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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咬著唇,搖頭,“這不一樣。”

  “一樣的,能夠隨意放棄的,那就不是愛。”

  她瞪著他,一直看進他漆黑的眼底深處,那裡面坦蕩真摯,自信而又無畏。

  “我這樣一個私生子都能健康而又茁壯成長,沒成為世界的敗類,你有什麼不能面對的?”

  “左老師!”她真是氣他的不正經。

  “濤濤,我有一個遠大的志向。為一群女人堅持單身,那叫濫情;為一個女人堅持單身,那就是偉大的情聖。如果不能愛你,我就做情聖吧!”

  她無力地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五分鐘到了。”

  左修然站起身,“送我到車旁。”

  他走得很慢,有些吃力,臉上卻是一派平靜溫柔,“你哪裡不舒服嗎?”燈光映著他的膚色有一抹異常的蒼白。

  “相思算不算病?”他低頭問。

  她扭過頭不理他了。

  女秘書看到他們,忙下車拉開車門,車裡還有一位司機。

  “沒有別的要求,偶爾接下我的電話,好不好?”他扶著車門,深深地看著她。

  她苦笑,替他關上車門,“一路順風!”

  天色黑了,車門把他與她隔成兩個世界,她有點想哭。

  “陶小姐,”女秘書猶豫了下,張口說道,“幸好蘇州不算大,要是你在上海,我真怕我這條腿會殘了,這家酒店是我們找的第十二家,呵,正好一打。我都這樣,左總還在病中的人可想而知了。”

  “他生病了?”

  “闌尾炎,在輸液保守治療中,不說了,我們晚上要趕到上海輸液,明天早晨有個會議,本來是副總來的,聽說你在蘇州,他就過來了。”

  車已消失在蘇州初夏的街頭,她還站著,一動不動,直到陶媽媽打電話過來,她才回過神,然後一夜、回青台的一路,她都是恍惚著。

  她是家具行業的新手,剛開始不能接手管理工作,先跟在陶江海後面慢慢熟悉情況,每天都很忙,但很充實,很平靜。

  再次與華燁見面,是在與裝潢公司簽訂合約時,他恰好是裝潢公司的法律顧問。簽好合約,他留她吃晚飯,是從前兩個人常去的飯店。他給她布菜、倒酸奶,席間一直問她在蘇州玩了哪些地方,倒也不算冷場。

  吃完出來,他送她回家,沒有在院前停車,而是把車直接開到了海邊,“散會步吧!”

  她遲疑了下,沒有拒絕,與他保持半臂的距離,慢慢地走著。海風習習,海浪微微,青台的晚上還是非常涼慡的。

  “小濤,以前,我似乎是個不稱職的老公。”他用調侃的口吻說。

  她僵了下,笑道:“我也做的不算好。不過,你有時候時挺讓我傷心的。”

  他停下腳,任海風吹動著衣衫,“有時回想起自己那時候的所作所為,用惡劣這個詞是不能形容的。而我還認為你不懂事,我又沒做錯什麼,你像個孩子在鬧彆扭。”

  她呆住了,怯怯地喊了一聲,“華燁……”許沐歌真的教導有方,他居然醒悟了?

  “小濤,我一直欠你一句出自內心的道歉。對不起,讓你難受了。”

  “沒什麼……”遲來的道歉,還是讓她哽咽。只是時光不會隨一聲道歉而倒流,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小濤。”他轉過身,與她面對面,“如果這個道歉在新年前,你還會堅持離婚嗎?”

  她愣愣地看著他,後來她才知道這是他鼓起所有勇氣想她挽留他。

  她淒婉地一笑:“你和她之間的回憶、默契、情不自禁,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我真的沒有那個自信堅持下去。”

  他嘆息,黑眸深邃幽暗,“你……和左修然怎樣了?”

  “我們不會有怎樣。有些事沒辦法做到很瀟灑很豁達,呵,我就是斤斤計較。”

  她語氣中的無奈讓他有點酸澀,一些欲出口的話,他艱難地生生地又咽了回去。

  其實,他也沒資格再說這些話了。她還小,她的人生不應因她變得太複雜。

  “對不起。”他看著她白皙的小手,真的抓不住了。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呀,是老天的惡作劇罷了。我媽媽說如果家裡有長輩去世,喜事要放在四十九天以內,不然要等到三年後才能辦呢,呵,真迷信。不過,你和許沐歌也差不多要結婚了吧!”

  “小濤,這些話你不能問。”他的心疼到抽搐,仿佛他結婚她很開心似的。“我是對你做了許多蠢事,但在我們結婚的那半年,我……”

  “不要說了,華燁,說點別得,這些讓我傷感。”她捂住嘴,把眼中的濕熱逼回去。

  他點點頭,“冷嗎?”

  “還好,我們回去吧!”

  “小濤,”他喊住她,“我能不能……抱下你……”

  “華燁?”她失聲驚呼。

  他慢慢地走近,張開雙臂,將她小心地攬入懷中,一點點地加重力度,“小濤,做你老公,是我的幸福。”

  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啪啪地滾落,她閉上眼睛,幸福又如何,晚了,什麼都晚了……

  第一波高溫到達青台的那天,家居廣場開張。陶濤作為董事長助理在門口接待客人,道賀的人很多,花籃很多,華燁送了,左修然也送了,另外還送她一大抱紅玫瑰,成了那天賓客們津津樂道的一個話題。

  抱著玫瑰回到辦公室,一枝枝插進花瓶,她除了嘆息就是苦笑。他們很少聯繫,關於他的事,都是從飛飛口中聽來的。飛飛說他工作很拼命,青台公司上半年的業績在幾家分公司中排第一,總公司決定明年給青台公司增加一條高檔車的生產線。飛飛戲謔地說,左總忙得連和女友約會的時間都沒有了,他現在也抽菸了,有時會看到他夾支煙,站在樓頂上裝深沉。

  雨季的傍晚,阿姨指著外面一輛紅色的跑車告訴她,那車又停路邊了。這輛車是在一個月前,隔三差五就會過來,一停就停到深夜。她開車經過,心會狂烈地跳動。這車是青台公司的新成品,車主是左老師。從第一天,她就知道了。

  站了一天,腿酸得都不像自己的。回到家,陶濤沖了涼,換了身衣服又下了樓。阿姨嚷著,煮了綠豆湯,喝一碗再出去。陶濤無奈只得坐下,陶媽媽走過來,笑眯眯地告訴陶濤,蕭子桓終於把陶嫣然打動了,晚上兩人抱著孩子,手牽手去店裡了。陶媽媽感慨,浪子回頭金不換。陶濤笑笑,覺得這不是回頭,而是覺醒。

  飛飛和龍嘯今天領結婚證,陶濤在家居廣場挑了一套米蘭進口的床上用品送給他們做結婚禮物,三人約好一塊吃晚飯。走進餐廳,飛飛和龍嘯坐在餐桌旁,頭挨著頭,不知在說什麼悄悄話,看到她時,兩個人一臉慌張地抬起頭。

  “你們怎麼了?”陶濤瞧出兩人有點不對勁。

  “沒啥……”飛飛死命地向龍嘯擠著眼。

  龍嘯嘆了口氣:“別瞞了,我想陶濤也不會太在意。今天我倆領結婚證時,遇到華律師也在那兒領證。”

  “哦,這個呀,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許沐歌終於守到花開時,一定美艷而又芬芳。

  “新娘不是一起看電影院得那個,很年輕,有點土氣,方言口音很重,肚子這麼大了。”飛飛瞪大眼,在空中比畫了一下。

  陶濤眨眨眼,不太明白。

  “我瞧著像有六七個月的樣,走路都是華律師扶著,照這個時間推算,在你們離婚後,他們就在一起了。”

  陶濤心跳像停止了,不對,他們離婚是因為許沐歌,華燁是專情的男人,不會有其他女人的。

  “你們會不會弄錯,他是陪她的親戚不然就是客戶過去的……”

  飛飛嘆了口氣:“登記人員可能也意外,特地核實了下,問新郎是叫華燁嗎?他說是。”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她傻傻地坐在椅子上,太多的感受一瞬間湧入她的體內,交織成一種失控的茫然。

  飛飛同情地看著她:“會不會是一夜情沒處理好?”

  陶濤突地站起身,什麼話也沒說,發了瘋似的向外跑去。

  她去了事務所,里賣弄燈火通明,一派凌亂。鄒秘書說事務所搬遷去上海,大家都在整理資料,華律師不在。

  她又去了聽海閣,敲了半天門,沒人應聲。最後她不抱希望地去了部隊大院,門虛掩著,她推開,華燁坐在沙發上抽菸,聽到聲音扭過頭來。

  “小濤?”他有點吃驚。

  她張開嘴巴,嘴唇顫個不停,許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飛飛說……”

  他慢慢走過來,淡淡地笑著點點頭。“是的,我結婚了。”

  “不是許沐歌?”

  “對,我們沒有在一起。”

  “為什麼?”這句問話她是哭出來的。為什麼沒有娶許沐歌?她同意離婚,是成全他們的愛情,不是把機會讓給別的女人。

  她的心疼的碎了。

  “我要為孩子負責。”

  “你不是那樣的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奪眶而出,她低著頭,只覺得身體隨著自己的哭泣,越來越不聽使喚了。

  華燁自嘲地輕笑,“你知道男人有時候都會管不住自己的。”他找到了小芬,看著她高高隆起的小腹,在門外坐了足足兩個小時,然後把小芬帶走了。

  他把小芬與許沐歌的協議拿了過來,甲方變成了他,不過他要求和小芬結婚,這樣孩子出生後,在出生證明上,將會有母親也會有父親。

  能用金錢解決的事,就變得簡單了。

  他和許沐歌最終成了仇人,在法律上,生母才是真正的母親,她非法找人代孕,沒有任何立場爭取孩子。事務所搬去上海,離開青台,所有過往都是雲煙。沒有了他,陶濤會再次找尋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許沐歌被文工團開除了,以後有什麼打算,他沒有過問,他對她沒有任何責任。

  “撒謊,撒謊!”陶濤哭到抽氣。

  “小濤,”他抬起手,溫柔地拭著她臉上的淚珠,“不要哭,我挺好的。”

  他找過左修然,那個晚上,兩個人聊了很多,喝了很多酒,他很佩服左修然,要麼不愛,一旦愛上就不輕易放棄。如果當初他有左修然一半的果斷,也不至於走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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