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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婆被送到醫院,可最後還是沒能搶過死神,死神還是要走了她。他看到他那個一直不苟言笑的母親在床前哭的毫無形象,精緻的妝容被淚水弄花,十分狼狽。他一直冷眼看著。直到一個小男孩過來,拉著他的手,癟著嘴說,“媽媽說外婆不會醒來了,我覺得她在騙我。”然後沈宜也哭了,眼淚爭先恐後從眼眶中脫出。

  兇手沉默的站在門口,他母親突然瘋了一樣衝出去,一巴掌扇在他臉上,狠歷的尖叫:“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你也永遠別想得到他!”

  然後警察把那個人帶走,他的外婆被裝在一個小盒子裡,長眠於地。外婆慈善的笑容還歷歷在目,眨眼睛卻都成了再也見不到的東西,小沈宜眨眨眼,又哭了。

  他母親一手拉著他,一手拉著行李,義無反顧地離開了這片傷心的大陸,飛往大洋的另一邊。這一年,沈宜七歲。

  他母親到了美國,把他交代給一個白人家庭,又開始打拼生活。美麗的母親,精明的母親,全身散發著美麗的母親,在這個陌生的國度,邂逅了陌生的人,然後再度掉入愛河。於是沈宜被接到了家中,他有了爸爸。他的白人爸爸對他們都很好,很體貼,知道沈宜小時候都是外婆帶大的時候,對沈宜更加的體貼,恨不得捧在手心裡,沈宜差點就要以為他是這個世界上最辛福的兒童了。這個假象一直陪伴到他到17歲,他的白人終於露出了醜陋的真面目。原來早在很久以前,他就看上了沈宜,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得到沈宜。沈宜狼狽的從房子跑出來,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的,隔壁好心的白人奶奶收留了他一晚上,第二天他媽來接她。回到家裡是無盡的爭吵,和廝打,他母親再強也不過是一介女流怎麼會是身高馬大白人的對手。沈宜報警,看著警察衝進家裡,把瘋狂的兩個人都抓了起來,他竟然感覺到了快意。

  被抓走前,那個裝了近十年好爸爸的人,朝他露出了噁心的笑容,然後說了一句話,把他凍的從裡到外的冷。

  他說,你跟你媽一樣是個□□。

  沈宜想笑,卻被鼻子酸的笑不出來。

  那一刻說實話他已經動了殺心,他想要那個男人立馬死去。

  後來他母親被放了出來,可憐的女人竟然真的喜歡上那白人,把兒子送回國,妄想和那白人和好如初,甚至願意為他再生一個孩子,只要他不離開她,不去動她的兒子。

  多麼的可笑。

  今天的那通電話是她打的,她告訴沈宜,她懷孕了,但是白人對她一直很殘暴,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想離婚,但是又不想,她問沈宜,我該怎麼辦?

  聽了事情的經過,陳梧益心情比打翻了五味瓶還複雜,他心疼沈宜,不是同情,是心疼,真的心疼,實打實的疼,左胸口跟給人挖了一塊似的,疼的慌。

  他掛了電話,敲響了對面的房門,這次他沒有等沈宜回應,強硬的要沈宜開門。

  良久,門才被打開。門裡門外兩個人都是紅著眼,沈宜臉上還有沒來得及褪去的脆弱,看的陳梧益鼻子就是一酸,二話不說抱著沈宜就是一頓哭,像外婆走的那天一樣。

  沈宜究竟需要多強大的心理才能獨自去面對玩鬧似的命運,又是有多少的事讓他練就了這幅強大的心理。明明該在媽媽懷裡撒嬌的年齡,他卻遭遇著接二連三的變故,他是有多大的勇氣才敢繼續笑著活下去?

  這樣的沈宜令他心疼。

  第14章 第 14 章

  那天晚上陳梧益賴著沈宜一起睡同一張床,絮絮叨叨講了許多他們小時候的事情。其實有很多他只記得一個模糊,但是隨著他的回憶,能想起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他記得他還很小的時候,那年過年沒有人來看他們,他們拿了錢買炮仗到剛結冰的湖玩,小沈宜心壞的把點燃的炮仗丟到陳梧益腳邊,隨著一聲炮響,小梧益穿著棉鞋和大棉褲子的一條腿陷進了冰冷的湖水裡,小梧益給嚇傻了,被小沈宜拉上的時候還是一臉呆滯。小沈宜領著小梧益回家,路上小梧益終於緩過勁來,長著嘴巴開始撕心裂肺的大哭,無論小沈宜怎麼威逼利誘都沒用。回到家小沈宜自然給外婆批了一頓,也因此那天晚上本應該是他吃的雞腿落進了小梧益的肚子。

  那時候,外婆還會經常帶著他們去鄉下住一段時間。春天的時候,農民在田裡插秧,他們就坐在田壟上,看藍天,看白雲,看遠處的山,看遠處的水。這裡有著城裡沒有的一切,一切都是那麼的新奇。春夏交際的時候,還會有漫山遍野的薔薇莓,兩人就提著籃子漫山遍野的走,邊采邊吃,好不快活。到了夏天,無疑是他們最開心的時候,田裡割完水稻會留下稻草,稻草悶幾天,掀開上面一層稻草會發現長了許多稻草菇,兩個人把家周圍一圈的田都搜刮一遍,就能收穫不少的稻草菇,交給外婆,晚上就可以吃甜滑嫩帶著稻草香的稻草菇。夏秋交際的時候則可以到山上撿板栗,長著絨毛的板栗羞澀的藏在張著硬刺的殼裡,兩人要費盡周折,被扎無數次手才能夠把板栗從殼裡挖出來。到了冬天,他們就藏在大人間,聽他們講遙遠的過去。那時候的生活既簡單又快樂,每天都過得很充實也很踏實,可都隨著七歲那年發生的事情都成了過去式,只能在午夜夢回時,才能再體驗一把那時的快樂,可醒來內心又是一陣空虛。

  這大概就是一去不返吧。

  回憶到最後,只剩下濃厚的悲傷。陳梧益再也說不下去,頭靠著沈宜的肩膀,迷迷糊糊睡過去。

  也許夢裡會更好,會有那漫山遍野的紅色薔薇莓,散發著芬芳的稻草菇,扎人手的板栗殼,那遙遠的故事,慈祥的外婆,和愛笑愛鬧,天真又無邪的沈宜。

  沈宜微微側過身子,抱著陳梧益的腦袋,輕輕在陳梧益的額頭上烙下一吻,炙熱的吻似要烙進靈魂一般。

  一夜好夢。

  陳梧益第二天醒來是在沈宜的懷中,他沒覺得怪異,心裡莫名的被填滿,滿噹噹的。

  這是他第一次比沈宜起得早。

  這一天他們都很默契的沒有去提昨天的事情,反正只是過去了很平常的一天。

  這一天傍晚的時候,林安來了,他似乎和沈宜有話說,陳梧益識趣的去了房間。

  過了十分鐘,陳梧益口渴的很,就打開門下去,然後他看到一幕令他無法淡定的事。

  林安抱著沈宜。

  沈宜低著頭,垂著手,任他抱著。

  陳梧益覺得腦中有什麼啪的斷了,他冷然開口,“不好意思啊,打擾你們了。”

  嫉妒的情緒和熊熊燃燒的怒火幾乎讓他失去了心智。

  林安迅速鬆開沈宜,在他耳邊低語一會兒,回頭深深看了陳梧益,就走了。

  林安走後,沈宜抬手撩了撩劉海,看向陳梧益。

  陳梧益被他坦然的目光激得失去了最後的理智,他咆哮著,“你滾!我不要看到你!”

  沈宜沉默了看著他,卻沒有動作。

  陳梧益瘋狂般地把手中的陶瓷杯子砸向沈宜,杯子沒有砸中,但是濺起的碎片將他身上割了好幾道傷:“我讓你滾啊!你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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