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荒山野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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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戎王益侈寵幸媚豬的這段記載,本來很應該出現在什麼「昏君傳」里,作為反面教材,讓後人以之為誡。誰知還有崔珩這種豬一樣的對手,迫不及待的嚷嚷:喂,快看,他太荒唐了!要完蛋了!將士們給我沖啊!

  嚷得這麼響,就沒法保密了。連益侈都聽到了。

  別人勸諫,益侈還可以閉耳不聽。連中原皇帝都嚷嚷開了,益侈就不能不聽了:什麼?老子真的很過份了嗎?連豬一樣的對手,都想把我當年豬宰了?

  開什麼玩笑!

  益侈一狠心,就喝令手下:拿刀來!

  可憐那時候,原來福三娘的貓奴、現在的媚豬,正在房間裡享福。她原來的主人福三娘,在給她修腳。她原來的同事、也可以說上司,丫頭鷺鷺,在給她捏肩。她一個不如意,一腳就踢福三娘臉上。再一個不開心,叫把鷺鷺揪下去,脫光了打給她看。她嫣然一笑,益侈心蕩骨酥。

  如今益侈又來臨幸她了。

  媚豬恃寵而嬌,都沒有到門外迎候,就是聽見人來了,才從軟席上撐起半個身子,有意突顯出自己的身材,嬌聲曼語,才說出半個音:「wa」

  哎,怎麼有一把刀光?

  刀光閃出,什麼粉玉媚香,就化為污血破肉。

  益侈一狠心,殺了紅顏嬌寵,心頭恨無處發泄,刀鋒一轉,把旁邊的侍者也給劈了。

  福三娘與鷺鷺,忍辱偷生,保命至此,再無生理,也就嗚呼哀哉。

  其他西戎的侍者,早已見機躲得遠遠的了。益侈殺了這兩個漢奴,還不消氣,拎著刀身子一轉,喲,看見還有個傻子站在那裡!

  他刀又劈上去了。

  那人道:「大王!」

  益侈定睛一看:啊呀不好!這人劈不得!這人不但不是擄來的漢人奴隸。也不是自己西戎的侍者,卻是藍眼睛的大臣!

  益侈已經下定決心振作,怎可殺大臣?大刀噹啷落地。他衝上前抱著藍眼睛大臣痛哭起來。君臣發誓:一定要振興西戎,徹底滅了中原。讓西戎的軍隊與商旅,自由在中原馳騁!

  崔珩的振臂一呼,就這樣,反而成了戎王振作的楔因。

  幸運的是,他自己沒命聽到這樣的可笑結局了。

  戎王剛剛決心向善時。崔珩這一伙人,受到了致命的衝擊。

  來衝擊他們的,甚至不是什么正規軍隊。至少當時沒有定論、後來的史書中也無法提供對這支武裝力量的來頭證據,只能籠統的描述:流寇。

  這支流寇服裝斑雜,但是都配戴有醒目的標記,方便分辨皇家力量與他們自己人;他們武器斑雜,似乎是流竄到哪裡就在哪裡順手取材而胡亂分配的,但每個人用起來都很熟練,配合也良好;他們東打一榔頭西打一棒槌,似乎是沒有明確的戰略目標。只是胡亂打一場,但也可以說是陰險至極的圍殲,志在消滅大陵皇室剩下的有生力量。

  大陵剩下的皇家軍人,有一些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殺了、有一些心膽俱裂只想著怎麼保命逃跑了,但還有一些進行了殊死抵擋。崔珩和太后竟幸而有命逃出,流落於荒嶺。

  根據史書記載,當時兩個人都很口渴,想喝水。他們也聽見隱隱有水聲,但或許是地底隱泉、又或者只是蟲聲亂耳而已,侍衛竟始終不能找到水。

  當時。只有三個侍衛護送他們。崔珩許諾,等他脫難歸位,給三人都加一品,准帶刀上殿、准騎馬禁城。三個侍衛叩頭謝恩。他們之中。有人野外求生技巧不錯,就找了些能吃的果子、植物莖葉什麼的,奉給崔珩與太后嚼吃了,勉強止渴。太后禱祝:「願皇兒平平安安,哀家折全部福壽來換。」

  天漸黑,崔珩又覺得很渴。是嚼食果子葉子什麼都不能滿足的。那些果葉並不是很含水份的品種。但崔珩的口渴更像來自心魔。越是匱乏、越是渴想,並不能為其他劣質的替代品所醫治。

  對付這種病症,其實最好的方法是由他母親上個大耳刮子,喝罵一聲,他就能消停了。

  可惜太后絕不會給他上耳刮子。

  太后只是繼續禱祝:蒼天請給降水皇兒飲……

  侍衛們聽了嚇得連忙勸止:可不敢求雨!這要打濕了衣裳,著了涼,又沒藥,荒郊野鄰的,可怎麼辦呢?

  太后就換了個心愿:請上天給皇上有水喝。

  她許下了老大心愿,但一點兒也沒響應。天上沒有夸擦一聲,掉下一盆水來請崔珩喝;地上更沒有咕咚裂個口子,冒出水來什麼的。

  大家只好無情無緒的睡了。

  還是那個野外求生技能點了滿值的侍衛,帶領另外兩個侍衛搞了很多鬆軟枝葉,將就著弄了個床鋪,皇帝和太后不用躺在地上了。枝葉還是硌得慌。他們的尊貴軀體受不了。但也沒法子了。這麼折騰著,居然也睡著了。

  第二天又是漫長的一天。他們在山裡躲避、飄泊,看不到什麼轉機。這天且比先前一天更**、更疲憊。很難說是食水的匱乏助長了身體的疲憊、還是身體的疲憊降低了對食水匱乏的容忍度。又或者是那始終在耳邊隱隱約約、時斷時續的水聲,不知來自地底秘泉、還是討厭的蟲聲,總之讓人更加心裡冒火。

  野外生存技能滿值的侍衛,無形中已經成了大家的隊長。還有一個矮墩墩的侍衛,是他忠實的執行者。另外第三個侍衛,則瘦弱一點了,進宮廷侍衛營,搞不好是托關係才進去的,不過據他自己說,是不幸剛生了場病,才好了,沒有完全養回來,所以有點虛。

  不管怎麼說,他是夠不幸的,走到下午,扭傷了腳,當場哀嚎。隊長怕崔珩和太后聽了難受,趕緊叫他收聲、躲遠些了。

  這一天太陽還沒完全落下,他們就早早的睡了。

  天沒亮時,崔珩被一種奇怪的聲音吵醒,問是什麼回事,隊長奉上了水。

  「找著水了?」崔珩驚喜的問。

  「是。」隊長的聲音有點古怪。

  「事在人為。」崔珩很欣慰。太后也醒過來了,連忙謝皇天菩薩:「都是菩薩保佑。」

  「太上皇、太皇太后玉體金安。」隊長順著說吉祥話兒,聲音還是有點古怪。崔珩和太后都顧不得了。忙著喝水。

  這水聞起來腥氣,卻也挑剔不得了。大概大山泥土裡沁出來的水,就是這種味道吧?入口,卻更怪了!似乎是有點咸,又或者說甜?總之不尷不尬,有股怪味兒。崔珩差點沒吐出來!他問隊長:「這到底是什麼水?」

  隊長跪地稟道:「皇上謝罪……」呀,發現叫錯了,連忙再多多謝罪,要改回來叫太上皇。

  崔珩卻沒那麼生氣了,嘆口氣,問:「你當差多久了?」

  隊長道:「小人是十八歲上選入宮當差,如今才有福份服侍皇……太上皇八年。不過小人的家父、家叔,都是當了皇差一輩子。」

  崔珩道:「原來幾輩人了,難怪你改不了口。算了,這山里,也不用那麼講究。你還按原來叫法便了。」

  隊長叩了個頭,道:「是!皇上!皇上恕罪!這實在不是水。是小人殺了只野獸,取血來的。請皇上太后恕罪。」

  崔珩恕他無罪,將這血滿飲了一碗,感嘆道:「笑談渴飲匈奴血。原來飲血是這樣豪情。這若是戎血胡血,就更好了。」

  太后附和著,也喝了小半碗。一時天亮,看兩人嘴邊、衣襟,都沾了些血跡,不由面對面苦笑。隊長卻已把肉烤出來了。雖沒有鹽,單這烤香,卻也叫人精神大振。

  太后依然是請崔珩先吃,看崔珩管夠,她自己才肯吃。等他們兩個都管夠了,剩下的才賞給隊長和另一位侍衛……

  咦,隊長和另一位?

  這樣加起來才兩位?

  本來有三個侍衛的!還有一個呢?

  隊長本來想支吾過去。太后不知道他背後有什麼隱情,但看出問清楚了不一定是好事,也打算大家糊塗一點過去算了。可崔珩一定要問清楚。隊長只好交代了:第三個侍衛,就是體弱、還扭傷腳那個,就是大家的食水了。

  誰叫他體弱嘛?又傷了腳!這荒山野嶺,缺醫少藥,他肯定好不了,只能成為大家的負擔了。最後還不是死?不如讓他死得有價值、給皇帝和太后做個貢獻……隊長結結巴巴的解釋。

  太后嘔吐去了,心底對崔珩產生深深的怨念:叫你別問!你偏問吧!問出來有什麼好的!

  崔珩倒是沒吐。他用驚人的意志力忍住了,而且再一次把這事上升到感人的高度,對於臣民和帝王的義務與責任、國家和民族的前途和命運,做了一次振聾發聵的演說。這演說到達了他帝王演說水平的最高頂點,如果有百官在,是一定會忍不住匍匐到地上去跪拜的。其中肯定有很多人會痛哭流涕的。

  可惜聽演說的只有兩個侍衛,還有無數棵大樹。

  太后無力的靠著樹坐著,想:如果現在能有一些新鮮水果、還有調得好好的肉羹,她其餘什麼都不想要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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