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今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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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公子穩下了局面。」英姑告訴林代。

  比她們預期的更快。他的能力比她們預估的更強。

  隨後,他敬英姑年紀大,請英姑先回去休息,並問英姑:「姑娘要不要請大夫?若有哪裡不方便,儘管跟我說。」

  「我想他已經猜到,」林代喃喃道,「那傢伙原來的目標是我?他猜我受到巨大的驚嚇?」

  「嗯,但他一定猜不到我們是故意的。」英姑道。

  林代表示同意:「但他一定會試探我們的態度。」

  所謂請大夫,便是一次試探。

  如果林代想把事情鬧大,謝雲劍願意幫忙。蓉波想捂都捂不住。可是林代為什麼要出去丟人現眼呢?林代微笑:「我只是倦了,睡了。夜這樣深。有什麼事兒,明天再說罷。」

  英姑深以為然。

  林代又補一句:「反正今晚的活兒都幹完了。多謝你,大嬤嬤!」

  今晚的活兒,還不止書房那場好戲。草蛇灰線,伏跡千里。還記得英姑剛回來那天,林存誨的手下發現她出去過?可不止是喝茶!那一次茶喝得,餘波可以一直延續到今晚、以及明晨。

  英姑忍不住問林代:「姑娘是怎麼算到的?」

  就算林謝氏當年,未必有這樣精準的計謀,何況林代玉的身體現在不過是稚齡少女!英姑當時剛聽到林代的吩咐,也有些困惑,純粹出於忠心,才去辦了。現在環環相扣,像個齒輪般精確向前運轉,正咬到林代預先劃下的車轍,英姑也為之心驚。

  「低調一點!」那滴淚趕緊警告林代,「你別吹噓你以前是律師啊!」

  就好像它不提醒的話,林代就會腦抽似的!林代暗暗翻個白眼,讚揚英姑道:「沒有大嬤嬤的畫龍點睛,我什麼都做不了。怎麼大嬤嬤反而誇起我來。」

  英姑微微一笑:「龍畢竟是姑娘畫的。這般筆力,真是……我想夫人若在世,一定也欣然。」

  林代喟嘆:「我只是多看了幾本書,逼到急了,照貓畫虎。至於結果順利,只能說亡靈不遠,保佑我們好運了。」

  她運氣好,便有別人運氣不好。

  雲劍問張神仙:「你怎麼說?我這幾天時運不濟?」

  張神仙望了望窗外。東方欲曙。紛紛擾擾都已經暫告一段落,可是誰都知道,明天才會是重頭戲。為了明天出彩、亦或挽回殘局,多少人睡不成覺了。

  「公子的『氣』是早已決定的,大險大惡、大富大貴。」張神仙以慢悠悠的、同時又出奇鄭重的口吻答道,「註定鬼擋殺鬼,佛擋殺佛。殺出去,您就是至尊。」

  雲劍微微含笑:「那末,這裡是誰擋著呢?」

  「無非虛影而已。」張神仙神情很奇特,「我們都是夢中的夢、影中的影。只看誰疊得過誰了。」

  「若是大嬤嬤,確實惱人,卻也改變不了結果。」雲劍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他不傻,豈會猜不到所謂「時運不濟」,背後是有人給他使絆子?只是他能猜到英姑身上,卻猜不到嬌怯怯的林代玉身上。

  ——是猜不到,還是不忍猜、不敢猜。

  「公子有時候總是過於憐香惜玉,就是這點不好。」張神仙忍不住嗔怪。

  「喂,喂!」雲劍抗議,「你是我妻房麼?說這種話!」

  「是。是。小人僭越。」張神仙嘆著氣道,「好在若真是她們,今晚也應該露出狐狸尾巴了。」

  為了抓住她們的狐狸尾巴,謝家的下人,今夜無眠,全程監控。

  幾個時辰前,蓉波聯合易苢暗算林代玉時,他們都識相的躲開了,就為了給這對三腳貓的狗男女一個寬鬆的犯罪環境,沒想到這對兒白痴還是演砸了!這會兒謝家的下人們可不客氣了,外松內緊,全方位盯住林姑娘的小繡樓,力爭一隻蚊子都不讓偷飛過界!還有蓉波要找的東西?他們也摩拳擦掌,幫著找!

  易苢則已經跑回他自己家裡,使出他最厲害的殺手鐧:向爺爺哭訴去了!

  早在他跑回去之前,已有有緊急給飛老爺子傳了信兒。再聽易苢那麼一哭,飛老爺子氣得鬍子直翹:蠢才!你色膽包天,竟敢趁夜摸進去**嗣妹,被人反設陷阱,還有臉說麼?!

  易苢苦著臉問:「玉妹妹設我陷阱麼?」

  飛老爺子恨道:「那小丫頭片子有那本事麼?好個姨奶奶,我看低你了!」——他沒懷疑上林代玉,懷疑上蓉波了!

  於是他傳下一連串急令。

  除了密切監視林存誨那邊的動靜之外,他還讓人拿族譜來!還叫找幾個靠譜的親戚啊師爺啊什麼的跟他嘮嘮嗑。對,就是現在!管幾點鐘雞叫沒叫人家是不是老婆孩子熱被窩。馬上!立刻!

  他要找一個新的嗣子,代替易苢。

  「我知道我錯了。可是我沒得手嘛!而且我也找到好理由糊弄他們了啊!」易苢還不死心,「爺爺,難道就不能幫我扳回來嗎?」

  「糊塗!你得不得手倒不要緊,你親口說的好理由,才叫我扳不回來了。你你你,你到現在都不明白?!」飛老爺子頓足。

  易苢大奇:這話怎麼說的?

  飛老爺子已經懶得理他了,指著書房:「進去!把自己關好!別出來丟人現眼了!——虧你機伶了十幾年,連個謊都撒不圓!」

  易苢蔫頭搭腦進了書房,跟那一架子書大眼瞪小眼,呆坐了一會兒,突然猛的一拍腦門,「嗷」了一聲,雙目圓睜的悟了:他在那兒說什麼了?他說看上那兒一個丫頭,不小心得罪了姨娘。

  丫頭不算什麼。他成了那兒的少爺、新主子,睡幾個丫頭正常的很。這比起他**嗣妹來好得太多。

  可問題是,現在可在喪期……孝子熱喪期啊!

  真正的孝子,在熱喪期間,跟老婆幹這事兒也不行啊!有個現成的例子,某孝子,就叫他小明吧,表現出一副孝得不得了的樣子,在亡父墓前結了個草廬,真的住進去,不回家了!長期在草廬里痛哭哀悼。當地的官員一瞧:噯喲?太尼瑪的孝了。

  忠孝相連。按照這種邏輯,大孝子一般來說都是大忠臣。這種潛在忠臣必須推薦給朝廷使用啊!所以說孝子啊、隱士啊什麼的,都是當官的捷徑。「終南捷徑」這句成語就是這麼來的。有些人科考總是掉鏈子,考不上了,就搞個孝隱什麼的羞恥play,名山中、或者墳墓邊來個野戰,把肚子……啊抱歉,是把名聲搞大,說不定就推薦上去了。

  這位小明孝子謀的就是這條路子。他也真在墓邊草廬里把全套play演足。當地官員也真把他薦上去。上頭也真打算傳召啟用他了!就在這個時候——

  有人檢舉:在他「痛哭哀悼」的期間,他小老婆懷上了……

  上了……

  了……

  尼瑪啊!敢情他不是全心哀悼。他還有心思回家搞搞性生活!上頭怒了:做戲還做得這麼不敬業?差評!

  小明同志的委任狀還沒發到手,就被截了回去。從此他成為青史留名的笑柄。

  換作易苢,立嗣當天,剛住過去,就對丫頭起花花心思?還親口承認?明天大伙兒還能讓他以嗣子的身份捧主哭靈?

  開玩笑呢吧!

  易苢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他石化了。他就應該找點別的藉口嘛!譬如他是抓賊去的什麼的……怎麼都好,管人家信不信,反正咬死都不能自證其罪,那他爺爺還能想辦法幫他。

  偏偏當時蓉波急著撇清,易苢也跟到坑裡去了。再仔細想想……要不是蓉波慫勇,易苢也根本不會急著非禮玉妹妹嘛!難怪飛老爺子懷疑是蓉波布的局。易苢現在也開始這麼懷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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