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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了一下,沒回答。

  趙亮

  和欣欣到 D 市的那天,滕教授跟陳靄一起去接機,因為她沒開車去過機場,路不熟,怕出事。

  兩人在機場等了一會,就接到了趙亮兩父女,欣欣已經長大了許多,不再是從前那個小不點,而是一個半大的少女了,還戴上了眼鏡,陳靄差點認不出來了。而趙亮好像長矮了許多,個子長小了許多,遠看完全像個尚未發育的中學生,肩上斜挎一個學生書包一樣的皮包,一隻手像初次進城的鄉巴佬一樣,死死按著皮包搭蓋,仿佛在向世人宣告:此地無銀三百兩,不要偷來不要搶。

  四個人碰了頭,陳靄為幾個人做了介紹,趙亮對滕教授點頭哈腰,一臉諂媚,差點把陳靄氣死。至於嗎?就算是你的導師,你也用不著這樣奴顏婢膝吧?這叫我的臉往哪兒擱?

  倒是欣欣像個見過世面的人,不卑不亢,很乖巧地叫“滕伯伯”,還跟滕伯伯對了幾句英語,讓滕伯伯嘖嘖讚嘆,算是幫陳靄把面子撿回來一些。

  然後滕教授回家接了老父,兩家人一起來到“美味居”,由滕教授做東,為兩位來自祖國的客人接風洗塵。

  席間,趙亮慢慢放開了一些,雖然對滕教授還是那麼畢恭畢敬,但舌頭總算不打結了,能跟滕教授對上幾句話了,當然是中文的。兩個人扯到 B 大的事,立即找到了共同話題,因為兩人都認識 B 大的一些人,聽上去就像在談自己的哥們一樣。

  然後滕教授侃起孔子學院來,繪製著美好的藍圖,還對趙亮封官許願,說等孔子學院辦起來了,就可以給趙亮弄個 GA ( Graduate Assistant ,助教,助研)噹噹,可以免掉大部分學費,每個月還有工資可拿。等趙亮把碩士讀出來了,再爭取讀個博士,然後就留在孔子學院教書,兩個人共同努力,把 C 大的孔子學院辦成世界上最出色的孔子學院,云云。

  陳靄不認識 B 大那些人,插不上話,坐在那裡看他們侃,發現這兩個男人都變得很陌生,趙亮不是昔日的趙亮,滕教授也不是昔日的滕教授,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兩個誰們,給她的感覺是滕教授以前沒遇到一個願意聽他侃這些的人,所以只好屈尊俯就跟她說說別的東西,現在滕教授終於遇到了一個同道中人,於是酒逢知己,口水泛濫。

  吃完飯,兩家人各開各的車,各回各的家。欣欣大聲問:“媽媽,這是不是我們的車呀?”

  “是我們的車。”

  “歐耶,我們有車了!”

  陳靄心裡一陣驕傲。

  欣欣又問:“媽媽,我們有沒有房子?”

  陳靄癟了。

  趙亮說:“你問問你媽,怎麼她出國這麼多年,連套房子都沒買上。”

  欣欣果然不識相地問:“媽媽,為什麼我們不買房子?”

  趙亮說:“你媽從來都是大手大腳,掙多少,用多少,還能用出多的來,哪裡有錢買房子?”

  陳靄沒好氣地說:“你不大手大腳,你有錢,現在你來美國了,你負責買房子吧。”

  “我才不在美國買房子呢,我到這裡來,只是來拿個美國學位的,拿到了我還回國去。這裡有什麼好?簡直跟鄉下一樣,你看這個餐館,還說是 D 市最好的中餐館,比我們 A 市的三流餐館還不如。是不是啊,欣欣?我們每天在外面吃飯,哪家不比這家餐館豪華?”

  “都比這家豪華!”

  父女倆一唱一和,像是在演小品“中國美國兩重天”似的。陳靄恨不得叫這兩人馬上回中國去,去吃你們的豪華餐館,去住你們的豪華別墅。但她忍著沒說,畢竟自己先出國,也算東道主,不能這樣對待客人,更不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趙亮會說這些話,她一點也不驚訝,但女兒也會說這些話,就讓她大跌眼鏡,好像女兒被誰調了包一樣。

  回到自己的住處,陳靄張羅欣欣洗澡睡覺,然後自己到主人房的浴室去沖澡,等她沖完澡出來,發現趙亮已經伸得長長的,和衣倒在床上睡著了。她推醒他,叫他去洗了澡再來睡,他很不耐煩:“剛睡著,就被你叫醒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已經多少個小時沒睡覺了?”

  “不管你多少個小時沒睡覺,你總要洗個澡再睡吧?”

  “我又沒出汗,洗什麼澡?”

  “沒出汗就不洗澡了?這裡人天天都洗澡 — ”

  “切,哪來這麼多洋規矩?”

  陳靄知道多說也沒用,乾脆不說了,等他去睡個髒覺。

  但趙亮的瞌睡已經被搞跑了,興致勃勃地來邀請她一同睡髒覺:“好久沒放炮了,今天得好好放一炮。”

  她覺得十分刺耳,真想一腳把他踢下床去。但他顯然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一邊扯她的衣服,一邊抱怨說:“你想放炮,就配合一下,自己把衣服脫了嘛,還非得等我來侍候你?”

  她不理他,但也沒反抗,知道反抗更麻煩。

  他拉下她的內褲,爬上來,嘴裡說著“把腿打開一點 — ”,就摸索著把自己那玩意往她那裡塞。

  她委屈得想哭,但他渾然不覺,終於塞了進去,沒幾下就把自己弄得氣喘吁吁,還湊上來啃她的嘴,她拼命躲避,把頭在枕頭上轉來轉去。幸好趙亮南方告急,顧不上北方,總算讓陳靄躲過了殘留在他嘴裡的“美味居”。

  艾米:塵埃騰飛(61)

  十月 25, 2009 · 50 條評論

  陳靄家的新生活就這樣開始了,女兒上學,丈夫上學,她上班。下午下班後,她去滕教授家做飯,做得差不多了,滕教授開車去接趙亮和欣欣來吃飯。欣欣像個小糖人,人甜嘴也甜,一口一個“爺爺”地叫滕父,把滕家兩父子叫得喜笑顏開,於是大家都跟著叫“爺爺”。

  真的應驗了滕教授那句話,小孩子很容易適應美國生活,而大人卻不容易適應。

  欣欣很快就跟上了班級的進度,雖然在家裡跟父母還是說漢語,但嘴巴里冒出來的英語越來越多,還經常糾正父母的英語發音,有一次回來竟然告訴媽媽說要參加總統競選,把陳靄嚇了一跳,以為女兒腦子出了問題。後來一問,才知道是競選班級的總統,不是美國總統。

  參加競選就要發表競選演說,要拉選票,欣欣首先向媽媽發表演說,尋求媽媽的幫助。陳靄很支持女兒,因為她發現自己因為口語不好,膽子又小,演說能力差,在美國很吃虧。活幹得再好,匯報起來也就那麼幾句話,乾巴巴的,讓人感覺她沒做什麼似的。

  而那些美國人,總結匯報能力超強, presentation (演講,報告)做得花枝招展,一條一條,一款一款,又是表格,又是圖像,又是權威理論,又是統計數據,讓人感覺他們做的是多麼浩大的工程似的。

  她最佩服的就是美國人工作沒做出什麼,匯報又那麼燦爛,但他們也沒撒謊。他們就有那種本事,芝麻大點事,經過他們左分析,右歸納,就能讓人感覺是個大西瓜,雖然他們並沒直接說“我收穫的是西瓜,不是芝麻”。

  她覺得這就叫“會推銷自己”,謙虛不是推銷,撒謊不是推銷,不驕傲不撒謊卻能讓人把你一顆芝麻當成一個西瓜,那才叫推銷。而她剛好就不會推銷自己,正宗是西瓜,卻總是給人一顆芝麻的印象。

  她怕女兒今後也吃這方面的虧,所以特別支持女兒競選總統,她跟女兒一起上網搜尋資料,親自幫女兒寫競選演說,還跟女兒一起練習。碰巧lab(實驗室)里有個同事的孩子也在女兒一個班級,她馬上厚起臉皮去拉選票,叫那個同事回家勸自己的孩子投欣欣一票。

  雖然欣欣最終沒選上總統,但這過程很鍛鍊人,連陳靄都跟著學了些推銷自己的方法。

  但趙亮就太稀泥巴了,上課完全聽不懂,教材也看不懂,作業不會做,口語特糟糕,一有 presentation ,提前一個星期就坐立不安,都快愁成精神病了,總想找個藉口躲過去。

  陳靄見狀,勸他 drop (退掉,取消)兩門課,只修一門課,這樣比較好 handle (處理,對付),也可以把學費退回來,還給滕教授。

  上次滕教授撕了她還帳的支票,搞得她很不好意思,生怕滕教授覺得她用支票還帳是因為心不誠,她專門去銀行取了現金出來,用橡皮筋捆好,揣在身上,一有機會就掏出來要還給滕教授。有一次不小心被美國同事看見她那捆現金,開玩笑地問她是不是在 dealing drugs (販毒)。

  但滕教授打死都不肯收錢,說他這學期沒替趙亮搞到 GA(Graduate Assistant,助教,助研),理應由他付錢,如果她一定要還,也應該等到下學期,他幫趙亮搞到 GA 了,再還也不遲。

  她沒再跟他爭,知道爭也沒用,只好把現金又存回銀行。但她心裡一直放不下,總在想著如何才能把錢還掉,不然她連去滕家做飯都有了抵債的感覺,很不好受。如果趙亮能 drop 掉兩門課,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把錢退還給滕教授了。

  但趙亮不願意 drop ,滕教授也不贊成 drop ,說開學已經有段時間了,學校不會退還全部學費,會扣掉一半,如果現在 drop ,以後還得重修課重交錢,不划算,還不如咬咬牙,堅持下去。

  滕教授為趙亮選的三門課,都是相對比較容易的課。一門是滕教授自己教的課,研究亞洲政治的;一門是研究生院為 GA開的必修課,不修不能做 GA ,但課程不難,就是講講如何跟學生打交道;還有一門經濟方面的課,是入門階段的。但趙亮學得無比艱辛,事倍功半,什麼家務事都不干,早去晚歸地在學校學習,但還是學不好,總叫陳靄幫忙。

  這下陳靄就慘了,等於是她修了三門課,她又要上班,又要上學,剛剛還在細胞基因里忙著,轉眼又要到印度去查人家的 GDP 了,很多都是她從來沒接觸過的東西,但現在被逼無奈,只好上網去找資料,寫 paper (論文),做作業,忙得一塌糊塗。

  有天她在滕教授家做飯的時候,滕教授很欣喜地告訴她:“這段時間趙亮的學習好像找到竅門了,這兩次的作業都做得不錯, paper 也寫得很有水平 — ”

  她揭發說:“哪裡是他找到竅門了?是我找到竅門了,他這幾次的作業和 paper 都是我寫的 — ”

  “真的?我也覺得奇怪,他剛開始幾次作業那麼糟糕,怎麼突然一下就開竅了 — ,原來是你在幕後幫忙?那你很不簡單呢,他上了課都做不出作業來,你沒上課的反而做出來了 — ”

  “我沒上課,但你編寫的教材和講義我都看了的,還有趙亮做的課堂筆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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