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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順著這個路子想下去,又覺得她老闆也很可疑,滕教授和老闆都很久沒在她面前提起彼此了,但那不說明他們之間沒什麼,剛好說明他們之間有地下情,如果沒地下情,肯定會或多或少提到對方,一點都不提,就有鬼了。

  當她老闆告訴她調走的事情時,可能根本沒想帶她過去,但滕教授對她老闆面授機宜,說把陳靄帶過去可以做擋箭牌,於是她老闆就改了口風,說要帶她過去。現在滕教授可以大大方方地鬧調動,鬧離婚,滕夫人根本不知道老闆這個人,只知道她陳靄,剛好她也要到 N 大去,那滕夫人還不揪住她使勁鬧?她沒汽車讓滕夫人刮,滕夫人不會刮她的臉,破她的相?

  陳靄越想越氣,很想不幫滕教授做飯了,但她一看見滕教授天真無邪的表情,就開不了口。最後還是自認倒霉,怪不得別人狡猾,只能怪自己愚蠢,明擺著的事,就是看不見,別人又沒拿繩子拴你去做飯,又沒拿槍頂在你後背逼你去做飯,是你自己耳朵根子軟,別人一提,你就去了,怪得了誰?

  她氣了一兩天,也就想通了,她自己又沒準備離婚,何必要跟小杜她們爭風吃醋呢?就算滕教授是為她調到 N 大去的,她又能怎麼樣?難道還能轉行學文科,讓他做她的老闆?就算滕教授是為她離婚的,她又能怎麼樣?難道她還能跟趙亮離婚,然後嫁給滕教授?

  就算她吃了豹子膽,把臉面都不要了,真的離了婚跟滕教授結婚,那日子能好過?現在她還不是滕夫人呢,就已經吃醋吃到東歐去了,如果她真成了滕夫人,那還不把醋吃到月亮上去了?

  這種爭風吃醋、疑神疑鬼、小心提防、胡思亂想的日子,過得真是不舒暢,她現在很能理解滕夫人了,攤上這麼一個迷人的丈夫,總有幾個女人喜歡,不管這個丈夫自己有沒有二心,做妻子的總是不安心。如果到處偵查,撕破臉大鬧,又把自己的形象搞壞了,失去丈夫歡心;如果不偵查不鬧,就這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外人看著又覺得你很傻,丈夫也把你當白痴騙。

  這倒是何苦呢?還不如找個趙亮這樣的,管他有沒有人喜歡,你橫豎不操心。

  艾米:塵埃騰飛(49)(兒童不宜)

  十月 25, 2009 · 79 條評論

  陳靄雖然已經從理論上想通了,但從實踐上還是有點放不下。上班時還好,想的都是工作的事,但下班之後,特別是在滕教授家做飯的時候,腦子裡兜兜轉轉的,還是滕教授跟小杜等人的關係問題。

  有天她趁滕夫人不在,跟滕教授聊起小杜,她先把小杜決定去 P 州,兩人去公寓管理處 cancel (取消,解除)租約,因此跟管理人員大吵一架的事講給滕教授聽。

  滕教授不相信:“你一向都這麼顧及自己的形象,你還會跟人吵架?是小杜在吵吧?”

  “哪裡呀,我也吵了的,沒她吵得多,因為我英語不好 — ”

  “你可以用中文跟他們吵嘛 — ”

  “中文他們怎麼聽得懂?”

  “聽不懂怕什麼?吵架嘛,講的是聲勢大,又不是真正在講理。”

  “誰說不是講理?我們就是在跟他們講理。不過我的詞彙量不夠,有時吵著吵著,中文就出來了 — ”

  “是嗎?什麼中文?”

  “呵呵,我想說‘你們欺人太甚’,但是不知道英語裡面‘欺人太甚’怎麼說,一急一慌,就說了個‘ You 欺人 — ’,還好我剛一說就意識到了,只說了這兩個字 — ”

  兩人大笑一陣,陳靄問:“滕教授,你說小杜怎麼會突然決定去 P 州呢?”

  “你問我,我又去問誰呢?她是你roommate(同屋),你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

  “她知道不知道你調走的事?”

  “她怎麼會知道?”滕教授有點緊張地問,“你沒告訴她吧?這種事千萬別告訴她,她很愛傳話的。我調 N 大的事,還沒最後決定,這麼早傳出去不好 — ”

  陳靄搞糊塗了,聽滕教授的口氣,好像他跟小杜之間沒什麼事,但誰知道是不是裝出來騙她的?她繼續試探:“我覺得小杜很 — 喜歡你呢 — ”

  她以為滕教授會急著撇清,但滕教授說:“嗯,我也覺得小杜很喜歡我。”

  她怕滕教授在玩弄字眼,遂定義說:“我不是說 like (喜歡),我說的是 love (愛) — ”

  “我說的也是 love 。”

  “那你怎麼不 — 跟她結婚呢?”

  “你想我犯重婚罪?”

  “我是說 — 你離婚之後 —- ”

  滕教授認真考慮了一會,說:“她不會做飯,不會照顧人,如果你答應一輩子幫我做飯,一輩子照顧我,我就跟小杜結婚 — ”

  陳靄生氣地嚷道:“你想得美!你想要我一輩子侍候你,解除你的後顧之憂,好讓你去跟別人結婚?虧你想得出來!你把我當什麼人?”

  “你想要我把你當什麼人呢?”

  “當 — 朋友。”

  “那我剛才的提議不就是把你當朋友嗎?你怎麼不答應呢?”

  “你那不是把我當朋友,是把我當 — 傭人。”

  “你現在幫我做飯,是在給我當傭人嗎?”

  “現在不同 — ”

  “有什麼不同?”

  她答不上來,只好搞恐怖主義:“好啊,你現在是把我當傭人在看待,我不幹了,我走了。”

  她邊說邊解腰間的圍裙,滕教授趕快掛白旗投降:“跟你開玩笑的。你這個人哪 — 一點玩笑都經不起 — ”滕教授見她把圍裙系回去了,膽子又大了起來,“你不幫我做飯了?那好啊,我天天上你家去吃 — ”

  “賴皮!難道你跟小杜結了婚還天天上我家去吃?”

  “那有什麼,我可以帶著老婆孩子全家到你家去吃 — ”

  兩個人都笑起來。

  事後想起,她自己也覺得自己很可笑,像有陣發性疑心病一樣,發作的時候看見什麼都可疑,不發作的時候看見什麼都不可疑,而發作不發作,全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可以決定的。

  她覺得她在這一點上跟滕夫人很像,滕夫人不就是這樣的嗎?一點事就懷疑人,一點事就相信人,只不過滕夫人比她膽子大,敢鬧,而她膽子小,不敢鬧,但本質上是一樣的。

  她想,一個人要麼就不起疑心,不起疑心就不難受;要麼就像滕夫人那樣,鬧就鬧出來,把氣都出了。不然的話,窩在心裡,集郁成疾,肯定會得癌症。說不定滕媽媽就是這樣得的癌症,丈夫年輕時肯定還是不錯的,又在中學教書,肯定很得那幫女老師女學生喜歡,滕媽媽是中學校長,礙著個面子,肯定不能像滕夫人這樣鬧,只好窩在心裡,埋下了癌症的病根。

  這樣想想,陳靄益發覺得嫁了趙亮是莫大的福分。以前的人說“丑妻是個寶”,現在應該加上一句“劣夫是個寶”,趙亮人長得不出眾,又賺不到錢,性格還這麼煩人,哪裡會有女人喜歡?算她陳靄瞎了眼睛,才會嫁給趙亮,但世界上有幾個像她一樣瞎眼睛的女人呢?她嫁趙亮,至少還是在趙亮沒結婚的時候,現在趙亮結婚了,孩子都多大了,就更沒人瞎了眼來做第三者了,她也就不用集郁成疾了。

  陳靄剛把這件事想通,又發現好幾天沒見到她的老闆了,疑心病又上來了,把這事也拿來拷問滕教授:“我老闆好幾天沒露面了,你知道不知道她上哪去了?”

  “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呢?”

  “我怎麼會知道呢?你是她的手下,天天跟她在一起,你都不知道她上哪兒去了,我一個外人,又不跟她在一起工作,怎麼會知道呢?”

  在滕教授這裡沒詐出老闆的行蹤,陳靄還真有點著急呢。她老闆這段時間兩邊飛,經常不在辦公室,幾天不見,倒不是什麼稀奇事,但這次老闆連每周的 lab meeting (實驗室會議)也沒露面,就有點奇怪了,因為她跟老闆幹活這麼久,對老闆的工作作風很了解,每周的 lab meeting 幾乎是雷打不動的,這是老闆檢查工作布置任務的唯一時機,其他時間老闆經常是在自己的辦公室和實驗室忙,很少突擊偷襲手下的工作人員。

  以前也有過老闆無法參加 lab meeting 的情況,但老闆都會讓系秘書提前來通知大家,或者自己打電話來告假。陳靄一向很為老闆這一點感動,哪怕遲到幾分鐘,老闆都會通知大家,怎麼這次 lab meeting 沒露面,連說都沒說一聲呢?

  她向實驗室的幾個人打聽了一下,大家都說不知道。她想去問問大老闆,又怕暴露了老闆沒上班的秘密,而且她很少跟大老闆打交道,有點怕大老闆。

  最後她決定去問問系裡的秘書,因為她跟秘書的關係還不錯,這可能是她這個人的特點,不管她在哪裡,總是跟那些看門的、掃地的、送貨的、辦事的下層人員搞得很熟,但對當官的有點敬而遠之。

  她把老闆幾天沒露面的事對秘書一說,秘書也覺得很奇怪,說老闆這兩天應該在 D 市,如果老闆去 N 大那邊,一定會向系裡告假。秘書馬上給老闆打電話,打了手機又打家裡,都沒人接,只叫留言,秘書留了言,又給 N 大那邊打電話,那邊也說沒見到老闆。

  秘書謝了陳靄,旋風般地跑什麼地方報告去了。陳靄本來想請秘書別張揚,但她怕萬一老闆出了什麼事,她叫秘書不報告,就麻大煩了。

  如果不是滕教授還在 D 市,陳靄真要以為老闆跟他私奔了。但滕教授一直在 D 市,老闆也是個事業心很強的人,應該不會丟下工作跟任何人私奔。

  她打電話給滕教授,把這事告訴他,他提議說:“我們去她家看看吧 — ”

  兩個人開車去了老闆那半山腰的住宅,前兩次都是晚上來的,覺得有點陰森,今天是大白天來的,又是艷陽高照,沒有陰森的感覺了,只覺得房子比較老,造型比較獨特,門外糙坪上插著一個 For Sale (此房出售)的牌子,沒看見老闆的車,不知道是停在車庫裡,還是開走了。

  老闆車庫門前的水泥地是濕的,好像沖洗過一樣,應該說正在沖洗,因為還有水源源不斷流出來。

  陳靄說:“老闆應該在家,可能在洗車吧,你看這水 — ”

  滕教授說:“有誰會在屋子裡洗車?我有個不祥的感覺 — ”

  兩人按了一通門鈴,沒人答應。仗著山中無老虎,兩人又拍門大叫了一通,還是沒人答應。滕教授說:“我打 911 吧,你老闆肯定出事了,至少是裡面的水管出問題了,你看這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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