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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大哥……這……這是……怎麼回事……”

  陸煅磕磕巴巴地說著,話裡帶著哭音,他一向懶得打理個人資產,所有的投資行動全都緊跟陸錦,——今天早上,聯合交易所一開盤,南亞銀行股就瘋狂下瀉,各大小經紀行就像得了恐怖的傳染病,紛紛拋空南亞股,等龐大的散戶聞到氣味,已經為時太晚,於是也紛紛驚慌失措地加入拋空隊伍,還沒到收盤,南亞銀行已經暴跌了40%。

  陸錦盯著那架小小的電腦屏幕,那上面顯示的正是南亞銀行的即時股情,那些不斷變幻跳躍的數字,那一路下挫的曲線,都像一枚枚暗器釘入他的眼睛,只一瞬,他的雙眼就變得痛楚不堪,他抬手揉著,又俯身看向電腦,仿佛不相信他自己的雙眼。

  此時,陸煅已經打開了辦公室角落裡的電視機,一陣嘈吵喧囂的聲音立刻充滿了房間,陸錦猛地跳起身,衝到電視機前,屏幕上是方氏集團的執行董事陳耀璧,他站在方氏香港總部的大廳里,正被記者包圍著,無數的話筒伸到他的面前,

  “——請問陳董,在馬來西亞方家老宅的地界發現了儲量超過九億噸的大油田,這個消息確切嗎?”

  “——請問陳董,這個油田是由方氏和俄國斯恩科集團聯合勘探發現的,方氏打算和他們聯合開採嗎?”

  “——請問陳董,方氏即將成立的方氏國際能源開發公司會申請上市嗎?”

  “——請問陳董,——”

  每一個記者都將話筒儘量往陳耀璧的面前伸去,七嘴八舌地提著各種問題,陸錦呆若木雞地站著,完全忘了房間裡其他人的存在,他好像已經陷入了催眠的狀態,那些問話,那些回答在他的耳中進進出出,但卻好像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內容,忽然,一個記者提出問題,他的聲音像尖刀般銳利,一下子刺入陸錦的耳中,

  “——請問陳董,去年年底盛傳方氏拍賣的馬來荒地可能蘊藏石油,那是怎麼回事呢?”

  “市場上每天都有無數謠傳,方氏對此一無所知。”陳耀璧簡潔又堅決地回答。

  砰通一聲巨響,張申和李太驚叫起來,陸錦仍然充耳不聞,他茫然地回頭,發現他的弟弟陸煅已經摔倒在地,張申和李太正試著把他扶起來,陸錦看著他們慌作一團,卻袖手旁觀,他的耳中迴旋激盪著的依然是陳耀璧的聲音,轟隆隆,轟隆隆不斷地炸響,好似天外傳來的驚雷。

  就在這時,又有兩個人前後走進了辦公室,他們看到房間中的情形都駭然地愣住,想說什麼又不敢開口,一肚子急事憋在心裡,各個都臉色不佳,青紅不定。

  陸錦看著他們,好像驚醒過來,他強自鎮定,開口問:“還有什麼壞消息,一個個說。”他的聲音怪異地抖動著。

  南亞銀行公關部經理眨著眼睛,輕聲問:“寰宇出了紕漏,媒體和群眾的鼻子都很靈,立刻把矛頭指向南亞銀行,我們公關部的電話都快被打爆了,請主席給予指示,是否要招待記者,做出說明?”

  “……寰宇……寰宇……出了什麼問題……?”

  陸錦完全沒有料到公關部會提起寰宇,那是……那是姚艾琳的公司……此時的陸錦已經完全亂了方寸,抑或,在他的心裡從未將姚艾琳與他看作一體。

  公關部經理再次眨了眨眼,他只覺得雙眼乾澀,這種乾澀的感覺通過鼻腔直接下傳至喉嚨,他的喉結滾動,艱難地說:

  “主席,寰宇公司向韓國無倫網娛購買的新設計代理被無限期擱置了,因為無倫網娛日前已被世界最大的玩具巨頭童之寶收購了,寰宇申請復牌上市的計劃也失敗了,而主席您,不僅是寰宇老闆的未婚夫,還以個人名義出資十億港幣協助寰宇收購方氏網娛,所以……”

  這個所以後面的後果是不言自明的,公關經理沒有再說下去,他是不忍心說嗎?可那位站在他旁邊的營業部經理就沒有那麼善解人意了,他趨前一步,雙目通紅地望著陸錦,

  “——普通儲戶是分不清主席的個人投資和南亞銀行之間的關係的,因為這個投資失策,市場人士譁然之餘,已經風聲鶴唳,群眾早已將這項失策轉嫁到南亞銀行頭上,整個上午,南亞股都在瘋狂下挫,再加上——”營業部經理控訴般的抬臂一指,指向正在播放著的電視,——那則有關方氏馬來領地發現油田的消息正在不斷滾動播放著,

  “——再加上這個可怕的消息,我們在馬來和新加波股市上已經全軍覆沒了!”

  營業部經理的聲音無比悽厲,他的妻兒都在新加波,因此他在新加波股市里投入重資炒賣南亞銀行股,今天,他終於和他的老闆共患難了。

  今天既不是十三號,也不是星期五,可為什麼陸錦覺得眼前一團漆黑呢,他的雙腿站立不穩,只能勉強靠在辦公桌上,——馬來西亞傳來的消息太壞!媒體和炒家都已開始懷疑南亞巨資拍到的馬來荒地的真相,再加上出資協助寰宇收購重組方氏網娛上市失敗,股市上立刻謠言四起,人心惶惶,今後幾天的節節下瀉,幾乎已可預見,南亞的資產被蒸發後,將會,將會出現擠兌,

  “……立刻……立刻舉行記者招待會……”陸錦的聲音低不可聞,——所謂禍不單行,大概就是指南亞銀行目前的狀況。

  姚艾琳的辦公室里也有一架小小的電視機,就放在壁櫃裡,此時,櫃門開啟,電視屏幕一閃一閃的亮著,在幽暗的房間中更顯詭異,屏幕上,陸錦仰著寬肥的臉膛振振有詞地訴說著什麼。

  姚艾琳坐在黑暗裡,手裡舉著半杯香檳,眼睛盯著屏幕,不時地舉杯喝上一口,——陸錦向全港記者宣布,已經和她解除了婚約,那項十億港幣的投資也將公事公辦地扣除她的抵押,從此,南亞和寰宇,井水不犯河水,他們不再有任何關係。

  陸錦還說了什麼,姚艾琳並沒有聽清,就解除婚約這一件事已經足夠她喝香檳慶祝了,姚艾琳又喝了一口,轉身望向窗外的海港夜景,那著名的維多利亞港就漂浮在璀璨的燈海之中,如此光華閃耀,明麗神奇,哪裡知道其下的海水時時散發惡臭,早已藏污納垢!

  姚艾琳對窗舉起酒杯,這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大都會,可不正像她自己,一身華服,掩蓋著千瘡百孔,斑斑污漬。

  她一口氣喝乾杯中的酒,霍地站起身,茫然四顧,又頹然地坐回椅上,繁華過後是無限的悲涼,——這些年,她虛致青春,全心全意地以恨作為動力,謀求成功與權力,到如今,壯志未酬,圖惹骯髒!

  她對陸錦的憎恨似乎已經超過對方晨的怨懟,可陸錦是如此猥瑣,卑劣的小人,使姚艾琳覺得即使恨他都非常勉強,姚艾琳舉起手臂,猛地將手中的酒杯砸向對面的牆壁,好像那就是陸錦的身軀。她厭惡地衝著電視咧咧嘴,心裡暗想——陸錦,可千萬別得意,你不過就是個被判了死刑,帶罪階前的混蛋,說不定什麼時候槍聲一響,你也就只能肝腦塗地了。

  二月的劍橋,寒意襲人,晨霧迷濛,在那段被稱為英格蘭最美河道之一的劍河上,一艘平底方頭船正平穩地緩緩撐過來。站在船頭,手舉長篙撐船的正是甦醒,而仰躺在船上,雙眼望天的是方晨,他的腿上還搭著條格子毛毯。

  “從Queens’College(女王學院)到Magdalene’College(瑪格達林學院)這1.5公里的劍河確實是英格蘭的驕傲。”

  方晨嘴裡銜著跟干糙,咕噥著說,他的眼前是紫藍色的天,無限神秘也無限悠遠。

  “是呀,這一路有許多最優美的建築,比如國王學院的大禮拜堂,和Wren圖書館。”甦醒一邊撐船一邊遙望著兩岸。

  “這個季節哪裡有人玩撐船,就你別出心裁。”

  方晨低下眼眸,著迷地看著甦醒,——他穿著淺灰色的厚羊絨毛衣,同色系的法蘭絨褲子,平底鞋,手起篙落,小船滑行在靜寂,端肅的劍河上,他整個人就像一幅田園畫卷中最美的那一抹渲染。

  “與其呆在家裡被你煩,不如出來滑滑船。”

  甦醒咧嘴一笑,方晨卻覺得眼前一亮,所謂灼灼其華就是指如此明亮的笑容吧。

  “我看我們還是回家吧,搞不好又有什麼人打來電話了。”

  方晨微皺著眉,不無擔憂地說。甦醒唇邊的笑意繼續擴大,自從他們去市政廳登記結婚,這些天,方晨可被那些電話騷擾壞了。

  ——“我已經為你們登記在案了,從今天起我會將你們的名字寫在布告板上,十四天內如果沒有人對你們的合法婚姻提出任何異議,你們就可以正式註冊結婚了。”那個頭髮稀疏,臉蛋紅潤的辦事員笑眯眯地望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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