血撒異鄉。雲劍上位的路上,本來就是一路鮮血。但她撒的這血,至少,是不給他增添任何罪孽與負擔的。因她是心甘情願撒的。

  不像澹臺以的那腔熱血。

  呵「柴扉墨重澹臺」的澹臺以,當初在錦城與雲劍齊名的才子,在雲劍黃袍加身的那時候,給斬殺了。

  當時雲劍自立為皇,起兵反陵,要寫個檄文,以表明自己是很有道理的,天命在他這邊。讓誰寫好呢?張神仙傳播得流言很拿手,真要寫這種正經文章,是不行的。雲劍自己倒是會寫,但總不好自己吹捧自己。就算假託別人名言吧,也要請個像樣的人來。

  正好錦城有澹臺以,那都不用外頭另請了,就是他!

  澹臺以也滿口答應,叫鋪個大紙、用大墨筆伺候!

  張神仙心頭有不妙的預感,道:「不用大紙大筆吧?寫那麼大往那兒掛呢?正常榜文的大小就好。」

  澹臺以道:「我要大的,有感覺!等我寫完了,隨你們抄多小的。」

  雲劍給張神仙做了個眼色,道:「聽澹臺先生的。」

  於是堂下鋪了大張的紙。大墨筆是澹臺以自己帶的,有半臂長、手腕粗。洗筆的池子,大得可以洗腳。

  澹臺以接筆在手,反手就往雲劍衝刺!

  那筆鋒里,藏著尖刃。

  謀反逆賊,什麼黃袍加身不得已,以為能掩人耳目,到底很多正義之士是不齒的。

  澹臺以原來也是這樣迂腐的人。

  更沒想到他會有膽子刺殺雲劍。

  風猛然吹得猛了,將大片紙都吹起來,絆了澹臺以的腳、遮了他的眼。

  萬典有一顆彈子,此時悄沒聲息打出,取澹臺以的腿彎。澹臺以還沒有跑到雲劍的面前,就唉喲一聲摔倒了。士兵把他按住。他手臂流了血。是他自己的尖刃不小心劃傷了他自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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