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賴帳金元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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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又來!」知德太守袍袖一甩,「本官不貪不腐、兩袖清風一身正氣,撫恤一方問心無愧,上對得起皇上,下對得起黎民百姓。你告本官何來?」

  玉攔子一聽,這樣下去,要開成太守的表彰會了。他可不是為這個來的!就敞亮些兒說道:「太守,要是有個父親生病了,兒子有藥,沒拿給父親吃,算不算不孝?」

  知德太守拈鬚點頭:「不孝。」

  玉攔子又問:「國家生病了,官員沒給皇帝舉薦救國的人才,算不算不忠?」

  知德太守樂了:「感情你是救國的人才?」

  「不不。」玉攔子忽然搖頭。

  知德太守糊塗了:怎麼回事呢?

  「我不該告大人,」玉攔子好像自言自語一樣道,「大人又不懂江湖上的事。草民有武藝,你們武都堂才應該知道!我要告他個失察之罪!」

  太守衙門手下,也分文武兩班。武的那邊,領頭的就叫都堂。如今那都堂又恰好姓武,人都稱武都堂,實則他名字叫武圭。

  知德太守暗忖:本地要真有這麼個奇人,武圭半個字沒告訴過我,是該問個失察之罪。

  他又和顏悅色問玉攔子:「這麼說來,你是個武學的人才?」

  「不敢不敢。就是個江湖人。」

  「江湖人,你要為國效力?」

  「就看國家要不要我。」

  「只要是棟樑之才,沒有不要的道理。你是哪裡人氏、姓甚名誰?有什麼才能?可一一向本官道來。若確是人才,本官定當向上保舉。」知德太守許諾道。

  說得也算很誠懇了。但玉攔子又不肯獻藝。他說他不是耍猴的。知德太守也無奈了:你不獻藝,我知道你有幾斤幾兩。

  好吧,玉攔子叫知德太守去問武班頭,就知端的。說完了,他一聲「我去也」,便輕飄飄的走了。

  知德太守想著,這人有水準、有想法!搞不好還真是塊材料。能把他推薦上去,那知德太守也立功啊!必須招攬不可。萬一不招攬。這種有本事的人往往也有脾氣,鬧得不好一氣之下搞出點什麼亂子來,那不如招攬了呢?

  可是聽起來,這位大俠現在就有脾氣了啊!知德太守自認沒惹過他。難道是武圭惹的?很有可能!聽他幾句話不離個武圭。說不定兩人就有過節嘛!

  知德太守這麼拿定了主意,就讓叫武圭去。下面的人陪笑:還用大人您吩咐?早叫去了。如今武都堂就在外頭。

  還是玉攔子在屋頂鬧事的時候,僕人們覺得自己搞不定,到外頭請能打的過來,當然重點叫武都堂。

  武圭一開始聽到這麼勁爆的消息。還以為自己在作夢:什麼情況!知德城什麼時候出來這麼個主?真是世道不太平,到處災患殃及池魚,連知德這麼太平的城池都出妖孽了。他帶上齊眉棍,立刻趕往太守府邸。等他趕到的時候,玉攔子已經走啦!知德太守把他叫進來,劈頭就問他哪兒得罪了這麼一位江湖人?

  武圭是真懵了:這什麼情況?

  他努力的在自己記憶中搜尋,實在是想不起來。

  玉攔子本來就不是針對他的,只是順手拉他下水,好為以後製造更大混亂而造勢。叫武圭怎麼曉得呢?

  知德太守也很發火:你什麼都想不起來?這個人是什麼人你都不知道嗎?你不是號稱見多識廣嗎?這麼個有性格的高手你都不曉得。難道他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不成!

  武圭只好解釋:江湖上高手太多了。像聽大家描述的這個身手,當然也是一流的。但還沒有到獨樹一幟的程度。又沒有太明顯的武器、體態特點,他無從想起啊!

  太守聽到這裡不想聽了,像戀愛中的女孩子耍蠻橫:不管了不管了,總之限你三天時間,要把那人底細找出來!

  太守比女孩子可怕的地方在於:女孩子生氣,最多不跟你好了。太守一生氣,可是能把你拉下去打板子、還能革你職的!

  武圭只好領命,還要口中稱謝大人恩典,完了出來,站著發了會兒愁。看空中星子都要淡去了、晨霧正開始漫起,快要到衙門上班時間了——喲,對了!他一個人在這兒發什麼傻?要受累,大家一起受累!

  他去了班房。有些無家無室的公人就直接睡在這兒。打著大通鋪,倒是暖和。一室的鼾聲如雷。還有那些睡在家裡的公人,計時間也快要趕來了。武圭先幾腳把現睡在這裡的踢起來。那些人還迷迷登登的,問時辰呢時辰呢?莫非都睡過頭了遲到了不成?

  武圭好氣又好笑,要讓大家清醒清醒。

  正常情況下,最有效的叫人清醒方式是潑冷水。但知德這種地方。都不用找水,反正空氣里的水氣就已經太豐盈了。不像北方。北方空氣讓人感覺是冷到所有水氣都凍成冰珠子掉下來了,剩下的風就像一把干刀子。

  知德的冬天,滿盈盈的全是霧。像冬的神在水面上呵了口氣,於是白霧盈盈瀰漫。從一大早的,可以持續到正午方散。在外頭行走,吸進的是霧,吐出來的也是霧。

  武圭打開了門。

  冰冷的霧漫進來,貼住了每個人的皮膚。公人們全跳起來,打了一通拳腳,才算活動開血脈,不怕冷了,睡意也已蕩然無存。這時候他們才看了時辰:沒到多晚啊?為什麼要這麼暴力叫醒他們?糟糕!是不是出大事了!

  武圭就把昨晚的事情告訴了他們。人人聽了都咋舌,問道哪兒來的狂徒。武圭叫他們少說話,太守有意招攬這人呢!有公人便道,那也得人家是真心投靠的才成!看人家在屋檐上裝神弄鬼的,要是擺架子自抬身價,已經夠討厭了,要是故意搗亂的,其實也不想來效力,就純為了有什麼過節而找麻煩來了,那就倒霉砸鍋。

  武圭心裡也亂糟糟,吩咐道: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總之人人都打起精神來。太守叫找,去找就是了。好在那神秘人物既然敢出頭挑事、並點名叫板,估計也不會躲起來。

  玉攔子果然沒躲,這時候正在知德城特有的冬霧中不緊不慢的走著,到了他們有名的醉白居酒樓,店門還沒開,樓上窗板半缷,有個夥計在整理窗板。玉攔子抬頭叫了一聲:「夥計!」中氣很足。夥計聽見了,低頭道:「爺吃酒啊?小號中午才開門,現在沒動火!」

  玉攔子點頭道:「你就給我定一桌酒席,我中午請朋友吃酒。」

  夥計殷勤了:「好好!客人您可以從旁邊那個門進來,看看咱們的菜色單子——客人您要定什麼席呀?」

  玉攔子揮揮手:「不用看了。擺一桌最上等的就行了!」

  夥計頓時笑容更蕩漾了,連聲應著,又告罪請客人在樓下等等,他麻溜的跑下來請客人從邊門上去,好看看喜歡哪個桌子。玉攔子仍然霸氣的揮揮手:「不用看了,靠窗的就行!」

  這時候其他夥計也聽見了。早有腿快的跑到了街上,跟玉攔子大爺長大爺短,問大爺仙居何處、哪裡發財、到本地有何公幹,其實主要還是想讓玉攔子給個定金。不然知道他是哪兒人、付不付得起錢呢?要知道知德城畢竟外人少,本地爺們基本都是掛帳,到期結,反正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要賴帳的話以後就不用混了。醉白樓的夥計都不習慣事先跟人要帳。實在是沒見過玉攔子,有點不放心,才吞吞吐吐、旁敲側擊的打探。

  玉攔子給他們丟了一個金元寶。

  金元寶哎!不是金葉子、不是銀元寶、不是金銀錁子。這麼一個金元寶,都夠付他們一整年的工資有餘了。

  這次連帳房都跑出來了。老闆還在後頭睡覺。有人奔去叫老闆去。等老闆出來,玉攔子已經走了。老闆問:「那個金元寶呢?」夥計們道:「哪敢要?叫大爺帶回去了。」老闆點頭:「是是!吃個席哪裡用得了一個金元寶。回頭我們還要還給他,萬一有個差池,反而麻煩。」

  有個遲鈍點的夥計還想不清楚,悄悄問:「那啥也不收他的,萬一回頭他不付錢就跑了怎麼辦啊?咱們這一桌白做了?」

  人家打了他腦袋一下:「你傻啊!隨隨便便丟得出一個金元寶的人,能賴一頓飯錢?」

  那遲鈍夥計還是想不通,真打破沙鍋問到底了:「有錢人也不是不小氣的啊!萬一他就是有一個金元寶,也就是想賴帳呢?」

  人家沒法子了:「這麼給你說吧!要是你有個金元寶,你肯給我嗎?」

  遲鈍夥計吃驚道:「為什麼要給你?」這意思就是不肯了。

  人家道:「就給我拿一下呢?」

  遲鈍夥計非常的天人掙扎。

  人家又道:「萬一我跟一伙人站在一起,你都不認識我們,你肯給我們拿一下嗎?」

  遲鈍夥計果斷想拒絕!開什麼玩笑!他怎麼可能出手!

  人家正準備推導出結論的時候,遲鈍夥計忽然改口:「哦不對,可以給你們。」

  人家傻眼了:這麼大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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