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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該如何回答,擁抱他?或者一個吻,再或者其他什麼的,就像那些舊片裡演的那樣,雖然很假,但是,總要,做點什麼吧?他胡思亂想著,然後猛地站起來,螣柏一下子倒在了石頭上,又立刻坐直了一臉愕然地看著邵江一在地上轉了幾圈後,筆直地走出花園,揚長而去……

  邵江一離開沒多久之後,華萊士急沖沖地從外面歸來,小賓克斯先生跟在他身後。

  他衝進來,看到呆坐著一臉凝重的螣柏後,急急的對他說:“一呢?他在哪?”

  螣柏搖搖頭。

  華萊士有些急躁,他背後的賓克斯也是急躁的。

  “他必須走,立刻!馬上!”華萊士這樣說著,又向著屋子裡衝去……

  邵江一沿著城市的大街走著,他的手指伸著掛著街邊的磚牆,就如一個不懂事,倦怠上學,背著書包逃課又不知道該去哪裡的孩子一般四處遊蕩著。

  他走了很久,在繞城轉了兩圈之後,他來到那間與賓克斯先生一起去過的商店街,他的腳步停在了街邊商店的櫥窗前。他看著櫥窗內一直重複著翻山越嶺的老實小火車,他覺著,如果與螣柏一起將這些火車道、山地、軌道、那些樹木、隧道架設在洛卡斯城的家裡……是的,應該找一個家了。

  那一定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有個人與自己共享生命,有個人願意為自己敞開心胸。那老東西說的沒錯,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值得去感悟,比如愛情,比如這個小火車,比如中獎。

  中獎真是這個世界最最美妙的事情了,他這樣想著,推開那家商店,隨著商店門廊下的鈴鐺脆響,邵江一卻聽到身後傳來密集的停車聲。

  他回過頭,看到許多軍部的警車,還有幾個熟悉的人。

  尤利克?伯內特先生穿著筆挺的軍裝,神情肅穆,別問他如何得知邵江一在此處。從邵江一神情木木的離開華萊士宅邸,就有人報告了邵江一的行蹤,為了這一刻。尤利克先生特地穿了新的軍裝,新的馬靴。

  從上個星期父親帶著一臉壓抑著的憤怒,從前學生那裡回來,家裡便陰雲滾滾。尤利克先生並不在意那個該死的麥德斯冰掩計劃,他只在意家裡這些年來的寧靜被一股子奇妙的東西打破了,凱蒂不愉快,父親莫名其妙的神經質。他仔細觀察總結過,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面前的這個人,還有他背後的那些人。

  這些人打破了他家中的平靜,他必須毀了他。現在好了,一切完備,他得到了這個機會。

  他來到邵江一的面前,從口袋裡很鄭重的拿出一份文件對邵江一說:“邵江一先生?!好吧,或者您有其他的什麼名字,好吧,隨便什麼。現在我要逮捕您,因為麥德斯憲法賜予我的權利。別跟我說,你不是麥德斯人,別指望華萊士那傢伙能搭救你。在法律面前,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即便是我,也要遵守這個世界的規矩。發了財又如何呢?打破規矩就要受到懲罰,你也一樣。”

  他拿出文件,用了最適當的力量以及他認為最高貴的態度,將那些東西擺放在桌面上。

  小店的老闆被這一段無妄之災嚇得縮在角落,他看到先進來的那位客人用鄙夷的眼神瞟了一眼那位威嚴的軍人。接著扭著臉,笑眯眯地對他說:“我想買櫥窗里的那套小火車,麻煩您,可以幫我包起來嗎?”

  第64章 六十五

  邵江一又回到了這個地方……監獄,關押政治重犯的監獄!

  他們給他發了一套乾淨的囚服,但是邵江一拒絕穿它。他的拒絕並未帶來任何麻煩,甚至他提出一些要求都得到了妥善的安排。

  這裡的人對待他還算客氣,也許華萊士在麥德斯有些門道,或者是大賓克斯先生好歹也是大總統。他們沒有沒收他的東西比如褲帶、鞋帶等等之類的東西來表達適當的善意,他們小心地說出無奈,看樣子,這些人是哪一邊都不想得罪。

  邵江一的胳膊夾著一個大箱子,另外一隻手裡提著一堆發給他的東西,牙刷、杯子、換洗的內褲、兩小塊香皂,他環視四周看著這間比較特殊的囚室,雖小,卻看上去非常乾淨。

  床鋪被褥也都是新換的,牆壁上的石灰還散發著新味。邵江一抱著那一大套盒子走進這裡,他先是四下觀望,接著回頭看住在對面將臉塞進鐵柵欄貪婪地看著他的那位鄰居,那位鄰居大概很久沒修飾自己了,一些青苔均勻的長在他的皺紋里,他的神智已然模糊不清,眼神浸滿渾濁。

  邵江一將那些東西丟擲在床鋪上,坐下,接著側身躺倒。

  掛在脖子上的兵牌因為活動,叮噹撞擊。

  你知道在一個閉塞的空間,需要如何打發時間嗎?大多數的人應該是不清楚的。邵江一知道,甚至他善於經營此道,從住進這裡那一刻,他先是將自己穿在身上的那套衣服很整齊地疊放起來,接著,他就開始處理自己那些財產,牙膏、香皂等等,當天晚上,他用那些東西跟對面那人換來一本破書,不讀,只是數,那書里有幾個逗號。

  在他數到第一百三十一個逗號的時候,有人告訴他,他可以去見自己的律師和一個訪客了。

  螣柏與華萊士安排的律師一起來到監獄,打從進入這裡,螣柏的感覺就非常不好,所有的門徑都是森嚴的,所有外界擁有的聲音,在這裡都是奢侈的,音樂、孩子的笑聲、溪水聲等等。

  他們跨越重重圍牆,來到一個會客室,不是隔著防彈玻璃的會見室,看樣子伯內特總統給了華萊士很大的面子。

  他們坐了一會,穿著一身乾淨囚服的邵江一被帶了進來。三天了吧,已經三天沒見到這個人,螣柏使勁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努力不把私人的感情牽扯進來,他們只有四十分鐘的會面時間,他願意割捨情感,將時間全部讓給律師先生。

  “您好,我叫……”老律師站起來,主動跟邵江一握手,並介紹自己。但是邵江一越過他,主動擁抱了一下螣柏:“我很抱歉,我令你擔心了。”

  老律師的手,尷尬地滯留在空中,但是很快無所謂的放下:“邵先生,我們時間不多,並無敘舊的空餘。”

  邵江一扭頭沖他笑下:“我知道,但是,請原諒,我很想他。”

  老律師呆了下,卻看到登門無數次的螣柏先生並未反對自己的當事人這麼胡鬧之後,他聳下肩膀,坐到了一邊,他小聲嘀咕著:“最起碼,您也需要知道他們對你的那些指控。”

  邵江一輕輕抱住螣柏的額頭,輕吻那裡:“對不起。”

  “好吧……隨你。”老律師徹底無奈了。

  邵江一牽著正在發抖著的,螣柏的手,坐到一邊,他安慰他,就像住在這裡的人是他一般,他在他耳朵邊低聲呢喃,螣柏先生突然身體震動了一下,接著擁抱住了他。

  “在那個農莊……格里芬士兵前哨,在羊圈下面我埋了……”

  他們就像情人一般的親密地說著話……看著監控的尤利克?伯內特聽到他的侍衛長說了髒話。

  “喜歡男人?該死的……”他滴滴嘟嘟地罵著,一直罵到尤利克扭頭警告他。

  螣柏看下手錶,推開了邵江一,邵江一不舍的牽著他的手卻扭頭對一臉無奈的老律師笑到:“他們將會指控我謀殺、欺詐……也許還有其他的什麼罪責,隨便什麼,請原諒,我拒絕別人為我辯護,我選擇自我辯護。”

  已然放棄的老律師笑笑,站起來與他握手並說:“您看起來似乎……很期待。”

  邵江一笑了下:“已經等待了一生的時間。

  螣柏放鬆了很多,他走到桌子前將一個巨大的袋子向前推:“探視的禮物。”

  邵江一翻動了幾下那些東西,有酒、奢侈的音樂播放器、特工香菸、兩件做工考究的毛衣、內褲,還有乾淨的小牛皮鞋……

  “華萊士說,請你不要擔心,他願意用所有的一切換取你的自由。這是我來的時候他這樣說的,而且,他現在一直在為你努力著,法庭那邊你更不要擔心,伯內特先生推薦的法官已經被否決,為了公平起見,法官用了舊系的人,這樣很好,那些人對我們兩邊都很厭惡。你不會呆太久的,你不是一個人。”

  螣柏這樣說著,有些不舍地看著被打開的門,直到此刻邵江一才認真的去打量他。三天,三天沒見他就瘦了,因為擔心,他總是發木的那張臉表情活潑了一下,他不遮掩自己的擔心。

  “別擔心,我向你保證,我不會有事,真的,最多……”邵江一想了下,笑了:“不,沒什麼。我會沒事的,我保證。”

  那兩人在門口依依不捨,走到門口的時候,螣柏回過頭:“老黑他們準備了很多武器,昨天晚上,他們準備炸掉這裡。”

  站在門口的獄警,臉上一頓扭曲。

  “但是,華萊士請大家相信他,他說,如果他的辦法不奏效,再炸不遲。”螣柏說完,好像得到什麼一般的對他笑著說:“最近我讀了一本書,一本好書。”

  邵江一眨巴一下眼睛。

  “我知道……有個人心裡住了一個人,那個人叫威廉。那是你嗎?”

  “不,那不是我。”

  “隨便是誰,那只是個名字,你在這裡,剛才還擁抱了我,你有溫度有心跳。這就足夠了。”

  邵江一低頭看下石灰岩地板,又抬起頭:“謝謝。”

  “為什麼道謝呢?”

  “不為什麼。”

  “那個威廉很孤獨。”

  “曾經。”

  “對,曾經很孤獨,今後他亦不會一個人。”

  “我知道。”

  “阿爾平說,今晚的餐會,他會把你那份吃了。”

  “他善於此道。”

  終於還是要走了,不知道怎麼了,在外面的不安,擔心,都在此刻消失。螣柏安心的又看了邵江一一眼,這幾天,他無所事事,似乎吃得好,睡得好。如此他便別無所求。他指指那個巨大的袋子:“如果睡不著……我給你帶了一個好東西。”

  邵江一扭頭看那個袋子,當他回過頭,門那邊的人已經消失了。

  住在監獄裡的時間與時代是停滯的,邵江一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這裡的一切都與時代掛不上邊。當然,現在這個時代也不能稱為時代,時代也只是剛剛開始,重複過去的渣滓。

  提著那個巨大的袋子,穿越一條五十米的鋼絲牆,許多犯人就圍繞在那牆之外寂靜無聲地看著這個特殊的囚犯。

  在這個看上去年紀不大的年輕人身邊、身前,簇擁著真槍實彈的獄警,當他出現,監獄就會拉起警報,站在崗樓頂端的獄警便會戴起他的鋼質頭盔,虎視眈眈地端著他的機槍向這邊看。

  在上千雙眼睛的注意下行走,就像穿著厚重的太空服行走於月球,你找不到自己的器官,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尤利克製造了一切他認為最恐怖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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